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糟糕,师尊又要去作死》作者:张毓麒 文案 有一个爱作死的师尊怎么办?在线等,急! “我要去拯救天下苍生!” “不师尊你会死的!” 然后师尊如他的名字一般放飞自我了。 “岑师叔你快去拦拦他啊!” “没事儿,有我陪着他,没事儿的。”岑清酒眼神真挚,“他高兴就好。” 这个师尊痴汉没救了。 道是郎骑竹马来,无视了青梅,绕上了另一只竹马。 自小的情缘早已注定,成与不成,就等着哪方来开口了。 主cp傲娇中二吐槽嘴炮受X傲娇嘴炮攻 副cp温柔忠犬攻X炫耀炸毛受 谁能来治治我家师尊的中二病啊!!! 【让我带着自己的儿子们一起ooc!】 搜索关键字:主角:岑清酒(攻),洛飞鸟(受) ┃ 配角:何药温(攻),岑丹生(受),岑清决,路明晴,路洪正,向妤渊,方修远,布玄文,顾之歌,罗尧遥,曾竹溪,阿温(莫温) ┃ 其它:双cp 第1章 在乱葬岗   “听说没?乱葬岗那边又有坟堆被挖开了。”   “哦?不是五天前刚查出来那个?”   “哪是啊,昨夜石师兄在乱葬岗夜巡回来的时候,说起他又发现好几具尸体被人挖走了,这不今早刚去柳师兄那里报告嘛。据说现场一片混乱,明明已经让弟子在守着了,这盗墓人怎的就这么嚣张啊!”   “是啊,这都第几具了?单是这个两周都有十多具了。干这么变态事儿的,千百年找不出来这么一个!听外头百姓说,生怕这些歹人找不到死人挖了,找上他们祖坟,报了官也没见那些官老爷出来管过,啧啧。”   洛飞鸟和何药温从顾之歌的剑庐出来,迎面走来这两个穿着西水畔校服的弟子,瞥了一眼家纹,只是两个普通的外门弟子。   看见二人,那两个弟子捧着书卷行了一敬礼,异口同声道:“见过洛宗主。”   洛飞鸟从不很在意这些礼节上的东西,笑着让他们退下了。但对于他们说的事,洛飞鸟倒是极感兴趣的。这事儿最近在南疆谈的火,都传到了隔壁落霞。此次前来,不光是为了找顾之歌保养武器,还是想来打听一下此事,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走吧,我们去找方兄问问。”   二人轻车熟路到了目的地。书院内墨香满溢,却是那舞剑之人煞了风景。   这儿是闻言居——一个武门难得有一个如此文绉绉的院落名,是方修远的书房所居之处,看着一副古色古香读书人气派,可这方宗主本人肚子里是没有多少墨水可言的。这一点被洛飞鸟不知诟病了多少回,可方宗主只是讪讪一笑,道是毕竟这西水畔也不尽是莽夫。   闻有动静,那人剑锋一转,就这么对准了何药温颈间的命门。   洛飞鸟从他身后转出,门也懒得敲,就这么径直走进去,调笑道:“要是被他听见了就这下场,说了几次也不听。”   “方兄,好剑法,但可否先放开我家徒儿?人家很无辜的,别这样。”洛飞鸟走过来,扇子一敲剑脊,消了他的力道。   见是何药温和他师父,方修远反应过来,大手一挥收了剑,又同往日一样背到身后。   这又是值得洛飞鸟吐槽的一个点。这把大剑是方修远少年时所铸,名曰“赤瞳”。他倒是爱自己这把剑爱的紧,就连睡觉也要放在枕边,毫不夸张。那平日里自然也是一直背着的。   偏生这个人又是一副好容貌,翩翩公子的模样,平常摇着把折扇,还带着些书生气,怎么看都与那剑格格不入,而他本人却对此还不自觉,这就让人很头疼了。   “说来,这儿又不是习武场,为何要在书院内练剑?”三人进了屋,有弟子上了壶茶,是这边特有的太华,闻着阵阵清香。   “洛兄是不知,最近碰上一难事儿,正无解呢,愁得慌。”   “之歌呢?他为何不助你?”   “若是我们都有方,也不会来问你。重点是,这些方面的,我们这些凡人,也什么都不懂啊。”方修远那张秀气的脸浮上一片愁色,众多世家家主中独数他是最宽心的那个,再难得事儿他也笑得出来,现在这幅模样,怕是真碰上什么棘手的事儿。洛飞鸟好奇心大盛,问他,此话怎讲。   “洛兄,你可知,南疆盗尸案?”   洛飞鸟闻言一顿,自己正是为此事前来,还正好合了人家的意。便答到:“不就前段日子南疆乱葬岗那些无主坟堆被人挖去了嘛,这种事竟都已经传到我们落霞了,能不晓得。适才还听闻你们两个弟子在谈起,正是要来找你商议此事。”   方修远听了高兴,废话也不多说,长驱直入:“那好。我们正怀疑那歹人大费周章盗走这些尸体,必定是有大阴谋,比如,跟魔界会否有关联?有没有什么魔界的术法,能让这些尸体派上用场?”   他这人说话从来不拖泥带水,洛飞鸟是很喜欢跟这种人交谈的。品了一口茶,顿了顿,又放肆一口气喝下了,叹了声好茶,终于是说话了:“有,当然有啦!这些尸体还能有什么用,炼尸啊。炼成走尸,再厉害一点是凶尸,不会思考不会疼痛,力量又强大,一心一意只听从控制自己的人,当然是好东西啊。但这种方法太不人道了,也就魔界那帮歪门邪道的家伙会去用了。”   详细解释一番,他又问道:“乱葬岗里头埋得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死刑犯啊,流浪汉啊,或者死因难以言说的那种。”   洛飞鸟此刻相当想吐槽这个“死因难以言说”究竟是什么,但他忍住了。在一旁乖乖听着一直不说话的何药温插句嘴:“听起来都是怨气很重的那种。”他想了想,“倒是极适合用来炼尸,且成为凶尸的可能性极大。”   “那不行,这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让那歹人这么胡作非为下去。若是这阴谋成了,老百姓肯定要遭殃。洛兄,”他突然十分激动地站起,看向洛飞鸟,“请助我一臂之力。”   “我本来就是来帮你的。”   “好!”   “知道你对此一窍不通。”洛飞鸟邪邪一笑,把对面人堵了个正着。   方修远冷冷撇了他一眼。   这方修远是个性子急的,话都还没说完就传命让弟子准备上了必要的东西,拉着洛飞鸟师徒二人,三人上了山。   洛飞鸟抱着此次只是去调查的目的,也没必要将自己的武器全带着;刚好自己的长弓“八云”已经保养好了,便只背了这把弓上山。   路倒是不很远,马车也就坐了半刻,出了城,再行了不远便是了。   这乱葬岗在山的背阴处,一看这风水也好不到哪里去,物尽其用也是真。沿着山路走半个时辰不到,可以看见一块儿被藤草盖了个遍的石碑,刻着乱葬岗那简单粗暴的大名,后头便是这地界。   乱葬岗是叫乱葬岗,新的旧的各种没人认的无名尸全都在这里。待遇好点的挖个坑扔进去埋了,给你盖个土堆插根儿木棍;待遇差的破席子给你裹了尸身随手一扔算埋好了。   有从刑场上砍完头扔进来的犯人,光有个头没身子或是头不知在何处的无头尸体有得是。遍地白骨,散发着腐尸的熏天恶臭,虫蝇乱飞。   这些死者看来一个个的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儿,死了还怨气冲天,害的这儿除了孤零零几棵树方圆十几里算是寸草不生,算得半座荒山野岭;也不生啥动物,所以就连猎户也绝不踏足。   “好一个不吉的地儿。”洛飞鸟随口嘟哝一句,大步踏进;这可苦了何药温和方修远两个,这味道跟你几十天没洗澡都没得比的,两人强撑着不吐出来,可这哪是能撑得住的,何药温首先败下阵来。   瞧见在前头案首阔步的洛飞鸟倒是神色平静,相当地吃了一惊,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尊,为什么这么臭你都能忍啊。”   洛飞鸟回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你若是从小看着身边的人突然在你面前死去,一点点烂掉,你也会习惯的。”   何药温一愣,知道也不是什么好故事,不打算听下去,便也不再多问,专心赶路。实在是臭的受不了,早些查完早点出去。   三人穿行于尸堆,遍地都是腐尸,难以找到落脚点,一脚踩下去听到树枝般断裂开的声音,那是踩到了碎骨;若是有走在泥潭里的感觉,那是衣服和血肉烂掉的产物,恶心死人。   洛飞鸟面上说着习惯了,但着实没见过烂成这样还这么多的,每一脚下去都一阵恶寒,心里想着这一身穿回去怕是不能要了。   “突然心疼那些每天来这里巡逻的弟子,你们宗最近的资金都是花在给他们换衣服上了吧。”   方修远对于他无厘头来这么一句很是无语。   终于找见一片开阔之处,这里地势稍高起些,视野很好,闻到的尸臭也更加浓郁自然,提神醒脑。   方修远这一路过来总算是绷不住了,吐了个痛快。旁边何药温一脸过来人的表情,一言不发地帮他顺了顺气,再递过去一壶水。看着那一堆呕吐物,然后自己也吐了。   洛飞鸟看着这同是天涯沦落人既视感的俩人,摇了摇头。   “方兄,你们弟子报上来的情报里,有没有说这些被盗走的尸体都有什么特征,自开始发生到现在具体遗失可有多少?”待方修远缓缓,洛飞鸟总算找到机会问他问题。   方修远看看这遍地碎尸,还有几个突兀的坑和土堆,都被巡查的弟子做上了明显的标记,道:“三个月了,被人挖了一百一、二十个坑,感觉盗尸人还是很有目的性的在找完整的尸体,因为埋在土里不用遭受日晒雨淋,相比暴露在外的情况好上许多。”   “那看来是真的有人想去炼尸了。”洛飞鸟这么一喃喃,一觉踹开旁边那个惨白的骷髅头。   “但......我想作案的人一定不多。”听洛飞鸟这么来一句,方修远问他是何故。“这事儿发生了这么久,整三个月,才盗走一百多具尸体,就算他们为了躲避只在夜间作案,那也不可能才这么点效率,这明显才一两个人的样子嘛,平均一个天一到两个。”   三人停止了讨论,各自四处走动,看看那些坑洞,再看了看是否还有更多被盗走的尸体。   可这查了半天,竟然什么也没查出来,这就比较让人沮丧了。   这时,一只鬼手搭上了何药温的肩膀,惊得他一下子浑身僵硬,下意识反手一劈,身后那尸体便被弹开来坐倒在地上,断了一只手挣扎半天爬不起来了。   洛飞鸟和方修远忽闻有异动,忙从那边赶来,就看到何药温和一具倒在地上抽搐的尸体,心下已经了然。   正见方修远手已经搭在剑柄上准备拔出,伸手拦了下来。方修远见他拦自己,还以为他要干嘛,正要出声,便见洛飞鸟从箭袋里掏出一只红色尾羽的箭,拿箭尖刺破自己左手尾指,沾了血闭起眼睛又在念咒,然后一箭狠戳在那尸体的天灵盖上。   这走尸登时不动弹了,死板板躺在那里,像是死透了。   方修远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要斩杀人家,现在倒为其默起哀来。   “惨啊,惨啊。”他情不自禁地感叹倒平白收了洛飞鸟一个白眼。   “说来,这就是你们说得凶尸?”方修远看了半天,忽然惊觉这是个会动的死人,好不惊奇。却见洛飞鸟在忙,便转头问何药温。   “不,这只是一般的走尸。凶尸要比走尸再厉害上些,不是我们随随便便能应付的。”   过一会儿,洛飞鸟将羽箭拔出,在空中放了手,那箭竟就这么径自悬停在了半空。洛飞鸟手轻轻一挥,念了声“去”,那箭便这么寻了个方向,朝那边飞去了。   方修远看得惊奇,忙问这是什么东西,何药温就又在旁边解释了:“方宗主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是仙门一种法术,叫迷踪箭,以血做媒,可以循着一物自身的特点,去寻到本来的主人或者类似相关的东西。”   说不定,靠着这个,还真能直接抓着凶手。   迷踪箭飞了老远,绕了个山头,进了另一面的密林,突然方向急转向下,扎在两块儿石头中间。   看着这俩半人高的石头,方修远回头又瞧了瞧洛飞鸟。   “洛兄,这儿......你觉得能藏一到两个能挖上百具尸体的大活人?”方修远终于是找着机会笑话他了。方才这迷踪箭被何药温吹得天花乱坠,道是如何如何厉害,结果却上来就出错打脸。   但他倒是算错了一步,这洛飞鸟可是个极不要脸的人物啊。   “迷踪箭怎会错呢?里头肯定有东西啊,是吧。”洛飞鸟嘿嘿一笑,准备把这尴尬给掩过去。拦下了要伸手去拔箭的方修远,自己凑了过去。   “洛兄,又是如何啊?”   “这万一里头有什么飞剑毒气喷出来那就不好受了嘛。来,让开,我来。”他说着就一抬手,将迷踪箭召回来,捏在手上又放回了箭袋。出他预料的,什么也没发生。   再次打脸。   “洛兄,都说了没有必要的,这里头怎么可能有东西,只是两块儿石头罢了。”   洛飞鸟摸摸鼻头,相当冷淡地回了一句:“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   他不甘心,独自去石头那儿查看。两块石头之间留有二指宽的缝隙,顺着缝隙看进去,居然看见一只血红色的圆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甚是吓人,若不是有过人的心理素质,此刻怕是早就吓晕过去。   他退回来,找方修远借来了赤瞳准备将其一刀劈开。   方修远满不在乎,一点不相信他真能发现什么东西,但也拔出赤瞳递给他。   洛飞鸟一手去接,竟一下子没举起来,剑尖砸在地上。他心下一惊,看着方修远,这剑居然宛如千金之重,还真是不能小看这人。   为了不丢面子,他双手握剑,用尽全力挥舞起来,一刀斩开。   里头咕噜咕噜滚出四个腐烂的人头,东倒西歪地,眼睛依旧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洛飞鸟,一股诡异的阴郁之气从中弥漫开来。几个人头眼中闪过一丝血红,强行立起来,开合着上下鄂一蹦一跳地走开了。三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场面极其鬼畜,只留下牙齿和颌骨碰撞摩擦的声音。   “我就说里面肯定有东西,迷踪箭不会出错的。”洛飞鸟还剑的时候一脸傲然。   “师尊,这......要去追么?”何药温直接无视,看着远远逃走的四个人头问道。   “不必了吧,这应该是有人想要吓退我们,不让我们靠近,没什么危险。”这是方修远答的。   “......”   洛飞鸟对于把自己无视的二人扔进了黑名单。 第2章 熊孩子   “喂!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饶你们不死!”   正在三人就人头一事进行一番讨论地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小孩声音,转过头去看,那树丛后头不知什么时候跳出一个七、八岁大的孩童,正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们。   “看什么看,说你们呢!还不快滚!”   洛飞鸟眉头一皱,这小孩语气凌厉,措辞相当不恭,还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定有问题。   方修远也察觉到了,大步上前要擒他。见这负剑的男人如此凶恶,小孩顺时没了气势,转身欲逃。洛飞鸟暗暗下了道禁制,双腿无力,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十分轻松地就被方修远给领着衣领提了起来。   看他神情,洛飞鸟心道不好,下一秒,这小子就开始哭了起来。   “放我走!”   “你们这群人,欺负个小孩算什么本事,我回去告诉我娘亲,她会来弄死你们的!”   “变态!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这小子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一边骂还一边拳打脚踢,不过也是打在空气上毫无用处。   洛飞鸟耳朵听得起茧子,想问他为何会在这里,结果一个你字刚出口,那小子就大喊:“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洛飞鸟笑了,嘴一咧,一面朝着那小子走过去:“我还没打算问这个呢,既然你先说了,那我问你,把你炼成凶尸的是谁啊?”   他问得轻描淡写,那小孩就这么满脸眼泪鼻涕看着他,表情却已经冷静下来了。   大眼瞪小眼,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那小子突然张开嘴大吼,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眼瞳逐渐浑浊,一片阴翳,有血从双耳口鼻中流出,已化作一具凶尸。   “瞒不住了就发狂了?”洛飞鸟嘲讽一笑,和方修远对视一眼让他抓牢了,后者也点点头,手上力道加了几分。   结果没想到这小孩化作凶尸竟如此厉害,一下子力大无穷,趁着二人眼神交流的时候一下子挣开了方修远的束缚跳开到一旁,朝着方修远扑过来。方修远见情势不对,抽出赤瞳在身前一挡。本以为能够挡下,那小孩作为一邪物,身负怨气,力大无穷,岂是方修远一介凡修能挡下的。   他承不住,那童尸又是一掌,击在剑脊上,一下将他震开,倒退五步有余。   那童尸还要再次上去攻击,一只充斥着灵气的羽箭却在此时飞来,射透了它的颈部。洛飞鸟早已经退到远处,搭弓射箭。见那童尸踉跄两步,转过头来,显然是把攻击目标转向了自己。   看看身边何药温,他从刚才开始就一吹着笛子,是清心律,但此刻好像并没有什么用,见他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偏头道:“让你拿个杀伤性武器你非要拿把笛子。”   “这不是有桃椿剑嘛,再加个清水够了。”   洛飞鸟不搭他的话,将他护在身后,对着那童尸又是一箭。   这一箭扎在那童尸左眼上。混黄的尸水混着黑血从眼中流出来,发着恶臭。像是被激怒了,那童尸暴起,一把扯下扎在眼睛上的箭矢又扔了回来。洛飞鸟抬手用弓将其打开,这才没有伤到人。   “药温。”   “弟子在。”见他突然严肃,何药温有些疑惑。   “你先回去,给南山派飞鸽传书,叫你岑师叔过来。”   “啊?”何药温听到这指名道姓点的救兵的名字之后,愣是一愣,“弟......弟子知晓。”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拔出东芝派弟子批量生产,人手一把的桃椿剑御剑飞走。   他是怎么也想不会想通为什么师尊会去请岑师叔来帮忙的。   见何药温走了,洛飞鸟终于可以一心与那暴走的童尸战斗了。虽然那两箭伤它不浅,但现在清心律的压制,再加上暴走的状态,单是他一个人,定是打不过的。   看看自己手上的八云,远程还想打近战简直是不可能的。   四周开始荡起一种诡异的铃声,清脆空灵,非常有节奏。正当洛飞鸟想要仔细注意一下这铃声时,这童尸像是被铃声控制了一般,不再毫无章法地乱抓,突然就这么猛攻了过来;周身腾起一股阴郁的鬼气,眼中那抹浑浊也愈发明显起来。   洛飞鸟暗道一声不好。下一秒,那童尸就已经贴了上来,弓箭在此刻变得无用起来,那把弓最多只能挡在身前,但想来也是挡不了多久的了。   远处倒下的方修远支撑着站了起来,挥舞着赤瞳朝它脑袋砍,却只砍到那漂浮的鬼气之上,被生生震开了。洛飞鸟探手想去摸腰间的佩剑,却抓了个空,突然想起自己的梦瑶还放在西水畔让罗尧遥修理。   不是吧,他堂堂一介仙门宗主,今日要败在一只小凶尸手上?!还是因为没带贴身的武器?!这传出去是要笑死人的!   开玩笑的吧?!   那凶尸收了半分力道,手一抬,又是一掌要落下来,却被一道青绿色剑光拦下,切下了一只右手后退回了主人手中。   洛飞鸟认出来了,这是“积云”的剑芒!   这一击伤得那童尸不轻,倒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手臂的断口出流出黑血。一直回荡的铃声也戛然而止,想是那操控者见情况不妙先逃了。   岑清酒从空中落下,收了剑,身后跟了十几个穿着翠绿色校服的弟子,也各自收了佩剑落下。何药温从人群中走出,回到了自家师尊身旁。   后面跟上来个不紧不慢的人影,是岑清酒。他朝着洛飞鸟扔了个长条的东西过来,是洛飞鸟的梦瑶。洛飞鸟不喜欢舞剑,但此刻多一个武器也是如虎添翼,更何况是方才那种情形。正要出言谢他,却听岑清酒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都没带你还出来打,真是蠢得可以,对方还是个小孩,这你都打不过,当什么宗主啊。”   空气霎时一凝,众人皆心道不妙。正在此时,洛飞鸟开口了:“那岑宗主还真是英明神武,打倒这童尸,相比是干了不少这样的事啊,在下当真是佩服,佩服。”说着还抬手行了一礼,以表敬佩,竟是被后者直接无视了。   洛飞鸟心头火起,却见岑清酒立于方修远面前,一副子毕恭毕敬的模样,竟就这么寒暄起来,似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正要上前与他对峙,就听岑清酒下令让那些弟子四处去调查一番,忽然想起这会儿还在乱葬岗,那个童尸虽伤的不轻,但谁知还有什么别的威胁,这会儿着实不是该跟他吵嘴的时候。   念着自己作为一家之主,应当心胸宽阔了。   洛飞鸟去查看那童尸,它还在地上抽搐,眼中一片浑浊,没了斗志。看来在铃声响起之前,这还未成气候的凶尸已经彻底招架不住了。现在没有铃声的指引自然就无法继续战斗,那两箭对于它的伤害还是极大的。   如若这童尸的主人,便是那盗尸案的主谋,其手下相比有更多这样凶悍的凶尸。任其一直这么发展下去,世间必然会降临灾祸。   处于这样的考虑,这案子,不得不破了。   岑清酒带足了人马,三位家主一致决定要留在山里,铲除这个祸患,便在此驻扎,派几个弟子十二个时辰皆在周围轮班巡逻搜查。为防止那童尸再度被持铃人操控作乱,他们将其用锁魔绫将其缚起,更是重兵把守。   一夜都安然无恙,却在清晨有弟子向岑清酒通报:那童尸不见了!   “已经问过昨夜巡查的弟子了,没有出现任何可疑人物;那童尸也根本不可能自行解开锁魔绫。”   “解开?”   “对,锁魔绫还留在原地,没有被强行破坏的痕迹,是被人解开的。”   闻言,洛、方、岑三人面面相觑,这里头,还有内奸?   外头忽然传来一个弟子的惊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洛飞鸟和另外二人出了临时搭的帐篷,就看见那边围了一群人,见三人过来纷纷让了条道出来。   就见被围在中间那个大叫的弟子半跪在地上,怀里搂了个人,正不住地呼喊着“陈瑞”;而那名被称作陈瑞的弟子,已然没了声息,双目圆睁,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见三人过来,那弟子抬头望了一眼:“二位宗主,师尊,能否......能否救救他?”   岑清酒蹲下来探查,望着他,满脸哀伤地摇了摇头。   世人皆知,那么多宗主中,就数洛宗主和岑宗主待弟子是最好的。现如今死了一个,不知他洛宗主是该有多少伤心。   那诡谲的铃声在不知不觉中响起,被洛飞鸟及时察觉到了。就见那名死去的弟子眼中泛起红光,指尖微微颤动起来。   “你们两个,快!离开那具尸体!”洛飞鸟出声叫二人离开,可是已经晚了。在铃声的操控下,尸体就近抓住了那弟子的头顶,站起身来,就势将其拎了起来。   但这走尸的招数可不仅仅如此,见那弟子面露苦色,想是加了力道。眼看他的头就要被生生捏爆了,洛飞鸟凑上前,抽出梦瑶将那只手一把斩下,微微泛黑的鲜血溅了二人一身。顾不得一旁一脸错愕的岑清酒,洛飞鸟将其引开,以免伤及一旁的人。   那个弟子亦是一惊,但回过神来后向洛飞鸟道了谢便加入其他同门,与他们一同战斗。   洛飞鸟见他们有能力在此支撑,便将这走尸交给那些弟子,远远示意方修远他俩去寻那持铃人。后者点头跟上。   可这哪里是这么好寻到的。这铃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竟找不出一个准确的方向。在几人走远后,周围又猝不及防跳出四五具凶尸。这次可不似昨日那童尸一般身形娇小,皆是成年男子的体格,个个凶神恶煞,是中了埋伏!   敌明我暗,不知对方手上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厉害武器。必定是要将自己三人引开,再去攻击那些弟子,这般雕虫小技,竟在情急之下,忘了提防。洛飞鸟道:“莫要与之缠斗,我怀疑这怕是埋伏。”   另外二人会意,一齐跃出包围圈,朝着一个方向跑。就听到身后那几只凶尸没攻击到目标,发出“嗷嗷”的叫喊,伸个爪子到处乱刨。   洛飞鸟从箭袋里抽了一支箭,是昨天那支迷踪箭,想着还有用便收了起来。箭尖直指天空,搭弓一射,那箭便自己寻了一方向飞出去了。洛飞鸟第一个御剑追了上去。见此情形,岑清酒也跟着了,后头还带了个方修远。   “你要干嘛?”   “没看见么?抓凶手啊!”洛飞鸟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他,“笨!”   “你......”岑清酒一时语塞,“你不是说这是埋伏嘛?我们难道不应该回去救他们?!”   “对面那么多凶尸,加我们几个最多给它们加餐。直接找出幕后黑手解决掉,更快嘛。”   岑清酒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自动放弃,他现在不想吵。   箭矢忽然掉了个头,直直朝着下方那棵树刺去,二人差点没刹住。   穿过树丛,那箭矢扎在地上不动了。尖上似是扎了什么东西。   降落后,洛飞鸟跳下剑来查看,扎上了一只精致的小铃铛,已经被扎透了所以发不出声音来。他抬头,伸手拨开那片树枝,里面挂了七八个这样的小铃铛。   之前未曾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几乎所有树上都挂着这种铃铛。   难怪根本听不出那持铃人究竟在何处。那人那人在山上、林中各处布下了这样的小铃铛,只需控制自己手上铃铛响起,便能连锁反应一般带动所有的铃铛响起;且因为到处都是铃铛,也根本不可能听出主铃是在何处。一个小把戏罢了。   且这么多,一个一个销毁是根本不可能的,当务之急先要找出那个持铃人,否则等尸体越聚越多,局面更加无法控制。   远远的,听见那些弟子那方出了异变。一阵轰鸣,接着就看见一道冲天的火光,又是几人的惨叫,想是有人用符咒失败了吧。   “他们在跟谁打?一具刚成的走尸,用不得这般啊?”这次问的是方修远。   “又来人了呗,一般也不会用火符的。”岑清酒答得一脸淡然,回头看看洛飞鸟,“我的徒弟再出事,拿你的命去顶!”说着御剑飞回去了。   “怪我怪我又怪我,你什么都怪我。”洛飞鸟带着方修远跟上,“我跟着迷踪箭走的时候,也没喊你来啊;你要回去送命,自己去啊。”   “你反而还来指责我?!要不是你硬要去找什么根本不存在的凶手,现在哪里会出事!”岑清酒越说越气,方修远就闻道一股浓浓的硝烟气,突然站出来打圆场:“二位别吵了,看。”   方修远指指下方的树林,漂浮起银白色的齑粉,周围的铃声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脆悠扬的笛声,是熟悉的清心律;听这音色,是何药温的清水!   作者有话要说:   边写边肝阴阳师写了一个下午……   ———————————————————————————————————————————————   修改后:这次又是一个大改,请诸位继续看下去吧! 第3章 尸毒   几番斗争,他终是战胜了那摄魂的铃音,掌握了局面。洛飞鸟有些小高兴,自家徒弟救了场,而那些南山派的弟子却一直在出差错,还真是有一点小骄傲啊。   岑清酒像是看穿他心思一样瞥了洛飞鸟一眼,满面鄙夷地翻了个白眼,但旋即又露出安心的神情。见岑清酒的表情变化,洛飞鸟一脸高兴。   远远从半空中已经可以看清此刻情形了。那些身穿绿色校服的弟子倒了大半,再躺着稀稀拉拉几个尸体。独独立着的几个持着剑,围了个圈,中间立着个斗篷人,手上捏了个铃铛。   众弟子皆作势要朝着面前那个斗篷人攻击。他们身后的石块儿上,立着何药温,笛子凑在嘴边,随时准备吹动。   那斗篷人被众人包围,见又飞来几个,也不再嚣张,只是与众人相对而立;并没露出脸,辨不清男女,斗篷下不知是否还有别的武器,双方就这般僵持着。   空中三人看得清楚,外围还藏了许多走尸,随时候着指令出动。看来只要何药温他们一动,那斗篷人就会操控那些走尸围攻上来;他们想必也知晓这些。   洛飞鸟、方修远、岑清酒三人降落在双方中间,将何药温那方弟子挡在身后。   “是你吧,用铃声控制那些走尸来围攻的?”方修远抽出赤瞳指着那人,厉声质问。   对此,那斗篷人不为所动,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方修远前进一步:“盗尸也是你吧!”   他步步逼近:“说!为何要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剑尖已经逼近,斗篷人仍旧巍然不动,拒绝应答。微微抬起头,手一来格挡开那剑,欺身上前,一掌朝他劈来。方修远早有准备,一个闪身,就势擒住那人手腕往旁侧一闪。洛飞鸟就见他一愣,被那人狠劲儿击中了腹部,当即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   见情况不妙,岑清酒提剑上前,被那人灵活躲开,未伤及分毫,却一剑撩下那人帽兜,露出了脸。未曾想,斗篷之下竟是个女人!   见身份暴露,她也是一慌,收了手,重新盖上帽兜转身要逃。洛飞鸟只觉得眼熟,却未曾细想,和岑清酒和方修远二人跟了上去。   又是一阵脆生生的铃响,周围的尸群开始动了起来,听从命令挡在三人跟前。可这哪里拦得住他们,御剑而飞,勉强追上了那妖女的步伐。   三人一直追至一崖边,下边是条细长的峡谷,对面是另一座山的一样的断崖。那妖女停在崖边,看看下方深涧,又回头看看即将追至的三人,毫不犹豫,纵身一跃。三人急急停在崖边向下望,已经看不见那妖女的踪影了。   “为什么不追下去?”方修远看看,毫不犹豫要往下跳,被洛飞鸟拉了回来。   “别冲动,我们也没法,御剑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无法行进,下去了就回不来了。”洛飞鸟一边说一边拉弓朝着妖女坠下的方向射了几箭,方才罢休。   方才听方修远声音有些发颤,洛飞鸟不免回头看一眼。   这一看,终于发觉方修远不大对劲。面色发紫,印堂更是黑得阴沉,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再加嘴角还未擦净的血迹,他们才知他受伤不浅,还中了那妖女的尸毒!   此时,方修远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直挺挺倒了下去。   “这......”洛飞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情况,岑清酒更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是那妖女在那一拳中动了手脚,加之这么剧烈的运动,剧毒攻心,没直接死掉都算情况好的了。   “不能再查了,方宗主需要及时进行救治,这情况实在不妙。”岑清酒此时也是心急如焚,背着方修远就御剑飞回了营地。   妖女已经逃掉,没了铃声控制的走尸们清理起来自是轻松许多。已经在做扫尾工作的众弟子看到自家师尊回来,皆是高兴得不行,以为他们已经剿灭了那妖女胜利归来了;下一秒,又见岑清酒背了的那人,神色一凝。   岑清酒一落地,当即下了指令:没伤的带着伤了的,收拾一下,回西水畔!   “这......”前去接应的顾之歌和罗尧遥看了看众人的情况,一阵头疼。   “情况紧急,不必多说。你们方宗主中了尸毒,现在危在旦夕,去向北师路求救吧,这尸毒,我们也解决不了的。”洛飞鸟来不及解释,下令大致安排了一下,便和岑清酒跟着去了方修远的住所。   这次事发紧急,不光方修远重伤,更是倒下了许多弟子,断是不能再查下去了。   若不是方修远的身体素质高,凭他一介凡躯,又中了这妖毒,当场命就没了。但此刻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中了毒还强行活动使毒扩散得更快,再不救治,将毒素排出,等到完全侵入心肺,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这般妖毒,在场怕是只有洛飞鸟和岑清酒二人有能力助他控制了。纵然万分不情愿,但情况危急,短时间根本是等不到北师路的增援,根本容不得二人在此推脱。   岑清酒倒是个看得开的,不过是跟他合作,多少年了,嫌弃也都是嫌弃过了的;洛飞鸟对此不置可否。   二人相对而坐,中间夹了个赤身裸体的方修远,这场景煞是怪异。洛飞鸟见他面色痛苦,着实不忍,催动灵力发了功为他调息,岑清酒紧接着也帮他催毒;何药温在一旁以清心律相辅,以免三人走火入魔。   但这二人向来力就没往一块儿使过,小孩子一样在这儿相互比较谁的力道用得好,暗自较劲儿,一旁的何药温看得冷汗直冒,正揪心着别处差错了,就见那方修远一股黑血从双耳流出,那勉强维持的平衡总算是歪了。   “我靠你走点心啊!”见情势不对,洛飞鸟忍不住开口嘲讽,重又调整过来。岑清酒毫不认输,白眼一翻脱口又回了一句:“不知道是谁在这儿跟个小孩子一样地非要跟我比。”   “你!”洛飞鸟忽而又看见方修远神情有异,“方兄都被你吵醒了,事不好好做还在这儿跟我斗嘴......”   “先骂人的是谁啊?!是你啊!”岑清酒毫不退让,截了话头反驳回去。   “那个......二位能不能先停停......”何药温开口相劝,却被二人生生无视掉。   “方宗主......好像是走火入魔了......”   好歹是停下了争执,然而此刻的情形却更让人头大。   就见方修远目露凶光,面色发青,嘴边涎出的黑血明显不是什么好兆头。   何药温早就听二位的师父说过,这俩人在一块儿,绝对坏事儿。   今日有幸一闻,还真是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碰上这样两位师尊和师叔。   洛飞鸟有些惊,瞪了岑清酒一眼重又开始专心运功,却已经没有大用,反倒使得那尸毒催发得愈发剧烈,方修远这条命已经是挂在将断的绳上,下一秒就要坠落深涧。看着岑清酒,他也是明白的样子,却面露苦色无能为力。   他忽然想起一个法子,一个不到危急时刻一般用不上的法子,风险颇高,但尚且一试,情况总觉能比现在好些。   他再次运功,被岑清酒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眼神问他是要做甚,却已经晚了。洛飞鸟只觉从手上穿传来一阵阴寒之气,进入体内之后又如同火烧,肆意窜动又令人觉得痛苦异常。不过见对面岑清酒那惊恐的神情,怕是成功了。   耳边响起有人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一边庆幸着自己方才还将那尸毒打了个包儿,应该死得没那么快吧,眼前就那么一抹黑,再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另有一股子清气在经脉之间流动,在介于昏迷与清醒之间,就感觉一只手对自己上下其手,心有不悦,毫无意识地抓住了什么,说了什么,连自己也不清楚了。   醒来是路明晴,端着碗药,勺子里盛着汤水往自己面前送。好半天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洛飞鸟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惊得路明晴手一抖,勺里的药就这么洒在被单上,留了一块儿墨色。   路明晴放下勺子,一掌拍在洛飞鸟还没清醒的脑门上:“你小子是不是傻?这可是尸毒!就这么吸进去,命不要啦!”说着又是一掌,倒还真有她的风格。   洛飞鸟不怒反笑,道:“这不嫂子你医术了得嘛。”他环顾四周,问:“岑清酒呢?”   “死了死了,那小子死了。”路明晴一把把药碗塞到他怀里,起身收拾桌上摊开的药箱,“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在帮你运气,只是那场面……”见她神色不对,洛飞鸟内心一惊,已经料到她会说什么了:“那场面还真是有够香艳的……啧啧……”   就见她幽幽回头一瞥,殊不知自己已经微红了面:“都是男人,那又何妨,这不是必须的嘛!”   玩笑归玩笑,路明晴正了色:“但你如今还活在这里跟我逗笑,酒儿占了莫大功劳。”她说着已经把药箱理了个齐全,“否则你这毒,我也无可解……”她又是一顿,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你自己好自为之。”   这话听得洛飞鸟云里雾里,什么叫好自为之?说得这么严重,搞得跟自己马上要死了一样。   “他已经回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这事儿太凶,别管了。”说完路明晴已经背上药箱,带上门出去了,连给他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试着运功自行调息了一番,什么毛病也没有,竟不像个中过尸毒的人,果然是嫂子医术了得。他是万万不会将功劳归到岑清酒头上的,即使自己内心明了,但还收要欺骗自己一番。   一夜之间竟恢复得与常人无异,这令洛飞鸟非常惊奇。确定无误后,跳下床,披好外衫就去探望自己以命相救的方修远。   他用那招时也并不能确定百分百能够成功,不过是这么一试,现在非要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还好好活着,不然自己平白要付出这么多。   方修远是早已醒来,尸毒被洛飞鸟成功吸走,除了外伤现在已无大碍,再调养一段时日即可。不过最近是不宜多操劳了,便将宗内一切大小事物全权交由顾之歌打理。   二人寒暄一番,洛飞鸟也并未将自己将尸毒吸走一事做过多描述。他不是什么做了好事就一定要去邀功的人。只说自己要先回一趟碧天峰,带上几名弟子,定要助西水畔彻查此次盗尸案,还他们一个安宁。   他说得大气,听者更是热血沸腾,在病床上躺着还说什么“要助洛兄一臂之力”。洛飞鸟笑笑:免了,方兄不如好生养伤,这妖女,你们解决不来。   方修远已经相当有素养得没将这嘴欠之人轰出西水畔的大门。   在罗尧遥剑庐那儿找到了何药温,唤回来要回东芝派,就见那俩孩子还互相念念不舍的模样,当即就替岑丹生叹了口气。   此次作战,那可是相当失败,问题没解决,伤了两名家主,还折损了一名南山派弟子——也不知岑清酒回去后要如何为这名弟子厚葬了,那是他们南山派的事。   在他感叹的时候,何药温进来通报,说是岑师叔来了。   他眉头一皱,挥挥手许了岑清酒进来。后者一副关切地模样大步流星地跨进房门,迎他的却是洛飞鸟面带嘲讽的一句“稀客,稀客”。这着实让他不爽,但谅在这是个病人,也不与他争。   刚想要问他为何回来了,却见他就在那儿好端端立着,面色红润,还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哪有一副中毒之人的样子。旋即眉头一皱,语气瞬间一转:“居然还没死?”   看他这模样,还有这语气,洛飞鸟对于路明晴那番“是岑清酒占了莫大功劳”的叙述产生了怀疑。   但他又想起了自己半梦半醒之际,那只相当不安分的手。心下一惊,竟是他?   在内心瞬间否认掉了。   “劳烦岑宗主挂念了,在下还活的好好的,让您失望了。”   一旁的何药温对于二人这种阴阳怪气的交流方式在这两日里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因为有出事的前科在,他也并不敢走,只立在旁边默默守着。   “今儿个岑宗主怎么有闲心上我这碧天峰来?要是没事儿就请先回吧,恕不远送。”洛飞鸟回身,从桌上的茶壶里想斟碗茶,结果倒了半天竟是个空壶,这么一愣,就着空气这么“喝”了下去。   一旁看得真切的何药温憋不住轻笑了出来,被洛飞鸟一眼瞪回去,转化成轻轻地咳。   岑清酒搞不明白这师徒二人在耍什么把戏,继而又问:“怎么活就是洛宗主您随意了。在下话还没说便要赶人走,这是否不大好。”像是全然没把他那送客的话放在心上一般,岑清酒还就这么坐在了桌边,看到洛飞鸟手上滴水未沾的茶杯,心中了然,暗笑,又问他:   “那事儿,还没问洛宗主想怎样吧?听说,洛宗主是还想回去帮西水畔吧?看来,是不打算把在下的劝告放眼中吧?”   他是指让路明晴带的那句话,让洛飞鸟莫要继续插手此事,危险。   “要去要去,怎么能不去呢?”洛飞鸟笑了,“若是岑宗主不乐意去,我也并没说要强求啊。”   “你!怎么说不听呢?你的毒......”岑清酒气得够呛,说漏了什么一般在语中戛然而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洛飞鸟眉头一皱,什么毒?   “没什么,不关你事。”   岑清酒劝告不能,转身欲走,身后洛飞鸟忽而一副灿烂到诡异的微笑,唤了一声“阿岑”。   这一声吓得岑清酒定在了原地,硬生生一个寒战。   小时候这样喊喊罢了,长大便开始习惯喊名字;突然这么喊,多半是有事。   “如何?”任谁听,都觉得这声音无比僵硬。   “问你个人。”洛飞鸟说,“阿温。”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在他们耳边出现过了,凭着幼时的记忆,一直烙印在心头。   “怎么?现在提起是何意?”岑清酒不解。   “那个女人啊,你看到她的脸了么?不觉得跟阿温很像么?”   就见岑清酒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不可能,她小时候就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看样子,竟是全然不相信洛飞鸟所说。   “若是有人将她炼成凶尸,便可以宛如活人一般......”话还未完,便被岑清酒打断了:“她死的时候,能比我们大多少?我们看到的妖女是如何?乃一成年女子的身量。一具童尸,无论怎么炼,我也没听说过能炼成真的像人类一般生长的。”   洛飞鸟刚要反驳,被岑清酒接了下去:“再者说,她的尸体,不是被狼叼去了吗?”   这回换洛飞鸟魔怔了,岑清酒看得皱眉:“是为了她才去查的吧?别查了,没有意义的,不过是个女人,再强也不过是几具尸体,但这也是她的弱点,终有一天会被恶鬼反噬的。我看,她也离这不远了。”   那又如何?洛飞鸟心道。   “即使看到同门落难,百姓生灵涂炭你也毫不在乎,由着她自生自灭?你的猜测罢了,要那那些人的性命做赌注,做抵押?还真是舍得。呵呵。”   “那方宗主您还真是心怀天下啊。随你随你,别说我没劝过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岑清酒听得气,不再纠缠,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好自为之,又是好自为之。洛飞鸟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要对自己说这句,自己究竟有何好自而为之的。   何药温听得懵,竟也不知从何开始劝架,想着经常如此,便也随意了。他却总觉得是自家师尊误会了什么,但他也说不大上来。   洛飞鸟对于岑清酒的态度表示十分的不屑。自去点了一干弟子,一切都整备好,动身去了南疆西子湖。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咱来理一理各门各派地理位置:   南山派:山居镇   东芝派:落霞城,碧天峰   西水畔:南疆西子湖   咳咳人物关系慢慢看好了不过我知道没人...抱抱目前并不存在的读者老爷大腿......   ——————————————————————————————————————————————   修改后:同上两章一样大改篇幅等等,然后为了剧情和谐怕是比前面两章长了一千多字左右...   要是有喜欢的请收藏评论,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好也请评论我会好好改的我很乖的~喵~   这是个需要鼓励的人... 第4章 争执   端着茶盘的何药温从廊上转进来,忽然在门口停下,满面欣喜地喊了声“岑师兄”。闻言,洛飞鸟和方修远二人齐齐回头,看见门口一起进入的三人。   “此次前来唐突,也未让下人通报,请方宗主原谅。”   岑清酒十分礼节周到地抱了歉,洛飞鸟便也不再去瞧他,只道:“岑宗主不是说不来的么?”   这回是岑丹生抢答的:“那妖女残杀我陈师兄,定不能饶她!要拿她在我师兄的葬礼上血祭!”他说得义愤填膺,本不在现场。谁知是从谁那里听来的版本。   岑清酒也没接话,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那岑宗主还真是爱徒心切。祝您此去成功。”洛飞鸟淡淡地道,揭开盖子,小酌一口杯中茶水。   岑清酒不去理他,随着方修远的指引坐在了一侧。   方修远道:“既然二位都来了,那么我们便开始讨论一下,这妖女该是何剿法。”   许久,才终于是定下方案,由洛飞鸟和岑清酒二人带着弟子前去,再由熟悉这里地形且身有灵力的顾之歌带路,这样他尚且还能自保。   “药温,你过来。”众人散去,何药温被方修远唤了一声走过去,“药温,确定不用挑一把称手的武器?这次要去剿灭妖女,也好助你师尊他们。”   回答却是仍旧一成不变:“谢方宗主好意,药温已经有一把清水了,不必奢求更多了。”说得客气,又是婉拒之意。   就听方修远长长一声叹息,洛飞鸟笑他,未免也太执着。   “师父,我,能去么?”此刻开口的,是全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西水畔二弟子罗尧遥。   “你?不行。”他怯怯开口,却被方修远厉声斥退,“你忘了你是为何被从罗家赶出来的?”   就见后者面色一惊,好久,才低声道了声:“是,弟子知晓。”   “退下吧,去做事。”   见罗尧遥有些难过,何药温征求了洛飞鸟的同意,也跟了上去。   “这孩子......”洛飞鸟好奇,随口这么一问,方修远便答:“让洛兄见笑了。这个弟子是我在他小时救回来的,原是一个小的世家内门弟子,因为一些缘故被人赶了出来。我瞧他可怜,便带了回来,天分也颇高。只是,唉......”   说到一半,他却又不肯提了。   洛飞鸟想知道,问他:“怎么?”   “明明身世相同,却不如药温那般听话,这就让人很头疼了。”方修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了看何药温。   这让洛飞鸟很是好奇,这孩子究竟是如何,竟能让方修远还能如此。不过,他并无心继续追究。   因为剿灭妖女的行动是在明日,所以众人今夜便暂住西水畔。空出来的客房也是够的。洛飞鸟却发觉有什么不对劲,想着晚饭后去探查一番,却被人敲开了房门。   岑清酒就这么站在门前,一如既往地脸色发黑。反正看到自己都是这幅模样。   “怎么?这么晚来找在下,岑宗主是有何贵干?”洛飞鸟倚在门框上,一副不打算让道的样子。   “进去说。”   洛飞鸟眉头一皱,但仍是不肯动。   “那好,我在这里说。”岑清酒似是不打算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也不同他斗嘴,“你明天,别去。”   闻言洛飞鸟是不乐意了:“又是为这事儿。那好,你如此执着,便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不让我去?”他只是这么一说,转身进了屋。本以为后者会识趣地自行离开,却未曾想,岑清酒竟还跟着进来了。   “你的毒,尸毒。”岑清酒说了,说的有些艰难:“嫂子本不让我说的,但......”他看见洛飞鸟难以置信的脸,住了嘴。   “莫要拿这来诓我,你到底什么目的,三番五次要来阻我?”   “我没诓你!我只是......”岑清酒显得有些扭捏,定了定,语气有强硬起来:“省的你去送死。”   “算了吧,怕是这么多年,就你是最盼着我死的。”洛飞鸟全然不信。   “没有。”岑清酒说得果断,却只换来洛飞鸟一句轻哼。   “那好,我问你,你不会要说,你就带了丹生过来,只是为了来拦我顺便带我回去的?”   “是。”   洛飞鸟有些楞,不想应他。   两个人互相嫌弃,斗嘴,这么多年都惯了;而今他岑清酒忽然这般,有一答一,竟让自己无所适从。谈不上反感,只是有些怪。他看着岑清酒,后者也在看着他,眉头皱着,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也不是他是真是假。   “回去吧。”他有些累了,“我明天,还是要去的。”   “洛......”话未出口,岑清酒也不想再说,叹了口气,自己出了门。   门内,洛飞鸟满心的疑惑。   尸毒?总是不能说没有解吧,若是嫂子没有骗他,那就是岑清酒不知在动什么歪心思。   但他也不至于如此幼稚,这样耍他,对于岑清酒自己并没有什么益处。   罢了罢了,日后再说。   次日清晨,众人便浩浩荡荡上山了。一路是顾之歌带头,后面跟了两个问东问西的岑丹生和何药温。就听岑丹生在哪儿牛皮吹得震天响,说他一会儿能斩杀多少凶尸,自己要如何灭了那妖女替自己同门师兄报仇,说得兴起差点拔出落光要放招,被何药温按了下来。   顾之歌就在那儿微笑听着,也不做答。他比那两个年岁要大些,有经常帮着方修远处理宗内事务,相对来说沉稳许多。相比之下,倒是旁边平素也沉稳的何药温,此刻一脸迷弟模样,迎着岑丹生叫好,也不知他在艳羡些什么。   洛飞鸟看得头疼。这俩孩子相识这么多年来,自家徒弟只要一看见岑丹生就这幅德行,自己作为师尊,拿出点威严来,也比不过岑丹生对于他的吸引力。纵然全场都是熟人,但还是觉得着实丢人。   一直到看见那块儿显示着进入了乱葬岗地界的界碑,众人开始严肃起来。众弟子按照指示,有条不紊地摆出备战的阵型,防御着有人出来偷袭。   在前头开道的成了岑清酒和洛飞鸟,顾之歌,何药温还有岑丹生则是去了阵的中央。   洛飞鸟瞥一眼旁边的岑清酒,他仍是冷冰冰地,做着自己应做的事情。仿佛是察觉到自己在看他,面上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但仍是照旧,只是微微地偏了头。   昨夜刚吵过一架,近几日气氛本就不好,现在变得更加尴尬。洛飞鸟暗叹口气,连出言嘲讽的话也不愿多说一句。   用心在这次事件上,那妖女有可能是阿温的想法却又在脑中挥之不去。他有些烦躁,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短时间内,周围都是一片和平,并没有什么异事发生,这让大家微微送了口气,警戒度也不似先前。又走了半个时辰,洛飞鸟忍不住了,回头问顾之歌:“你说的那条能去峡谷底的那条路,怎么还没到啊?”   顾之歌停了,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寻常。洛飞鸟有种不详的预感。就听顾之歌道:“好像……迷路了……”   后面一群人开始嘈杂起来,顾之歌有些尴尬地笑笑,弄得洛飞鸟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有个弟子掏出罗盘,看了看,快步到洛飞鸟旁边递给他看:“师尊,这……什么情况?”   本应该准确指向南方的罗盘指针,现在正毫无章法得乱转,没个准头。顾之歌也凑过来问:“如何?”   “不是迷路,有人在此下了禁制,让我们不能走出,应是那妖女所为。”岑清酒解释说。   岑清酒的声音在近处响起,洛飞鸟惊得浑身僵硬,偷偷往旁边移了半步,手中的罗盘却就这么被人抢过去了,吓得一抖。   在为自己的这幅诡异反应感到奇怪的时候,岑清酒已经拿着罗盘在施法探查方位了。可无论注入多少灵力,也无法让禁制的影响对其减少,依旧是原先那副乱转的模样。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这只罗盘上,一支羽箭突然射了进来,扎进了毫无防备的人群中。所幸只是斜插在土里,并未伤及其他人。洛飞鸟第一个反应过来,取下弓箭快速对准了羽箭射来的方向。   那儿有一个身材精壮的老人,动作还保持着刚射完箭的姿势,一身打扮像是平常人家的猎户,脸藏在树荫下,看不大清楚。   “是谁?!”洛飞鸟问得警惕,就见那老人从阴影中走出,换了副笑容:“对不住了对不住,我远远瞧见这里这么热闹,还以为是有什么鹿啊什么的,不小心冒犯了。哎哟,都怪我这老眼昏花的。”   这老头看着可疑,虽是这么说,但仍不可信。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什么鹿给你猎,这么多人你看不见么?说!究竟是何意图!”一个弟子说话冲,朝着那老猎户这么喝到,被洛飞鸟拦了下来。   老头也不恼,也是问:“不知各位都是哪里来的仙人啊?瞧这各个气度不凡,宛如天人之姿,能遇上各位,那也是我的福气啊。”说着他还笑起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没有人说话,老头又道:“众位仙人,这是要去何处啊?我打小就住这儿,在这儿打了一辈子猎,没有人比我更熟了。瞧你们这样子,应该是迷路了吧?我可以给你们带路啊。”   几个弟子面面相觑,也不知这老头是好是坏,现在正处于困境,突然出来这么个可疑人物,难免不起怀疑之心。   洛飞鸟欲上前试探,被人扯住了衣袖,回头,又是岑清酒。   给了他一个眼神:别去!   他又预感,有什么地方不对。   洛飞鸟懒得再说什么,轻轻拂下他的手,叫他放心,然后就这么走到了那老人面前,笑得与那老人一般灿烂:“老人家,你可知道,那边有个峡谷,怎么能去到下面啊?”   他伸手一指,正是那妖女坠落的峡谷方向。   老头嘿嘿一笑,当然当然,让众人跟着他走。当即转了个方向,也不去管他们跟上没,就这么径自走。   洛飞鸟第一个跟上去,众弟子看得吃惊。岑清酒也不知该说什么,但总觉洛飞鸟自有打算,也招呼着众人跟上。   “老人家,今天有啥收获啊?”洛飞鸟一脸看得开的模样,竟还在那里跟那老头聊起天来。   “没啥,就打了只鸟,看嘛。”老头说着还从后腰的腰带上取下一直用绳子绑着的死鸟。后面跟着的众人早就看到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了,一直没看出到底是什么,此刻看得真切,着实是被恶心到了。   那东西黑乎乎一团,上头插着支箭,腐烂发黑的肉黏在骨架上,看样子已经死了多时了,不说还真不知道这是只鸟,相当恶心。风一吹就问道那坨东西散发出的腐臭味儿,后面一干人一脸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可看离得最近的洛飞鸟也只是耸了耸鼻头,表情上并未多少变化,依旧是微笑着。众弟子惊讶,自家师尊究竟要干嘛???   这老头也太奇怪了吧,明明说是今天的猎物,却拿出一只死了好几天的鸟,还一脸全然不知的模样。看着那老头的笑,众人越发觉得诡异起来。   这俩人一路聊着,后面一路警惕着。可这老头走了这么远的路,却没有一丝动作,唠唠家常,说说自己如何在这里生活云云,感觉就如平常的好心人带路一般。   可这老头仔细追究起来,浑身都是疑点:走路动作僵硬,根本没有作为一个猎户该有的灵活身手;再者说,这面的山头大半是乱葬岗,遍地的尸体,怨气重到除几棵树外寸草不生,哪来什么猎物可捕?他说自己在此生活多年,不应不知这里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心中都一句话:太可疑了!   洛飞鸟哪里不是这么想的,但他又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怎么也说不上来,还不如暂且信任他,这么多人,不信打不过一个老头。   转了个弯,众人跟着老头往山下走;又行了半个时辰,忽然听见老头回头说了一句:“到了。”   这地方又深又窄,不过十人并排站立的宽度,往上看是细细长长的一条白色的线,是那片天空。看样子,足有二十几丈高。确是那妖女坠落的地方。   “哝,上边就是你说的悬崖了,不知各位......”话未说完,他忽然双目圆睁,一道白光从他头上穿过,未见外伤,却有几缕闪光从后脑飘起。一道沙哑的女声不知在何处响起,充满怒气:“谁让你把他们带过来的!”   接着又是低低的一声咒骂:“他娘的,劣质品早该销毁的。”   老人艰难地回过头,嘴唇微动,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已经倒在了地上,肉身如秋叶般开始枯萎,瞬间成了副干尸。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的内容提要向来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   修订后:捉了捉虫修修bug,没啥太大改动,日常求收藏求评论谢谢~靠着字数爬榜不容易嘤嘤嘤... 第5章 记忆   众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原先还在跟他们说话的大活人,一瞬之间变成了干尸,可是相当让人难以接受。再者,这突然出现的女声,又是谁?   洛飞鸟抬手:“别慌,这老者本就是死人,被人偷袭毁了魂丹,防着点,不要这就被吓到。”   那应该就是妖女了。忽然出现着实还是让洛飞鸟的心有些不平静,幼小的阿温的脸又在脑海中浮现,与那日看到的女人的脸重合在一起,实在是太像了;但又如岑清酒所说,没可能的。   她发了声,毁了老猎户的魂丹,却仍不见踪影,敌明我暗,众弟子皆是惶惶。洛飞鸟看了失望,自己宗内弟子这般胆怯,让他面子上也挂不住。他暗下决心,这次事件之后定要带大家去四处游历,光在门内修习,用处并不大。   众人摆出防御阵型,以防各方有人突现发难。这地方狭窄,若是中了埋伏很难逃出,不得不防。在这时,谷内回荡起幽幽的铃声,脆生生的,一下一下,如同催命的铃曲。   洛飞鸟细听,这与之前控尸的旋律大不相同,听多了竟还感觉有些迷茫,往旁边看,好多弟子表情已经松懈。这铃声竟还有迷惑人心的效果!他正要出声提醒众人捂上耳朵,就听一道清流般的笛音,硬生生将铃声压了下去。   干得漂亮!洛飞鸟一喜,自己那么多徒弟也不全是废物。   但并没有让他高兴太久,面前远远的地方,山谷深处,黑压压来了一帮“人”。   “靠!这么多?!”仍是在他骂完这一句的时候,后面又传来声音,已经不用再回头看是什么情况了,现在的情况相当明了——他们被包围了。   但定下心来,对面头目还没出来,自己这边先乱了阵脚,输得更惨。调整好心态,他朝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喊了一句:“姑娘,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看看我们就三十几人,派这么多小弟来迎接我们,还真是受不起啊!”   众人一惊,自家师尊今天应该是疯了。   那些走尸越来越近了,开始有人舞剑抵挡。何药温也在狂吹笛子试图扰乱铃声。可那铃声已经中过招了,忙灵活变换曲调和节奏,何药温也变换不及,一直被对方压制着。   总之现在的局势是相当不利。   不知什么时候,就见岑清酒身手十分灵活地跃上了崖壁,单足立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积云出鞘,朝着一个方向一劈,一道黑影就这么落了下来,正是那妖女。   她这次也不做作地批着那件斗篷,玄衣墨发,眉间一点朱砂痕,衬出苍白的皮肤;眼中蒙了层雾般并不清明。长得甚是标志,真不知为何要去做这种事情。   洛飞鸟还是一惊,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像的人了,不管看多少遍,他都会觉得她跟阿温就是一个人。   洛飞鸟突然看见岑清酒那一脸的震惊,看来他也看见了。   她从高处跃下,受身一滚,毫发无伤,就这么站了起来。不过这中断了她的铃声,趁着没有指示的一段时间,终于有所突破地砍倒几个走尸。   不过这样的时间是短暂的,稍作调整,便又摇起了手中的铃。   女人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二人,除此之外毫无动作。洛飞鸟看这局势,她纵然想干什么,也完全办不到,她落下的位置,正正好是包围圈的中心,她哪儿也去不了。   被走尸包围了又怎么样?他们还不是把人家老大包围了?没了这铃铛,灭那些走尸简直易如反掌!   洛飞鸟简直要扬天长笑了,局势的突然反转让他高兴得不行。他和对面崖壁上还未下来的岑清酒对了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一起攻了过去,目标是她手上的银铃!   有些距离,洛飞鸟拉开的是八云,还故意偏了一些。妖女察觉到了方向的偏移,便朝着另一个方向一闪,正好撞上刺向那个方向的岑清酒。   这小把戏白玩儿不腻,两个人不管怎么吵或者斗气,打起架来毫不含糊,不自觉得可以配合相当默契。   岑清酒提着积云,剑花一挽,一下子挑飞了她手上的银铃,远远的,何药温一把接住了飞来的铃。洛飞鸟大喜,夸他一句:“接得好!”   妖女气啊,但又不会打还能怎么办。瞬间观察局势,发现那抢走铃铛的少年除了吹笛子好像什么也没干,一副毫无攻击力的样子,一个闪身朝他扑了过去。   洛飞鸟心道,这就是你失算了。果不其然,一剑挡在她面前,是岑丹生。   何药温见是岑丹生,小迷弟可是相当高兴,道了声谢谢,就见岑丹生撑着剑反挑,竟把那妖女给抛回来了!   洛飞鸟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下的,一个没反应过来,那妖女撞到自己身上。就见一颗亮晶晶的东西从那妖女身上飞了出来,自己就没了意识。   岑清酒就看见那妖女将洛飞鸟压倒在身下,双双没了动静。看清局势后,破口大骂:“岑丹生你个笨蛋!看你干的好事儿!”   也不是说这俩人是有多少弱,是那妖女的魂丹。谁知道她也是个死人,谁又知道她撞上岑丹生的落光剑后竟伤这么重,魂丹还掉出来了!   岑丹生莫名被自家叔叔骂了一通,相当不解,凑到他身旁问是何情况。岑清酒此刻相当恼怒:“这妖女也不是什么活人!她的魂丹掉到你洛师叔身上了!”   说着,就见倒在地上的洛飞鸟忽而睁眼,目成红光。推开压在身上的妖女的身体,坐了起来。看看岑清酒又看看何药温,扑了过去。   “还我......铃铛......”   洛飞鸟在疼痛之中悠悠转醒,眯缝着眼睛看见几个瘦骨如柴的小孩的身影,相当眼熟。他们对着自己一阵拳打脚踢,那疼痛就是他们带来的。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在乱葬岗峡谷之中与那妖女战斗么?怎么莫名躺在这里挨几个小屁孩儿的打?还未寻到答案,视线不受控制地一转。那边,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在远处躲闪,正望着这边。接着自己的嘴控制不住地开了口:“你......快跑!去叫岑哥哥和洛哥哥过来!”是小女孩的声音。   这称呼,他再熟悉不过了。世上唯有两人会这么叫自己和岑清酒,阿温和曾云。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阿温的记忆。   再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看见阿温的记忆了。那个妖女就是阿温。   虽然说早已经猜到了,但他还是觉得相当难以接受。当年那个躲在自己和岑清酒身后,小小声声地喊着“哥哥”,求保护他们的小女孩,竟变成如今的妖女,当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虽说难过,但解决目前的情况还是必要的。躺在这里莫名其妙被别人打算怎么回事?洛飞鸟尝试控制了一下这具身体,毫无作用。他哑然,看来自己只能默默受着了。   都是小孩子,下手再重也疼不到哪里去,等到打完就没事儿了,“自己”和岑清酒也该来了。洛飞鸟本是这么想的,但他似乎高估了这个身体的抵抗力,阿温居然越来越虚弱,眼前渐渐黑暗,最后,就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死了?????   救兵还没带过来就死了?????!   继续哑然。阿温不是和曾云二人在城外饿死的么?怎么会......   还没明白是什么情况,眼前不过黑了半晌,眼睛悠悠睁开,眼前凑过来一张熟悉的脸,却挂着从未见过的冷淡,是曾云。   “还有事没有?”   洛飞鸟感觉到自己点了点头。   “跟我走。”曾云一把抓起阿温的手,拉着她不知往何处走。洛飞鸟就这么跟着曾云走,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着。阿温现在这幅模样,明显是具走尸,但又是谁将她变成这样子的?   “阿云。”洛飞鸟听见“自己”开口了,“我为什么感觉怪怪的?明明刚才被他们打那么痛,为什么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什么刚才,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曾云也像是累了,拉着阿温靠着墙根坐下来,从怀里掏出小半个馒头开始啃,“你已经被他们几个打死了,是我将你复活的。”   即使看不见她的表情,洛飞鸟也能想得到阿温震惊的样子。她并没有说话,就这么盯着曾云看。   “这个。”曾云从衣襟里掏出一本残卷,阿温更是震惊了,问他:“你怎么有这个?”   “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只要有这个,你现在的命就是在我手上的,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会要了你的命。”   阿温现在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阿云现在变成了这样,让她害怕。   洛飞鸟也看的清楚,封面被火烧了半截儿,名字是“魔......”便没有然后了,再加上他从书里学来的东西,里头记载的,应是魔族的禁术。   几个孩子都跟着岑清决学过一点书,都能认字,结果竟被这孩子拿来学这些邪术!洛飞鸟甚是诧异,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早就有异心,真是人不可貌相。   “当初烧书阁的时候我捡回来的,我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学来防身。”洛飞鸟很想吐槽,不是说不说的嘛,现在解释这么详细是要干嘛,还有这个“他们”又是谁?   休息片刻二人又继续在巷子里穿梭。走了几步,远处传来几个孩子的声音,相当耳熟。曾云也听见了,他回头:“呆在这儿别出声。”   阿温是个识相的,她知道曾云不会哄她,既然能把自己复活,他也一定有本事夺走自己的命。虽然很害怕,但还是乖乖听话好了。   可她在这儿坐着,洛飞鸟便也什么也看不到了,她不好奇,不代表他不好奇啊。   曾云探了半个脑袋出去,偷偷缩在墙角瞧。阿温小声问他是谁,曾云沉默半晌,答:“是洛飞鸟和岑清酒。”   “啊?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没必要。”曾云突然缩了回来,恶狠狠地看着她,又不像是在生她的气,“哼,他们有什么值得信的,我说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阿温听得云里雾里,他又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死吗?我当时去找他们搬救兵,他们说,像你,死了算了,少一张嘴,他们好多点食物多活几日。”说着还啐了口唾沫。   洛飞鸟心有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是这小子自己在撒谎吧?他仔细去听,听见了自己和岑清酒的声音,他们在问人,断断续续听见“城外”,“饿死”,“野狼”这样的词汇。   一下子,他想起来了,这是什么时候。   他和岑清酒二人见阿温和曾云外出找吃的数日未归,便出去寻找,问到几个经常欺负他们的小孩时,他们说,阿温和曾云在城外饿死了,他们亲眼看见尸体被野狼叼走了。   他忽然一阵寒战,他想起了那几个孩子,是在阿温被打死的那段回忆里,出现过次数最多的面容。   他们骗了自己,自己竟然就这么信以为真了!   曾云竟就着他们的谎言也骗了阿温。   当时他们说的时候,语气颤抖,还以为是看见野狼叼走人的尸体感到害怕;现在看来,是因为他们杀了人,家属现在找上门来,还怕自己说漏了嘴。   他有些绝望,那些年,还以为身边都是同命相连的伙伴,没想到,全在骗自己。   阿温开口了:“啊......他们......这是真的么?”她的声音满是颤抖,难以置信。   “不然呢?你看他们几个现在这么和睦地聊着天,能说明问题了吧。”曾云说的时候也是一脸气愤。洛飞鸟看着,冷笑:好演技。   “啐,都是群虚伪的家伙。”   洛飞鸟很想为自己伸冤,自己没有,他根本不知道。   他现在只想到曾云面前亲自问他,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是人就在面前,他开不了口。   “我......我不信......”阿温哭了,有液体流进了她的嘴里,被洛飞鸟感觉到了。   “别说什么信不信的话了,你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岑清决知道这么多,定能看出这是魔界的邪术。你觉得像他这种\'正道人士\',眼中会容得下你我?”   阿温无言以对。   洛飞鸟只在内心呐喊,他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老梗,都是老梗   求帮个小忙,捉捉虫...... 第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我二人,与其回去受嫌弃,还不如就这么靠着这份力量独自闯荡世界。”曾云愤愤道。   阿温听了沉默,低着头看着脚边那块儿石子不说话。她不说洛飞鸟也知道,阿温已经下定了决心跟他走,否则她怎么会带着那么多走尸跟自己作对。   场景一帧帧切换,断断续续已经拼不起一个完整的故事了,大体应该是讲她与曾云二人的日常。记忆有些模糊,但可以清楚发现,阿温是在如同人类一样渐渐长大的。这让洛飞鸟很吃惊,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术法,把人炼化为走尸,还能生长的。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那个妖女是阿温了。   还有,就是他对于当年事情真像的震惊。   在他思考之时,眼前的一切开始崩塌,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疼,洛飞鸟再次陷入沉眠。   洛飞鸟大喊着“阿温”,突然惊醒,坐了起来,惊得众人齐齐回头。   “师尊!”第一个大喊着冲过来的是何药温,后面跟了个慢悠悠踱过来的岑清酒。   “放心,你家师尊死不了的。”岑清酒就这么双手对插在袖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师徒二人。   洛飞鸟白他一眼,然后又换回温柔的表情,摸了摸何药温的头。望了望周围,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看来事情应该是解决了。   他被何药温扶着站起来,蛮无语的,自己这次什么也没干,但还跟重伤一样在这儿受人照顾。但是,他得到了重要情报。   “你,过来,有事儿要说。”洛飞鸟抬眼瞥了岑清酒一眼,后者一副“你是在叫我吗”欠揍的表情。   “对就你!废话不要那么多!”洛飞鸟瞧他一副欠扁模样就想开口损他,但若是现在吵起来,该说的就都没法说了。   “干嘛啊?伤员不好好休息天天惹事情。”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那个妖女,就是阿温。”洛飞鸟懒得跟他废话,开口直言。   闻言,岑清酒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了,但还是一副不能相信的模样,正要开口,被洛飞鸟打断了:“别再拿之前一套说辞,炼出的走尸能长大,是有可能的,曾云就做到了。”   岑清酒跟听志怪小说一样一下子云里雾里:“怎么又活了一个?!”   “你是想说他们不是都死了么?我问你,你还记得这是谁跟我们说的?”   看岑清酒想了半天,应该是记不得了。洛飞鸟又道:“那几个经常欺负他们俩的小子,他们骗了我们。”   对此倒是能深信不疑,那几个小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孩子,天天骗人偷东西简直受够了。   “可我们当时为什么会信?”   “他们当时说,他们看见阿温和曾云的尸体被野狼叼走了。”   “所以我才要说这是他们高明之处。”洛飞鸟冷笑,“我们以为他们害怕的是狼,自然就忽视了他们怕的真正的东西。”   “他们怕的是我们。他们怕我们知道,人,是他们杀的。阿温的死是既定事实,我们不必怀疑,要可疑的其实是真正死因。”   瞧洛飞鸟讲得信誓旦旦,岑清酒一脸不相信,这几个半大孩子还能干出杀人这样的事情来:“你有亲眼见过么你就这样说?”   “那你见过阿温和曾云的尸体吗?你就这样相信几个鬼小子的话?再说,我当然见过,不然你觉得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在干吗?”洛飞鸟讲的气极,为岑清酒的不开窍表示无语。   “那么,”岑清酒败下阵来,不再跟他纠结这些,“你突然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是想干什么?”   “曾云。”洛飞鸟终于是讲到最关键的名字。   “阿温的死,他也有一份。”   洛飞鸟不等让岑清酒打断,讲了他如何欺骗阿温害她死,又是如何用学来的妖术走上歪门邪道的,统统都讲了。   岑清酒陷入沉默。   洛飞鸟也不说话了,当年的事,有太多太多的过错了,自己如今才知道,然而已经晚了。他看了看那边远远的,阿温的尸体已经被安放在了那里,依旧是玄衣墨发,可那干瘪下去的皮肤贴在骨架上,已经没有魂丹了。   “她的魂丹呢?”洛飞鸟走过去在阿温身旁蹲下,一边在问岑清酒。   “灭了。附到你身上去,还费了我们老半天力气给逼出来。要不是药温拦着,早把你连带着一块儿砍死了。”远处早跑去照顾受了伤的岑丹生的何药温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疑惑地转过头。   “埋了吧。”洛飞鸟起身,“我们还要面对的,是曾云。”   身后是那条峡谷,遍地的走尸尸群,中间多了一堆小小的坟,插了块儿木牌:奠阿温。   回去洛飞鸟就在宗内开了一项新规定:每年都要有一批弟子外出游历。   这回乱葬岗剿灭妖女的行动简直让他对自家大部分弟子失望透顶,那么多人,被区区几只走尸吓成那样,稍有情况发生就惶惶,哪里担得起什么事情!   说是游历,最多就是四处走动,去各地帮忙斩妖除魔,平定混乱,也顺带长长见识;算是在外游玩,也没人反对。   这规矩一定好就马上要开始实行了。点了十个弟子,外带个何药温,加上自己共十二人出行。平时也没什么事儿,也就安排了七八个弟子管理一下,外带安排一下下半年的仙道大会事宜。搞定这些,洛飞鸟相当放心地带着弟子出门了。   但这游历真的如同游玩一般,沿着既定路线行了半月,什么事件也没发生,偶尔走在山路上出现几只弱得不行的走尸都能让大家稍微精神一点,总的来说,要是按照原先的目标“斩妖除魔维护世间安定”,那可真的算是相当无趣的。   每路经一地,若是在某一江湖上的帮派世家,是必定要去拜访了解的,所以稍微还算有些收获。   又是半月,至富阳。在山沟沟里绕了数日,众人都有些疲乏,找了家茶楼歇脚。   十二个人,分坐三桌,每桌要了壶茶水,在那儿静悄悄地喝,谁也不说话。气氛沉闷得怪异。   着实是累了许久,再是洛飞鸟这样的话痨,也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费点力气。   “不知张兄你听说没?前几日有几个怪人,去了罗家,之后才没见他们罗家的人出来晃荡过。”邻桌有俩书生,一直不知在聊些什么,突然就听其中年轻些的那个提高了音量,提到个什么罗家。   洛飞鸟是知道这罗家的,且一行人稍后便要去拜访,只因这富阳,乃是他们富阳罗派的地盘。一听这话,像是出了什么事儿,起了兴趣,将二人对话听了点去。   “还有此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个姓张的书生眉头一皱,说道:“怪不得我说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   话还未完,一旁又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是一直坐在大堂中央那一桌的剑士:“二位为何要为这样一个嚣张的世家担忧,若是他们真出了何事,岂不是大快人心?莫不是,二位竟是他们罗家的门客?!这般向着他们说话。”   这听上去不大对啊,洛飞鸟心道,这为何说得如此不待见富阳罗派?疑点增加,洛飞鸟仍按兵不动,继续听。   “你!什么意思?!”先前那个年轻人拍案而起,冲那剑士大喝:“谁要与这帮人有染,我不过就事论事!”他靠前一步,一副要动手的模样,那个与他同行的张姓青年也只是沉默,没有要出面阻拦的意思。   “那你们干嘛要帮他们说话啊?”   “罗家那群狗,真他妈该死!”   “他们最近不在,我们富阳老百姓都过日子都安生多了。”   “就是......”   周围突然就喧哗起来,其中不乏有指责两个青年的,但话语的矛头更多是指向富阳罗派。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有个人突然站出来如此说,当即被人反驳,问他想干嘛。那人也不恼,道:“这罗家还没说一定出事儿了,这儿是罗家的地盘,万一在座有罗家的门人,这话被他们听去了,在这儿的,各个遭殃啊!”   全场一下子又静了下来。洛飞鸟感觉到了从各个方向传过来的视线,却也不慌,仍是喝茶。   “师尊,他们在看我们诶。”坐洛飞鸟对面的那个弟子问他。   “没事儿,坐着,喝茶。”   本以为这场争端就这么要平息的时候,那个剑客突然抓起桌上的剑,狠劲儿一砸,道:“怕他们干嘛?!我们老百姓这么多人,害怕他们一家子?!不过几个破修仙的,我他娘还不信干不过他们!”说着,就听见他拎着剑走过来:“老子今天先拿这几个开涮!”   远远看着那边柜台后头的老板,一脸淡然,似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看来是管不了了。   “师尊,他过来了诶......”还是那个弟子,他有点慌,低声问洛飞鸟要不要干些什么。   洛飞鸟同样压低声音道:“说了坐好,喝茶。”他这么说着,故作深沉地喝了一口杯里的茶水,见了底儿。   那汉子已经到了近前儿,应该也看出这几个当中的头头是他。洛飞鸟对于这种场面是一点不慌,毕竟他相当清楚,人类江湖正道上,分两派,修仙的和普通凡修,这两派自古势不两立,互相瞧不起。虽然近几年因为他和岑清酒二人有心化解,但这种场面也是根本免不了的。   “你......”那人正要说话,剑已经出了几分,被洛飞鸟抬手按下,顺着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这二人身上,想看看这俩会发生什么。   “这位是何方高人?可否报上名号?日后好求教。”洛飞鸟想了想,这样直接问好似有些不大妥当,又行一礼,道,“在下落霞东芝派宗主,洛飞鸟。”   忽见那边那个姓张的书生一下子站起,满面欣喜,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竟......竟是东芝派的宗主!久仰久仰!”他旋即十分恭敬得行了一礼。   洛飞鸟对他也是一笑,还是有人有见识的,不然自己都报出名号了还没有人知道,那可糗大了。这个书生相必也不是什么俗人,所以洛飞鸟不免对他多一份关注,也回了一礼。   “老子管你是哪个,什么东之派西之派,你们修仙的就个个不是什么好狗!”说着又要拔剑,再次被洛飞鸟按了回去。   “这位兄台,别急啊,一会儿慢慢跟你聊。”说着,他又转向那个书生:“不知,阁下可否方便告诉我,诸位在谈的罗家,可是这边驻地的仙门世家富阳罗派?”   “正是。不过,他们也算不上什么正派。”他说着还哼口气:“明明修仙是为了护一方百姓,他们倒好,仗着自己修为高,做事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搞得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啊!”   瞧这愤愤不平的样,洛飞鸟也已经猜到几分。这种不上道的小世家,也敢如此专一蛮横,简直是无话可说。   “你们......问这么多,莫不是要去投靠他们?”又是那汉子,愤愤截了他们话头。   洛飞鸟笑了:“非也非也,不过是问问罢了,看看可否帮诸位摆平这烦恼。”洛飞鸟不很喜欢这个汉子,说话口无遮拦,为人行事粗鲁。自己东芝好歹算四大名门之一,哪用得着去投靠这样一个无名宗门?   “哪个会来信你们!”那持剑的汉子正要再将,却见洛飞鸟一行人就这么走了:“老板,结账。”他上前欲去拦,硬要讲个清楚才放众人走,洛飞鸟抬眼问他:“不知,兄台可知,这罗家的路,该怎么走啊?”   众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变,必定是在想这几人莫不是真的要去。远远看见那个青年麻木的神情,怕是指了指方向这问题也让他不相信洛飞鸟这番话了。有个人抬手指了个方位,洛飞鸟道了谢,推开那汉子领着一干弟子,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标题其实也跟屎一样【笑】 第7章 富阳罗家奇遇   他们一出来,就见那茶楼马上关了门,也不知那些人究竟是有多少不待见他们。却瞧见洛飞鸟仍旧嬉皮笑脸的,也不去管他,何药温自己无语。   洛飞鸟走,后面徒弟跟着,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   “师尊,瞧这方向......你……是要去罗家?”一个弟子小跑着上来问他,洛飞鸟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这里是富阳,当然要去拜访一下,这不是自我们出门游历以来便定好的规矩嘛。”   “师尊呐,不是这个问题。你说这罗家作恶多端,总不能是老百姓们杜撰出来的,我们好歹要避避嫌啊。”   洛飞鸟也是知道自己这一干徒弟都是如何想的,自己内心或多或少的也有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想法,但他倒是相当有兴趣去了解一下这个世家究竟是有多少嚣张。   他更加在意的是,之前说的出事,是什么情况。   瞧这自己这一帮徒弟哥哥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洛飞鸟温声道:“不过去看看,指不定人家还不让我们进呢。”   这指个方向还真就指个方向的事儿,沿着那书生所指的方向一直走,尽头那座大宅子相当明显。洛飞鸟还是头一次见一仙门世家将自己的门派修在城里,一副怕人认不出来是有多少豪华的模样,却嗅到一股子死气;外门紧闭着,也完全不晓得里面是个什么状况。   何药温上前敲门,半晌,无人应答。正要无奈离去时,旁侧小门开了道缝隙,探出半个人头。是个老人。   “你们是谁?”老人瘦瘦小小的,语气不善,一脸警惕地盯着众人。何药温施了一礼,答:“老人家,我们是落霞东芝派的门生,在外游历,路径富阳城,便前来拜访罗宗主。”   老人还一脸不信的模样,将几人皆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定在洛飞鸟身上:“这是何人?不像是你们东芝的啊?”   洛飞鸟左右看看,是自己没穿着东芝的校服,对方认不出来了,从腰间拎了玉佩,送到老人面前,确认了上头刻的家纹,那老者又退回门内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什么意思?不让我们进?”   “小门小派,还真是架子大啊!”这个弟子不服气,啐了一声骂道,被何药温先批评了一顿。   “也不要这么说嘛,许是人要去请示家主,通报一声,这不是必要的嘛。”洛飞鸟退回来站定,静静地等。   许久,主门洞开,又是先前的那个老人,仍是一脸警惕,却将众人都迎了进去:“宗主有请,请移步书房。”   这里面同外边看上去一般大,去个书房便走了许久。洛飞鸟一路走一路看,鲜有人烟,且个个面色不善。处处气氛压抑不寻常,洛飞鸟总觉是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门口,那老头朝里头通报:“宗主,到了。”   里头传出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听上去却如同害了什么重病一般有气无力,沙哑许多,勉强打起精神的感觉,让他们中主事的进去。   听只要自己进去,洛飞鸟同何药温对了个眼神,后者点点头让他放心,洛飞鸟便从那老者推开的门进去了。   就见书桌后头坐了个年轻人,却骨瘦如柴,面色苍白。一见洛飞鸟,眼里浮起一丝闪光:“啊!竟是洛宗主,有失远迎!恕我们家家奴无知,竟不识洛宗主,还以为是您的门生。”一脸兴奋的神情,起身行了个大礼。   洛飞鸟瞧了却惊,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不过二十出头,正值好年华,如今竟看上去如同死人一般凄惨模样;天气渐热,他手上还戴着双黑色布手套,不知是想盖住什么。   像是看出洛飞鸟正想什么一般,他还自嘲笑笑:“洛宗主也看见在下是何模样了,相必也是为此事而来。若是想知道些什么,不妨坐下慢慢谈。”   一旁传来什么人不屑地哼声,声音颇重,明显是哼给洛飞鸟听的。洛飞鸟已经懒得回头,刚进来就被那抹明亮的翠绿色亮瞎了眼,早知是谁,便已不想再多理会那人。   洛飞鸟顺着罗宗主的指引,在岑清酒身旁的空位坐下。   “不过,罗宗主怕是猜错了。”洛飞鸟坐下,那老者又敲门进来,给三人倒了茶水。见罗尧瞬表情,洛飞鸟继续道:“在下带着门下弟子在外游历,路经此地前来拜访罗宗主。但听闻罗派出了什么事,便有心来帮一把。愿闻其详。”   就见罗尧瞬指了指自己:“洛宗主,岑宗主,你们瞧,我如今这幅模样,都是这破事儿害得!”他嗓子一清:“说来,我原本也是世家公子榜上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如今变成这幅模样,怎好出去见人。”   洛飞鸟听他这开头,内心腓腹,且不说他正事儿不提讲这些,第三第四都在这儿坐着呢,怎的从未听说过你这号人物。腓腹归腓腹,他二人继续听他讲。   “这半月前,来了一帮人,说是有法子解我们富阳罗派弟子身上的诅咒......”话为说完,被岑清酒截断了:“什么诅咒?”   他微微有些不爽,却答了:“我们罗派自先祖开始就是修习仙术,但我们与别家不同,修得是鬼道。”   这一点洛飞鸟有所耳闻。他们用自己一半的内丹祭奠恶鬼,使其成为自己的附属,内丹滋养恶鬼,恶鬼给他们力量。在被祭奠期间,这恶鬼是附在主人的武器上,作为武灵陪伴主人。听闻相当有效,怎的出现了诅咒一说?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只有特定这种血统的才能进行祭鬼,这种血统是能“借用鬼力”的凭证,所以有这种血统的人便是我们罗派的内门弟子。”   “这种术法见效奇快,但局限大,还有其他弊端。每每动用一次鬼力,功力则会短时间内大增,但内丹大损,且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用得越多,受损越重。”   “但若是不用,哪里会比得过别人啊。”   这罗尧瞬看着虚弱,讲起话来毫不含糊,废话那么多的,大气也没见他喘一口,讲了半天就见他喝了口水。   “日积月累这样下来,再加上年岁的增长,自己的力量不被恶鬼所满足,也压制不住恶鬼时,这种平衡便被破坏了,将会遭到恶鬼的反噬。我们家族一直盛兴不起来也有一定的原因在此。”他叹口气,“这被恶鬼反噬相比二位都见过,那残得。啧啧。”   “况且若是族中有一人,到了成年而不进行祭鬼,所有的恶鬼不光会报复他,其他人也会受到反噬的报复。所以这祖祖辈辈累积下来,便是一大笔孽债啊!”他说得痛心疾首,洛飞鸟却在下便对于这种不入流的修法嗤之以鼻,却并不路于言表。   谁能保证个个都会去牺牲自己的内丹祭鬼?若是有一人不进行这种仪式,死得不光是他们罗家人,天下苍生都要遭受灾难!本来人界与鬼界皆是互不相干,偏偏要被他们这种修法硬扯出什么关系来,是如此的自私!若是这种修法,这仙,不修也罢!   一旁的岑清酒问他:“那,那些人呢?”   罗尧瞬知他说的是何人,道:“来的共有七八个,他们有个头领,长得清清秀秀,年纪比我大些,是他们的首领。叫曾竹溪。”   一听姓曾,洛飞鸟吃惊,一看旁边岑清酒,也是同样的表情。二人对视一眼,又不做声,都在想着是不是误打误撞还找到了关于曾云的消息。瞧见这二人听见这名字后反应这么大,问二人:“二位宗主......你们......是否知晓什么?”   岑清酒冲他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罗尧瞬也没什么好讲的了,起身向门口做了一“请”的手势:“也无甚可讲。忽然想起什么,不如二位先移步,前来一观,说不定能想到什么。”   洛飞鸟又看见他的手从袖袍中露出,手腕处也透了些出来,只见一小节白森森的细骨,只觉背脊一凉。   罗尧瞬在前,洛飞鸟和岑清酒在后面并排跟着。三人也都不说话,一直这么静静地走了一路。   “你,若是真的带着你的弟子们出来游历路过的话,赶紧走,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岑清酒突然说话,吓了一路都在想问题的洛飞鸟一跳。听他又是这番话,问他:“这次你又要拿什么来劝我?每回你都讲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尸毒。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再瞒你。”   “你回回不信我,我干嘛信你。”   “你管不住的,就算是为了......”   “我若管不住,不还有你么?”洛飞鸟突然回头,朝着他笑了一下。没料到本是无心调侃之眼,却出人意料地将岑清酒惊了一惊。就见岑清酒闭口再不说话,快步超过洛飞鸟:“我......尽力......”声音闷闷的。   洛飞鸟好笑,不知这人又在耍什么怪性子,也不去理他。   三人途经一客房,里面传出喧哗。洛飞鸟和岑清酒二人皆是脸色一变,朝着前头的罗尧瞬道了句“且慢”,便停在了那房门前。   门内,情况很清楚,正式岑丹生在那儿作威,挥着落光找人比试;后头想也不用想得跟了个何药温在那儿收拾场子,其他东芝派弟子跟着岑丹生起哄。   洛飞鸟看得头大,怒气冲冲地喊了声“安静”。岑清酒脸色也不好看,喊了声岑丹生的大名。   丢人啊!   众人皆是一愣,从未见师尊发过这样大的火,一下子静了下来,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两个主事的更是看叶不敢看一眼,动作僵硬地转了过来,看着门口两个,挤出一副难看的笑。   “那个......师尊......”何药温首先跪下了,“这都是我干的,说是让师弟们跟岑师兄比试一下,看看是谁厉害。我带的头,跟岑师兄没有关系。”他有些慌,竟是在为岑丹生求情。   洛飞鸟无语,这一副迷弟模样,竟是连自己这个师尊都不认了。   岑清酒气得直接上前揪着岑丹生的耳朵就往外拖。这小子如今被惯坏了,处处惹事,又四处丢人,正要发作,忽而想起这是在别人地盘,在这儿教训自己小子,还倒显得自家没教养,且自己还在帮人办事,没空来训他。自是放了手,压低声音说等会儿来教育他。   罗尧瞬见二人许久未出来,探头进来看看情况:“二位是有什么问题么?是否要帮忙?”   见他进来,洛飞鸟回头换了副笑:“无妨,走吧。”说着便虽他去了。岑清酒再瞪了岑丹生一眼,正欲走,又看见岑丹生一脸的不屑。若不是有要事在身,现在直接就打上去了。   三人又走了不久,后面跟上来两个人,大叫着“师父”,“叔叔”齐齐奔来。三人回头,见岑丹生在面前停下,后头跟着个何药温,还提醒着让他莫跑,不过很好地被岑丹生忽视了。   罗尧瞬笑道:“二位的徒弟还真是有活力啊。”   岑清酒眉头一皱,问岑丹生:“你跟来做甚?”   岑丹生笑:“那你们又是要去做甚?许是我们俩还能出手相助。”洛飞鸟看向何药温,后者笑笑,说是跟着阿生来的。   岑清酒回身,正要与罗尧瞬道歉,却被罗尧瞬抢先一步:“若二位小友有兴趣,跟来也无妨。”说着又看了岑清酒和洛飞鸟,“既是二位弟子,想必也都是不凡吧。”   见主人家都答应了,洛飞鸟二人也不好说什么让他们回去好好呆着的话。三人行变成了五人,又走了好久,在偌大的罗府里绕了各堂各殿,最后停在一院子前——这儿是罗府的祠堂。   外头看起来,这祠堂相当大,比罗府里其他建筑也不知是豪华了多少,雕梁画栋,也不知是往上头投了多少钱。   “四位,请吧。”罗尧瞬这么说道,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我该说什么……试着去签约吧! 第8章 消亡   罗尧瞬推门,带众人进了祠堂。门两旁的灯烛自点起来,越往前走,道路两旁的灯烛也亮了。这些烛照亮了整个祠堂,可以看见贡台上放着大批牌位,每个牌位前面还各放着一把武器,拂尘刀剑笛琴皆有。   “这里供奉了我们的祖先和那些他们祭献的恶鬼,和它们的主人共享贡品,压制其中不出来作祟。”罗尧瞬解释道。   洛飞鸟环视一周,心道这些鬼也真有够可怜,为别人卖命不说,主人死了除了能吸收其少得可怜的灵力外,就这么一直被封印在这里没个自由。   “本来这平衡掌握得蛮好,可是最近两年这些恶鬼却十分反常得要作祟,闯不出这里的结界就报复宗内门人,已经有几十人遇害了。”他说得很着急,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洛飞鸟看他一眼:“你不是说要是有人没有及时祭鬼才会出现这种报复情况么?”   “我也不知道啊!”他声调都提高了半分,“我也怀疑是不是有人偷偷做了假,但是全宗上下,我各个都查过,没有啊!我已经逼的没有办法了。”   “说来,这与那些人是什么关系?”   “就是这事情引得那些人找上门来的。”他答:“不知是外头哪些刁民传的,搞得满城皆知。这也就罢了,却有人突然找上门来,对,就是那些人。”洛飞鸟对于他“刁民”的说法有些不满地皱了眉。   “他们说要祝我们解决这个麻烦。我当时也急,心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了,再有被毒害的弟子,照这势头下去,不出个把个日子,我们富阳罗派就完了啊!然后就让他们接手了此事。”   洛飞鸟也不搭话,听他继续说。   “然后他们就到了祠堂,也不知干了什么,没一天解决了。却是是有效果,但我们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就见他说着,面露恐惧,望着那一片牌位:“他们走后没多久,所有修者身上开始陆续出现我现在这种灵力衰弱的症状,更可怕的是,若是出了宗门,便会直接灵力衰竭而亡。那死状,跟被恶鬼反噬无异啊!我们谁都出不了宗门,那些非修士的家仆又有事要做,他们什么也不懂,我这才飞鸽传书,求四大名门之一的南山派过来相助。”   约莫是了解了,暂时也没什么可以问的。既然说他们要来祠堂,还在祠堂就把事情解决了,肯定有线索在这里留下,四处调查一番肯定有收获。   洛飞鸟看看在贡台前面站着的,不知在看什么的岑清酒,他从头到尾都没来加入二人的谈话,光在那边转悠,现在正在看最边上那一排剑。洛飞鸟也凑过去瞧,看剑形,竟有不少叫得出名字的好剑,皆是出自名家之手。倒不能说是名满天下,至少也是为人知晓,并且还能或多或少有了解的。   可它们如今就被这样的世家所接手,修了这等邪术,同那些可怜的恶鬼一起在此封印,落得一身灰尘,失了原有的清亮剑芒。洛飞鸟抬手拭去那把“芝云剑”剑脊上的灰尘,将自己的脸映得清明。他叹了声,可惜啊可惜。   罗派如今落得如此,还被人设计陷害,真不知该怎么骂他罗尧瞬的蠢。这修法也不是他独创的,怪不得他;但这人是他求助的,还害得全宗受苦殒命。被人骗了还又重蹈覆辙,单听名声,便去求了自己并不了解的南山派;又晓得自己落霞东芝与山居南山齐名,一丝不肯怀疑什么便让自己帮忙。让如此天真容易相信别人的性子的人做家主,还真是让人担心起罗派的未来啊。   洛飞鸟与这人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他对于此人印象越发不好。且不说在外名声如何,为人能力尚缺,胆小怕事,天真不懂心机,连最基本的看人的本事也无,自恋的态度他也见过了,却在比自己势力强劲的世家宗主面前毫不敢造次,唯唯诺诺。这个人身上集齐了洛飞鸟最不喜欢的几种性子,真是相当难得。   “这里的鬼和结界。”岑清酒低声对洛飞鸟说,“还有这些祭奠的贡品,都有一种微妙的平衡,现在被莫名破坏了,只有一种可能,肯定有人没有祭鬼。”   洛飞鸟也点点头,同意这种说法。   正要问罗尧瞬相关的事,就听罗尧瞬那边一拍额头:“我想到了!有一个人,有一个人!算算年岁,若是还活着,这两年也该成年了。”倒是惊了四人一下。   “什么?”   “但是......不可能啊......”他又自言自语这么来了一句。   见众人面露疑色,他道:“我小时有个弟弟,乃家父与外边一□□所生,在他三岁时带回了罗派,让他跟着我们一起进了内门修习。但随着日子过去,大家发现他并无灵力,在别的同岁的孩子能御剑上天时,他却连最基本的凝气也做不到。自己作为长子,自是要整顿一下宗内的不正之风,便将其......整治了。”   “整治?怎么整治的?还有你说的‘若是活着’......”洛飞鸟问他。   “这......就是将他赶了出去......”听他语气有些发怯,也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   洛飞鸟打心底不屑,原来自小就是这么蛮横专权,仗着自己是正房长子,连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放过,看来外边盛传罗家弟子欺压百姓,也不是没有根据,毕竟有什么样的家主就有什么样的弟子门人。   问起这弟弟何名,他也如实回答:单名一个清字。   在洛飞鸟和岑清酒二人都在想着这名字为何这么熟悉之时,一直陪着岑丹生东瞧瞧西看看的何药温开了口:“咦?这不是罗尧遥师兄弟的名么?”   那头三个人具是一惊。就见罗尧遥眉头一皱,洛飞鸟听见他低声骂了句难听的话,相当不快。   这人......   意外在此时发生。何药温就听身后岑丹生大叫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推开。岑丹生拔出落光就势挥起,向后一跃,稳稳当当停在身后落地的高烛台上,烛上的火焰被他一瞬之间踩灭了。他像是在躲避什么一般向后一下腰,挥剑在身前一劈,便朝地上倒,滚了一圈受身而起。   洛飞鸟看见了,在那东西中伤的一瞬间显出身形,旋即就消失了。感觉到空气中气流微微有些不对劲,正要喊大家离开,就见岑丹生朝门口跑,说这里边危险,有什么出去再说,后面跟上了个何药温。   “二位,照着那两位小友的建议,我们先出去吧。”岑清酒点点头,跟着他出去了。   洛飞鸟正要走,耳边响起风声,条件反射抬手一挡,另一只手抽剑相抵,他一下子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剑的另一头传来。他什么也看不见,但面前肯定有东西。   察觉不对,岑清酒回头:“快出去,先不要与之缠斗!”   “你们先走!”洛飞鸟知道自己已经走不掉了,他施了灵力,已经可以感觉到周围其他的恶鬼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自己现在若是不将其压制下来,等会儿全都一起作祟就再也压不住了。   见洛飞鸟拒绝了自己,岑清酒也看出他什么意图,关了门就抽剑走过来,一边嘴上还在破口大骂:“你他娘以为你是谁啊!一个人挡得下来么?!”   洛飞鸟头一回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这样骂过来,自己竟还有几分暖心,被自己吓一跳。一个侧目,瞧见那边飞过去一柄软剑,明摆着朝岑清酒那边去的,脸色一变:“小心!”   亏得岑清酒反应也不算慢,一个闪身避过了这一攻击,还顺手解决了洛飞鸟手上那只。一下子就感觉手头轻松许多,像是逃窜到别的地方去了。   又飞来一堆武器。虽然这些恶鬼全都封印在武器中使不出鬼力,但这样大批的骚扰还是难以抵挡。二人就这么勉强撑着。   忽然,岑清酒注意到了什么。   “你先过去看看那些武器,主要是穗子,这里我顶着。”   闻言,洛飞鸟看了岑清酒一眼,确定他能撑住,放了手绕过去照他说的做。   本还不知他要做甚,一个个一看之下便明了:“这......这些都是什么!”   全都是半空的内丹,小小的珠子串在红色的穗子上发着异光,被人懂了手脚,变成可以吸取别处灵力的内丹,里面各盛有混浊的液体,不知是什么。   “大概知道什么作用么?我一看这些恶鬼乱了,那些珠子就亮了起来。”岑清酒问。   “是内丹,被人动过了。”洛飞鸟语气很慌,“先退出去,暂时使个法儿将这里封印吧。”   岑清酒闻言掏出结界符,二人合力,损了些灵力将这一团混乱全都困在其中,短时间内应是不可能再做什么了。二人赶忙退出,看到门口那三人仍守着。   “罗宗主,吩咐下去,不要让任何人进入。破坏结界的话局面会很难控制。”   “知晓。”罗尧瞬喊了人来,这么照着原话吩咐下去。   岑清酒找到时机,问罗尧瞬:“那些人进祠堂前,做过什么?”   罗尧瞬闻言还思索了一番,道:“有的有的。他们让所有结了丹的弟子在有清水的碗里各滴了一滴血。他们带着这些混有血的水进了祠堂。然后他也不让任何人进去。”   “靠。”岑清酒没忍住这么低低骂了一句,“这么重要你怎么不早说!”   “忘......忘了......”突然看见岑清酒这么凶,竟还把这个大男人给吓了一跳,说话战战兢兢的,“这......怎么了?”   “还说怎么了?你们灵力就被这东西搞衰竭的你还问怎么了?你是真蠢还是怎么样啊!害得大家都这幅模样,怨谁去啊!”这劈头盖脸一通骂骂得爽快,对象则是懵了,仍是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这时,外面闯进来一个弟子,火急火燎的,大喊:“宗......宗主!又有一个师兄突然灵力衰竭死了!”   罗尧瞬闻言又是一木,看向洛飞鸟一行人,眼中满是绝望,就这么直直跪了下来。   洛飞鸟一惊,他却在地上这么哭起来:“二......二位,帮帮我们富阳罗派吧!”洛飞鸟皱着眉头,悄悄闪开了朝着他脚踝伸过来的手。他又转向岑清酒,后者却跟他道,有一招,若是用了,这些恶鬼现在确实不会来吸走你们的灵力,但想好,所有的恶鬼会同时苏醒作祟,届时挡住的可能性相当小,还会突破你家的结界,闯到外面去,祸害苍生。   本以为他听到会犹豫,结果他却毫不犹豫得说:“外面那些刁民的命算什么,若是挡不住,还可以从你们派再带些弟子过来......”总之就一个意思,一定要保住他们罗派。   洛飞鸟闻言十分不屑地轻哼,回过身,表情轻飘飘地就开始骂:“你算什么东西?作为一方仙门世家,该做的是保护当地的百姓,如今自己做错了事,第一个想到拿百姓来给自己挡灾,为你们家族犯下的过错牺牲!还真是给自己面子,竟还想着我们会给你这种人增援!”   “像你们这种世家,我们不必救你们你们也最终要覆灭的!谁叫你们心术不正!还不如让你们被恶鬼分食好了!也算为百姓们报仇!”在一旁久久不说话的岑丹生也听了气极,接着洛飞鸟的话骂,没有人阻他。   列了罗尧瞬的种种罪状,就见他一脸绝望地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众人,却觉得无助。   洛飞鸟仍旧是那副轻飘飘的表情,完全不拿这人当回事:“我们会解决你们家族的祸端,坑害你们的凶手我们也会助你们找出。但是,你们会不会全死在这里,我们并不保证。”   最后一根弦也断了般的绝望,他跌坐在地上。   何药温要去扶他一把,被岑清酒喝退:“别去。”   正疑心是为何,就见罗尧舜忽然捂着心口,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抽搐;身体加剧萎缩干枯,转眼间就成了一具扭曲的枯尸,比以往见过的都要狰狞可怖。   风一吹,皮面全都化为灰尘飞散,剩下的,就是森森白骨,在隐隐升起的月色下,白的扎眼。   那场景被那名弟子看了个遍,大喊着恶鬼吃人了就这么跑出去了。洛飞鸟和岑清酒看着他,忽然岑丹生拉了拉岑清酒的衣袖:“师父,要不要跑?”   岑清酒和洛飞鸟皆是疑惑,顺着岑丹生所指往身后的祠堂看,心道不妙。   接连有两个恶鬼吞噬了灵力,力量暴涨,影响了周围的别的鬼灵,那结界已经控制不住它们,即将要冲出来了。   洛飞鸟看看,不以为然道:“为何要跑,这群人肯定是死定了的,但若是就这么放任这些恶鬼出去危害人界,万万不可,富阳罗派活着祸害百姓,死了还要留他们诞下的恶果继续为害人世,不可容忍。”   他一边说一边拉开八云,朝着天空,直直放了一箭。那箭升到高空,突然炸开,血红色的帷幕从中降了下来将整个罗府宗门笼罩。   另外三人也没有要逃走的欲望,相视一笑,准备冲进去。这时身后传来一批脚步声,正是东芝派那几个弟子,他们见事情不妙,一路打听过来,前来助阵。   洛飞鸟拔出梦瑶,众人也齐齐祭出各自的佩剑或武器,已经准备好了要上前杀敌。   正要冲进去,岑清酒忽然偏过头来,看着洛飞鸟,问一句:“身体可否感觉有异样?”   洛飞鸟轻笑,笑他一声今个怎的如此关心自己,岑清酒看着他愣了一下,也不接话,只是把头转了回去,眼神有点怪怪的,便带着弟子进去了。洛飞鸟看他这幅表情,忽然觉得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好像不该这么堵他,但又不知是何缘由,看他眼神莫名觉得有一丝关切,好像不是假。他打了个寒噤,不知今天自己还是他究竟怎么了。   但很快,他也不再纠结此事,现今局面,应当先把这些妖孽物事解决掉才好。岑清酒解了结界,那些恶鬼便迫不及待出来了。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很快膨胀起一种压抑的邪气,耳边尽是那些恶鬼的咆哮,听得人头大。虽夸下海口要灭尽这些恶鬼,但毕竟是经过几代罗家门生祭奠的,实力不容小觑。   一番苦战,杀得昏天黑地,终是将所有——包括那些刚死的门生所祭奠的恶鬼也一同消灭了。   洛飞鸟立于罗派高塔顶上的顶端,身后是那轮皎洁的白月,不过被那血红的屏障染的通红。   他凭着直觉拉开八云,那把如月色一般,血红的弓,朝着飞起的最后一只恶鬼,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   一刹那,周围那血色的屏障破碎,坠落;随之而落下的,还有如同被射落的鸟儿一样落下的,洛飞鸟。   那双血红色的眼眸闭上,世界重归为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讲完这一部分的故事写到5000+...浪费了一个白天累死... 第9章 刘疯子   洛飞鸟的记忆很碎片,开打之后的事便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他醒来,看见窗边站了个岑清酒,外边一片青天白日,传进来尽是嘈杂之声。   “现在......何时了?”他头还有点疼,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过去三天了。”岑清酒头也不会,抱着手在哪儿看风景。   “这是何处?”   “我们还在富阳,石安楼。”洛飞鸟知道,石安楼是这边最大的一家客栈。   洛飞鸟叹气。还想再问点别的,就见岑清酒回身:“莫要再废话了。”   收了洛飞鸟一个白眼,他直接无视:“我们要去查一查那个叫曾竹溪的人。在你昏迷期间我已经飞鸽传书去各地各世家问过了,皆是听闻有此人的作案消息,总觉这人图谋不轨。”   洛飞鸟“哦”了一声,问他:“我那些弟子呢?”   “先回去了。这次就我们两个人暗中查,别想了。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岑清酒一语道破天机,洛飞鸟张大了嘴,不知说什么,旋即又换了一副嫌恶的嘴脸,说“自己知道就好”。   洛飞鸟对于要单独和岑清酒出任务感到相当不爽快,他总觉得这人越长大越发婆婆妈妈,破规矩多得要死,脾气烂还天天讥讽他,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尽量是能避着他就避开。   跟他哥小时候一个德行。当年一言不合,自己上至飞禽下至走兽,远至先祖近至子孙,把他哥骂了一通,结果倒好,岑清酒上来就把他按在地上打,这俩人梁子就这么结起来的。洛飞鸟至今仍是不平,叫他二人多管闲事。想必岑清酒内心仍是觉得自己这人顽劣透了。   虽然知道都是靠着相互扶持着走到这一步的,但若是双方都有过河拆桥的想法,那也便别怪自己不仁不义。   终于是能够上路。岑清酒也不会那么残忍地对待自己,还是留了岑丹生和何药温变成四人行。却没成想这俩小子天天黏在一块儿,也不知都在聊些什么,小孩子家的乐趣,还是跟洛飞鸟岑清酒二人单独走没什么两样。这俩又天天互相不对付,局面就显得相当尴尬。   然后就有了“后面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前面两个静如寒窟”的可笑情形。   ......   第一站他们要去湘炀。最近一次曾竹溪的作案地点便是在湘炀。   说起来,这倒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毕竟,二人小时候呆过最久的地方便是这里,留下实在太多。   湘炀在京城附近,属于北师路的管理范围,不过到京城还是有些距离了。北师路的宗主路洪正回了岑清酒的书信,自是需要他们帮忙,所以必定是要去拜访的。   入了湘炀城,可以看见这里已经与此前大不相同了。走在大街上,四人皆是十分新奇地东张西望,颇有一番意味。   可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狂笑着跑了过来,周围的行人纷纷退避。四人躲闪不及,就见他与岑丹生擦肩而过。   岑丹生面色一变,低头往腰间一瞧,发现这疯子竟顺走了自己的荷包,气得跳脚,转身便要追上去。   “小子,别去了,就当花点钱买个教训,下回把东西收好。”旁边观看全程的一个卖菜老头把岑丹生拦了下来。听他这么说,洛飞鸟问是为何。   “这人是我们这边一疯子,你追上了也没用,没谁打得过他。”   话是这么说,岑丹生一个少年人,哪能耐得住性子,劝告不听,仍是追了上去,还未自是跟上去助他,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洛飞鸟和岑清酒二人的视线里。   本以为没什么事,等等就回来。片刻之后,从那头他们消失的小巷子里传来岑丹生撕心裂肺的惨叫,叫得整条街的人皆是一惊,往那头瞧。这二人相视一眼,也就这么追了过去。   就见岑丹生在那儿立着,捂着右手,额头上疼得冒冷汗,嘴上还不停骂骂咧咧的。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何药温追着那疯子越跑越远,拐了个弯又跑进了另一条巷子里。   整条巷子里都回荡着那疯子的狂笑......   岑清酒正在查看岑丹生手上的伤口,手上被人狠狠咬出几个血窟窿,想也不用想便知是那疯子干的。岑丹生又气又恼,说这死疯子太阴了,刚抓住他回头就这么来一口。   “你们快些去追,万一让何药温也中了那死疯子的伎俩,说不定更惨!”   洛飞鸟哪里不知。虽然是为了一个荷包搞得人也受伤十分不值当,但现在是为自家徒弟考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抽了支羽箭,尾指一刺沾上自己的血,又将其在草地上伤口周围染了点那疯子的唾沫。   箭矢悬停于半空,洛飞鸟低声道了声“去”,就见那箭矢这么径自飞出去了——又是迷踪箭。   洛飞鸟再确认一下岑清酒这边能够照顾好岑丹生,跟着迷踪箭追了出去。   七拐八拐,这疯子竟跑了这么远,总算到了近前。何药温追了这么久,这疯子仿佛不知疲倦一样还越跑越快,性子极好的何药温都气极。   迷踪箭从二人头顶飞过,一下扎在疯子面前的地上,绊了他一脚,何药温趁机上前将他反手按住,这才算抓到他了。   就听那疯子还在狂笑,嘴里含糊不清地在说什么。何药温凑过去听,却见这疯子头一抬突然发难,差点咬下何药温的耳朵,还好闪得快。疯子瞧他这模样,又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半天,突然表情一凛,大吼一声开始哭,不知是要干什么。何药温见状,相当无奈地回头看一眼自家师尊求帮助。   洛飞鸟听了也头疼,道了声还真是个疯子,下了道禁制,除了头其他什么都不能动了。本以为其还能消停会儿,结果脸上的表情只是对于不对劲的地方这么一愣,然后继续开始乱哭乱嚎。   何药温把他整个人立起来,靠墙坐正,福神拿过岑丹生的荷包,却听见那疯子一边哭还一边念念有词的。仔细去听,竟是在念一个名字,芽儿。   洛飞鸟也不打算多管闲事,转身离开,这禁制他也不打算解,半个时辰自会松懈。何药温仍是有些在意,频频回头看,却还是跟着洛飞鸟走了。那疯子仍在原地,咆哮着,又大哭起来,笑着还在含糊不清地念那个名字。   二人从那条巷子转回到大街上,也不见岑清酒叔侄二人。抬眼一看,就见岑清酒正在对面那家客栈的大堂内吃茶,旁边坐了个小二,两个人正聊的欢。   他们两个也跟着进去了,有个小二拎着茶壶迎上来,正要问二人什么洛飞鸟先答了:“不必了,有人一起的。”那小二便这么讪讪退下去了。   洛飞鸟坐过去。见来人,岑清酒抬眼看了一眼:“药温,丹生在楼上客房,你自去找他便是。”   见有活儿要干,先前那个小二又迎了上来,带着何药温上了楼。   坐桌边和岑清酒聊天儿这个,起身又去换了壶茶回来,给洛飞鸟和岑清酒二人斟满,又坐下了。瞧见是粗茶,洛飞鸟也分毫不嫌弃,正好渴了,端起来就喝。岑清酒待他坐下,便让他继续说。   这人一看就是个极其爱说的,说书一样,“方才说道......”就这么来了。   “那疯子就这么疯了......”   话说一半就被洛飞鸟断了:“你们在说那疯子啊?”今日本就要在这湘炀城里落脚,现在正好休息,来听人讲讲奇闻异事也不是不可以。   “是啊是啊。”那小二就这么答上了。看来是知道自己要再说一遍,也不恼,竟还真的再讲一遍。   “这疯子啊,本来是我们这边一个屠户,瞧,家就住街那头的......”小二这么一指,洛飞鸟让他继续。   这屠户姓刘,早年丧妻,给他留了个女儿,叫芽儿的。这刘屠户瞧着是个粗汉子,心思却细腻得紧,也不再去找别的女人,一心就这么把女儿养大。   芽儿姑娘越发长大,越看得出来标志,就像她死去的母亲一样相当标志,好生漂亮。她这性子也是孝顺,这城里也不知有多少钦慕她的对象啊。   明摆着是夸她的话,这小二说得却是有些忧伤,不知是不是也思她而不得。   三个月前,湘炀城里来了个有钱道长,一来就把那所空了好久的三进的大宅子给买了,说是要在这里常住。哪天啊,不晓得是什么事儿,让这道长和芽儿姑娘碰上了,二人一见钟情。   刘屠户知自家女儿对那道长有点意思,瞧这道长生的也是俊俏,彬彬有礼,家境优渥,任谁看都是个完美的人,谁家姑娘不对他倾慕啊。可是想想,即使自己有心将女儿嫁过去,万一是自己会错了意,人家其实根本不喜欢芽儿又怎么办,便迟迟未曾去提亲。   结果这边正在犹豫着呢,那边那道长就带着彩礼过来提亲了,说是他已经算好,他同芽儿,是世间少有的好姻缘。这下两方皆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儿就这么成了。   没几日,道长和芽儿便在城里风风光光办了场婚宴,芽儿姑娘就这么嫁进了道长家里。郎才女貌,好一对仙人佳配,不少人都羡慕得紧。   那刘屠户也收了新女婿几大箱子彩礼钱,堆在院子里。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出事儿了。   刘屠户昨天高兴啊,自家女儿找了个好归宿,酒喝得多了些,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院子里一堆沙子,还以为自己酒没醒,又要去睡个回笼觉,院子大门却被人敲开了,火急火燎的,不知是有什么事......   这人讲故事喜欢卖关子,洛飞鸟已经忍不下去了,好奇心重得很的见不得这种人,催促他快说。那小二“嘿嘿”一笑,说:“客观你是不知啊,那来人催着刘屠户就往道长家跑,你知道,他们看见什么了么?”   “你说啊!”洛飞鸟急得要死,这人怎么这样?!   “一个破宅子,十几年没人住过的破宅子。”岑清酒看不下去,替那小二答了。   “对啊对啊。”小二就这么应了,继续往下讲。   之前重新装整的井井有条的大宅子又变成了之前没有人的空房,杂草丛生。见此情形,刘屠户有些害怕,大门没有落锁,他就这么推门进去了,到处寻找芽儿,却在花厅的正中央的地上找到了,盖着被子,露了个头,像是睡着一样。   刘屠户心道幸好自家女儿没事儿,上前去掀开那破被子,一颗血淋淋的头就这么滚了出来!被子下头盖着的身体居然全是用稻草堆成的!   刘屠户受了惊,跌跌撞撞从那旧宅逃出来,那时候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跟着他一起的那人还算清醒,去报了官。那官姥爷听了震惊啊,也派人去查了,可是查不出来啊,什么痕迹都没留,人也没了。大家就记得那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和疯了的刘屠户。   洛飞鸟听了,不知是什么感受。这故事太玄幻了,不大好信,但还没讲完,他也不好说,又问:“那我方才来的时候不是正好讲到这么?后来是怎的了?”   “这后来啊又来了个云游道人,途经此地听说了这事儿,想去治治他这疯病。这刘屠户也是可怜,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被那个假道长骗死了,彻底是疯了,看见这云游道人竟说人家是那个骗婚的假道长,扑上去要杀了他,弄得那道人好是尴尬。”   “就当时啊,几个人扑上去拦他也拦不住。这刘屠户疯之前力气就大,疯了脾气更倔更暴躁,下手也阴,上去拦的被打伤好几个,到现在也没好。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现在就成天看他在街上跑,没谁去惹他也不伤人。要是看到他啊,躲开就是了。”小二说得口干,给自己倒了杯水这么喝了,二人皆是不介意。   洛飞鸟听完,问他:“这故事,可信么?”   “当然!”小二急着解释,“这事儿才过去个把月,哪能忘啊。客观你要真不信啊,去问问别人,都知道,再说,那些人身上的伤,也不能是骗人的吧。”   “那个道长,叫什么名字?”岑清酒也问。   “这......说不大上来了。只记得......哦哦!他说过,他姓曾!”   本来是来听故事的,这下,好像是误打误撞找到了关于曾竹溪的线索啊......   现在有了可能的直接线索,把上京拜访路洪正的事先推迟一番也没什么不可。二人来了兴致,问来了那宅子的地址,马上动身要去探查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茶馆客栈的大厅是任务点...... 第10章 芽儿姑娘   故事里的假道长那座宅子并不远,沿着东大街一直走到头,再拐两个弯,路口边的座大宅子便是。   二人只是抱着去随便看看,稍微调查一下的心态去的,此刻并不很急,在街上一路逛着,一路往那边走。   这地方给他们留下的记忆极其深刻。他们离开这里时,洛飞鸟不过十岁,岑清酒也才十二的少年时候。那年在山上发生了什么,遇上了师父。后来跟着师父,三人离开湘炀去了鞠和山,跟着师父修行,自此再也没回过湘炀。   也是在这里遇见阿温和曾云他们的。几个孩子当年也还是有过共同的美好回忆的。现在说起来,却满是心痛。   在这里的年月,都是灾荒年间,比现在萧条了不少;二十二年过去,如今这般繁华令人高兴,但一想到再也看不见当年那些人的影子,洛飞鸟对此竟还有些感伤。   感觉洛飞鸟表情不对,岑清酒偏过头来问了他句:“怎么了?”   洛飞鸟只是这么表情淡淡的:“不妨事。”   慢慢走也很快就到了那宅子。确实如那小二所说,这里如同十几年没有人住过一般荒凉,杂草丛生,跟刚粉饰完毕的豪宅想去甚远。但有一点却很奇怪,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洛飞鸟四下张望,见着一个过路人,上前询问:“请问一下,这里最近数月发生过什么,你可知晓?”   那是个中年妇女,瞧见突然一个俊美的男子上来搭话,面色一红;又一听,问的是这房子,脸一下子变得比先前还白。   “知道,当然知道。这房子啊,闹鬼。”   洛飞鸟也知肯定是有这么一说的,毕竟那场闹剧一样的婚礼听起来也确实够讲个鬼故事的了。转而又问:“之前不收说报过官么?怎的,这地方竟然没有人看守?”   “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妇人道,“本来这里是有人的。这事儿一直查不出来官老爷也急啊,日夜派人守着。可不知哪一天,里面的人全死了!后来派去的,来一批死一批,就再也不敢来了啊!现在更是没什么人感靠近啊!”   岑清酒奇怪,这事儿那店小二根本没说起过。   洛飞鸟又问:“那……这是多久前的事儿了?”   “已经一月有余啦。”   妇人见两人表情不对,又回想了一下问的这一串问题,反问回去:“二位公子……莫不是,想进去?”   岑清酒点点头。   “哎哟这可万万不可。这里头的鬼厉害着呢,看看都死了那么多人了,就你们两个……还能如何啊。”一副担心的样子。   洛飞鸟轻笑,暖声安慰道:“大娘莫要担心,我们皆是修士,那些鬼不见得能拿我们如何。这午后天也快暗了,这里不大安全,您还是先回去吧。”   妇人是走了,但还是不大放心,频频回头看一眼,怕这俩人就这么青天白日之下就被鬼给吃了。   二人等她走掉才打消了顾虑进去。已经褪了红色的如意门没有落锁,就这么半敞着,他们一推就进去了。   绕过影壁,进了垂花门,径直走进发现芽儿首级的花厅。就见地上一片杂乱,一张破布在那儿铺着,旁边一床破棉被;满地是稻草,看来是用来堆砌芽儿的身体的。头没找到,应该已经被拿走了。   洛飞鸟自进来之后就没感觉到有任何灵力的残留,不像是有人在这里施过大的法术,一开始认为的在房子和彩礼上下幻术蒙蔽他人双眼的可能性是没有了。   洛飞鸟还想再看看,一回头,突然问岑清酒:“问你啊。”   “啊?”后者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   “你觉得这芽儿姑娘是个怎样的女子?”   岑清酒思索,答:“不知……何出此言?”   他觉得洛飞鸟在看向他,却又不像在看他,倒有些像是在看他身后什么地方。岑清酒察觉,回头,看见厅门口立了一青衣女子,个子小小的,肤色白净,面容姣好,只是这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乍一看有些吓人。   洛飞鸟笑笑,问她;“是芽儿姑娘么?”   女子就在那儿立着,盯得二人背脊发凉。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往前迈了一步,问他们,你们能帮我么?   没等回答,又问,能找到那个坏道长么?她仍是毫不松口,继续,能帮我杀了他么?   能找回我的身体么?   那女子每问一个问题,便步步逼近。岑清酒这么警惕地看着她,默默移到洛飞鸟身前护住。   那女人一副清眸,却似分不清是谁,看看岑清酒,还以为是洛飞鸟,又问了一遍。   洛飞鸟在后边喃喃:“这是厉鬼,还是鬼中之重的儡,不大好办啊。”岑清酒点头称是。   岑清酒也不答她那堆问题,问她:“那些死去的官兵,是不是她杀的?”   这姑娘还是不答,又在重复那些问题。半天没人回答,就见她手上渐渐举起了一把刀。   一只鬼,若是化为厉鬼能随意让人看见,便一定有一个依附的物体,一般都是与之死时相联系最紧密的,所以经常是杀死此人的武器。   别的不说能不能碰到,这武器可是能够穿越于阴阳之间,被这厉鬼灵活控制的话,既能杀人又能杀鬼,相当厉害,学名聚灵器。   不过这也是鬼的弱点,若是聚灵器和魂体离开太远,时间久了,鬼的魂魄将会一点点散去,彻底毁灭。可是这一般人也根本不可能从这种级别的厉鬼手上夺过聚灵器,所以这弱点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这已经是麻烦之处,但现在好像还有更加麻烦的地方。   这姑娘别的什么也不说,光就一直在重复那几个问题。洛飞鸟看向岑清酒:“这芽儿姑娘好像完全无法沟通啊?”   不管问什么,她都只是重复那几个问题,怨气相当重。看来是要帮她把这些问题解决了才能继续交流。她现在这般态度,怕是不解决就去死,那些看守的官兵想必也是这样死的。   见没人回答,她一刀戳了下来,二人往两旁闪开,芽儿扑了个空。仔细一看,她手上那把刀,竟还是把做工相当精美的短刀,刀柄上繁复的花纹证明了这相当值钱。   洛飞鸟吐槽一句,这凶手还真是有钱,这么名贵的一把刀杀了人就扔这儿了。岑清酒骂:“他这么危急的时候还在这儿说这些有的没的!”瞧他还在笑,更是来气。   洛飞鸟笑他一句,笨,看刀面儿上。   芽儿姑娘动作奇快,要挡根本是不可能的,若是她想,可以随意控制刀的实体状态和灵体状态,这对于一只厉鬼来说根本不复杂,可是难了抵挡的人。   “芽儿姑娘。”洛飞鸟出言唤了她一声,后者动作停了下来。   “我们会帮你解决问题的,先收手吧。”洛飞鸟这么一说,就见芽儿垂下手,收了手上短刀,接着化了实体一把将他右手手腕抓住。   她这一下突如其来,还不知她要做甚,洛飞鸟就觉手腕处传来一阵滚烫的痛感。他眉头一皱,还是能忍,只是刺痛。   看见洛飞鸟表情不对,岑清酒也忙地叫她一声,被芽儿恶狠狠瞪了一眼,瞪了回去。   片刻后,她放手了。洛飞鸟一把抽自己回手仔细瞧,腕上多了几道咒文般密密的红色痕迹,一碰还有些刺痛。他无语,早知道就不答应那么爽快了,看来是要帮她把事情都解决才能消失了。   “既然我们答应帮你了,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些线索,好帮你查案。”岑清酒问她。   不过这想想也是白问。芽儿就这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毫无感情的清冷的眼眸看得人背脊发凉,仍是面无表情不做答,但好歹是不再重复地念那些问题了。   洛飞鸟叹气:“看来不帮她解决事情还不能让她开口说话。”这么叹完,就见她看着他们,退后一步,渐渐隐去了身形。   二人又在宅子内巡视一周,眼看天渐渐黑了,也没查出什么特别的。趁着天还未完全暗下去,二人回了原先的客栈。   回去就看见岑丹生和何药温两个人坐在大堂里吃晚饭。岑丹生右手包得跟粽子一样没法拿筷子,坐他旁边的何药温就相当贴心地一筷子一筷子喂他。虽然没什么客人,但他俩这样旁若无人的样子,洛飞鸟只觉得......扎眼。   洛飞鸟内心泛起丝丝醋意,想着自家徒弟连饭都还从来没给自己做过饭;现在人家的徒弟手受了点小伤罢了,他竟还这样照顾人家!   这看得他食欲全无。他还要回去好好想想该如何帮那个芽儿姑娘,方才为了方便就随口答应下来,现在完全不知道该干嘛。手上的咒文越发刺痛,仔细看还感觉有点在扩散的趋势。再不尽早解决,自己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他去柜台,后面坐的那个小二因为许久没有客人而昏昏欲睡,此刻被洛飞鸟喊醒还有些不爽快。洛飞鸟敲敲柜台:“是否还有空房间?”   小二道:“有,最后一间。”洛飞鸟点点头,给了钱要了下来。小二给了他钥匙,后者拎着钥匙先上楼去房间了。   房间还算好,干净整洁,还有浴盆,在屏风后头。洛飞鸟沐浴完毕从屏风后转出,抬眼一看,被吓了一跳。   就见圆桌边儿上坐了个人,是岑清酒,脸色不对,看着自己苦笑。问他什么情况,他指指门外:“别想多了,我是被那边赶出来的。”   洛飞鸟明了。他对于那俩师兄弟已经无语,刚想要问岑清酒为何不再去订一间房间,突然想起自己这间便是最后一间。   内心一种不详的预感浮现,就听岑清酒一脸嫌弃地道:“你我二人今晚只能挤一屋睡了。”他一顿,又是看向门外:“你也不用去试着敲那边的门,会被赶出来的。”   洛飞鸟脸都黑了,抢先一步爬上了床占好位置,还背对着岑清酒一直往里边缩。岑清酒看不下去,走过去一把掰过他的身子,扯过洛飞鸟的右手,惊了洛飞鸟一下。   后者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翻来翻去看,摸摸脉搏,又从掌心探进一股灵力,神情严肃,不知在干什么。   片刻后,他的神色才放松下来。粗鲁地把洛飞鸟的手又扔回去。洛飞鸟这时才反应过来,问他:“你做甚?”岑清酒一愣,又是一脸懒得解释的表情:“看看你是不是快死了。”   不等洛飞鸟反驳,他钻进屏风后头,自个儿沐浴更衣去了。   洛飞鸟也懒得理他,依旧是背过身去。突然就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每回都是,说是去看看,都惹一大堆事回来。没我在的话你现在尸体都不知道扔哪儿晾着。”   洛飞鸟还想同意,可后面那半句实在听了让人高兴不起来,不去搭话,自己想着事情渐渐入睡。梦中感觉身边多了个人,但迷蒙之中也分不清是什么情况了。   白天一醒,眼前仍是一片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等自己的五感全都活络了,这才知晓发生了什么。   此刻自己侧着身子,不知抱得是谁,左手臂紧紧的被压在那人身下,自己另一只手也搂得紧,现在只觉得有些酸。自己的脸还埋在别人胸前,鼻尖萦绕着丝丝熟悉的药草香气。此人正睡得熟,胸口随着呼吸正有节奏地起伏着。肩上还搭着一条那人的手臂。   是岑清酒吧?洛飞鸟这么问自己,然后毫不犹豫将其踹了下去。   岑清酒在触地的那时瞬间清醒,坐在地上一脸狼狈开口就骂:“妈的!姓洛的你干嘛!”   洛飞鸟见他这样,也恶狠狠看着他骂:“有脸说!谁喊你上床的?我订的房间让你进来挤挤算给你便宜了,还想上床睡?!”他四下看看,抓起那一方枕头就砸了过去。   “那你也没说啊……”   在二人混战之时,听见有人敲了敲房门,喊了声“师尊”,是何药温。这才打断了这二人的乱斗。看着对方,互相脸色都不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聚灵器啊,儡啊...是用的以前一个写写停停的文的设定233333...... 第11章 命数   这俩人就这么吵了一个早晨,从各种方面念叨。在这期间,何药温和岑丹生从中全方位地了解了这二人身上一些不为人知的怪癖,什么“睡觉喜欢抱东西”啊,亦或是“喝醉了喜欢爆粗口”啊,这样一类的见不得人的几点,然而两位当事人对此表示一无所知。   好不容易吃完饭二人终于消停一会儿,两个人是相当幼稚地互相不理,各自搬了别的地方去坐。洛飞鸟就端了杯茶在窗边儿上坐着喝,不知是在赏风景还是想心事,或者就真的只是在那儿装深沉。   昨天给他们讲故事那个店小二从洛飞鸟旁经过,被他逮了过来。那小二正迷茫着,问他:“客观可有何贵干?”   “问你,昨天你说那个云游道人,现在还在这湘炀城么?”   一听是问这事儿,那小二一笑:“在,那位啊,现在正住我们店里,已经好几天了。”正说着,那边楼梯上下来一个人。在室内还戴着个斗笠,手上拿了个金色的,法杖一样的东西。随着人的走动,上边的坠饰发出响声,这身打扮看着怪异非常。小二下巴一指:“说边那位那就是,号......是什么居英道人。”   就见那居英道人试探着寻了一处空位坐下,动作不甚灵敏的样子。对此,那小二补充一句:“这道人是个盲的。”   上前去一看,果真,面上缠了白色的布条,挡了半张脸。   那边岑清酒发现这边情况,凑过去看看洛飞鸟是要干什么。   似是发现了凑过来的两人,居英道人一指凳子,意思是让他们请先坐,接而开口了:“二位,有何事啊?”竟然也不问是谁。   洛飞鸟也没直接问,看看岑清酒,又看看那居英道人,后者淡定地坐那儿吃茶。   “居英前辈,恕晚辈无礼了。”洛飞鸟开了口,居英也道:“无妨,问便是。”   洛飞鸟有了这条保证,放心开口了:“前辈,你为何要去帮刘屠户治疯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岑清酒一副了然的样子,想必这就是那个要帮刘屠户的云游道人了。   那居英道人答也答得直接,说:“我云游修行,本就是为了救济他人,并不存在为了什么目的而去帮忙的想法。”   这一回答倒是让人无法反驳。岑清酒又道:“这心病还得需心药医。”   “自然。”   “那您若是不知道什么,又是哪里来的自信去帮人治病?”岑清酒语言恭敬,语气上却严谨的很,丝毫不放过这回答的漏洞,想把对方堵上绝境,套出话来。那道人笑笑,嘴倒是凌厉,反问他:“我问你,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回轮到岑清酒被堵了,噎了半天,又问他知道什么。   那道人又是一笑,说他这么说也不代表他知道啊。   岑清酒知道自己被耍了,但看在这是一盲人,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自己在一旁憋得慌。方才还在同他吵的洛飞鸟气也没消,现在看他憋屈的慌的表情好玩,“噗”一声笑出来。那道人耳朵尖,被他听了去,又是一笑,道:“二位关系还真是关系好。”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一愣,那居英道人说:“晚上睡觉同床,这关系难道还能差到哪里去?”言语中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这回事二人脸都气红了,互相瞪着对方,想起昨晚的事和一早上的争论不休,又是一阵羞红。这道人虽然看不见,但想象得出这俩人此刻是何神情,哈哈大笑。   洛飞鸟又气又恼:“你为什么知道?”   “我就住在隔壁,早上动静又这么大,任是谁都听得到啊!”   这话还真叫人无法反驳,洛飞鸟哑然,旁边岑清酒捂着嘴不自然地清清嗓子,不搭话,在那儿假装看风景。   “你有什么知道的赶紧说,一直在这里笑算怎么回事?”洛飞鸟此刻已经忘记了什么对于长辈的尊重,只是对于这道人对于自己二人的戏弄很不满。   不过好在这山居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物,清清嗓子恢复了原本平静的神色。他道:“有人抢了我一把刀。”   他又讲得详细了些。说是自己在这里停留这么久,就是为了找这把刀。碰见了那种事,便顺手去帮了那刘屠户一把。   “我是真的想去帮人的,这是我的修行。”他的语气听上去对于二人怀疑他的真诚有些不满。   洛飞鸟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何找上他来的。本来对于此人只是问问,结果突然瞧见他的法杖,想起了什么有关的事,这才前来询问。   是那把被芽儿姑娘化为聚灵器的短刀。当时他让岑清酒看刀面也是这原因。上边刻了许多咒文,尾端刻了一个花体的“乐”字;他在这道人的法杖上也看到了同样的特殊纹章,上边挂着的每一个坠饰都有,坐近了看更加清晰,所以他觉得这人跟芽儿姑娘的案子有关系。岑清酒也反应过来了。   就听那居英道人说:“去年年底,在我还在骆告城,那段时间我在街头为人算命。有天正午,来了个年轻人,旁边好像跟了两个女子。”   他看不见,单是凭气息判断的。就感觉那年轻人就这么在小摊面前坐下来,让他帮他算姻缘。刚想着让他把手给自己,那年轻人又说话了:“要不要报酬?”   居英一笑便说:“济世救人,义务劳动,不收钱。”   那年轻人“诶”了一声,坏笑道:“不可,就算是不收钱,别的东西也是要的。”他这么说着就停了,半晌又道,“不如就给你腰间那把刀好了。”   居英不解,为何自己帮人算命,报酬竟是要给人东西。就听那年轻人轻笑一声,问:“你赌不赌?若是你算错了,那刀就归我了;若是没错,我这儿一本书,归你,成不?”   居英对什么书毫无兴趣,却也不解这年轻人是何意,单是调笑:“我一盲人,要这书来有何用。”明显觉得那年轻人哑了,不知回什么号。居英自己心里想,这明明是来算未来的命途,却好似他自己心中已经有答案一般,还能说他是对是错。   虽是满腹疑问,但还是拿过他的手,帮他算了。   当时,居英说,他这一生,缘浅,命薄,能遇上自己心爱之人,自己也不会知道是谁,二人致死也不能在一起。言毕,他叹了口气,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   居英算命嘴是刁的,但绝对准。他觉得,不管怎么说,命数都是如此,信与不信都是取决于此人的一念之间。他对这种事情也并不在意,这还是要看当事人自己怎么去想。   那个年轻人听完,沉默了半天。居英正疑心那年轻人的反应时,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继而渐渐换了狂笑,是那种在大街上很能吸引人的注意的那种狂笑,相当诡异。居英知他不信,又说了一句:“你不是真的要来算这个的,否则,你会信的。”   那年轻人笑着笑着,笑得都快要断气了,方才停下来喘几口气。继而又抽回手,十分阴冷地对居英说:“恭喜恭喜,你输了。”   居英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的短刀就已经被人拿走了。他通过气息探出这三人已经走了,他摸索着追上去找,已经找不到了。   然而那刀是不能丢的。洛飞鸟懂得,哪个修士身上没几个法器武器的,用久了都是认主的,若是离了主人,没了主人灵力的清洗,是会染上尘垢,说是要变为魔器去作恶也毫不夸张;再者说,这些用久了的法器,其中的灵力已经是主人的一部分,少了岂不是灵力也要短少。所以一定要拿回来。   “后来,接下来几个月,我探着这刀的气息一路跟随到这里,发现这气息并不再变动,但是我在这里这么找了一圈也找不到,干脆就在这里多住些时日,慢慢找,也不怕如何。”   洛飞鸟和岑清酒听完,叹了口气。原来这居英道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仅仅是那把刀是他的,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有联系的了。   外边忽而雷声大作,顷刻间,一场大雨就这么落了下来。外边躲雨不及的人都大叫着匆匆逃窜,想着寻找一个合适的避雨之所。这间客栈里也来了不少的人,这一来,一大早原本还清冷的生意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洛飞鸟看着这来的突然的雷雨,叹了声:“这夏天到了。”就听那道人突然问,:“你俩瞧着气度不凡,不如为他二人算上一卦?”   还心说这俩有什么关系,突然想着正是无聊,在雨停下来之前,看来也是查不了什么了,本来还说想去刘屠户家看看的,现在只能等待了,倒不如在这儿算一卦,准与不准,这再另说吧。   先看的是洛飞鸟。伸了只右手递到居英手上,看看他能算出什么名堂。   居英算命不似别人,因为看不见,手心手背上的纹路都是靠着他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摸过来的,手腕处也碰了碰。这下是碰到了那芽儿姑娘留下咒文,把两人都刺到了。   居英毫无防备,指尖一阵灼痛,眉头一皱,问:“你这什么东西?”   “有人给我下的咒。”洛飞鸟答得轻巧,居英却是满副担忧的模样,道他这东西不好办,让他尽快解决。洛飞鸟此刻也不是很想说这个,还正为这犯愁着呢,说了声他知道,不再多提及。   居英也不喜欢那咒文,便也不去讲了。拿着洛飞鸟的手,掌纹摸摸指节探探,摸了半天,就见他露出了一副相当匪夷所思的表情。用并看不见的眼,望望洛飞鸟,望望岑清酒,望得他俩发毛。   “怎么?”洛飞鸟忍不住开口询问,居英道:“你这事业啊,未来倒是一片光明,会有几个大的波折,正常,不用过多担忧。但你这......”   居英用食指在洛飞鸟掌心一处戳了两下。   洛飞鸟不解:“怎么?”   “你这姻缘线,乱,乱得我都看不懂。”   这下整的洛飞鸟跟他的表情一样纠结。他相当不安,下意识去瞄了一样旁边的岑清酒,就见他眯着眼,直勾勾盯着自己被居英抓着的那只手看,表情不善。   他咽了口唾沫,忐忑地看着居英以一脸难以置信地表情,又探了几道,许久之后相当沉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居英放下洛飞鸟的手,又去抓起岑清酒的手测测,半天,又是同样的表情。脸上除了眼睛以外的五官快要搅在一起。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俩人被他这反应搞得懵逼:“如何?”异口同声。   “我......不解。”   “那你好歹要说点什么。”洛飞鸟道。   轮到居英故作深沉:“这不可说,他二人这命数,也根本不好说。”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洛飞鸟被搞得好奇心大盛,心里头跟猫抓一样痒痒:“我们俩帮你把刀找回来,你就说说,你到底算出了什么?”   居英仍是摇头:“刀我收下了,但他是不会说的。”他沉吟半晌,又说:“但我想有件事你要知道,你,身患重疾,若是不及时控制,有可能危及性命。”   见他表情严肃,不似骗人,洛飞鸟听了一惊。有意无意去看了一眼看岑清酒,本来毫无兴趣知道结果的后者,此刻一脸难以言述的表情。   洛飞鸟一直不信,以为岑清酒回回是拿这个诓他。这如今说出这个,不会是真的吧。   突然觉得烦躁异常。他起身,说居英说的不准,然后转身便走。   就听到身后那居英道人,念了一句:“信与不信,皆在一念之间啊。你还记得吗?”   “师尊!雨停了,我们走吧!”那头,何药温在那儿朝着洛飞鸟挥挥手。   “你知那刘屠户住哪里了?”洛飞鸟理也懒得理那边的居英老道,正巧自家徒儿唤自己,便过去了。   “知道知道,问来了,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签约失败纪念! 第12章 毒发   洛飞鸟和何药温还有岑丹生先出了客栈,后边岑清酒小跑着跟上来:“你们为何不等我一等!要走一起啊!”   旁边何药温抢着答了:“看岑师叔和那盲道人正聊得开心,我们不便去打扰,是吧。”他说着看了一眼岑丹生,旁边岑丹生竟还乖乖应了一声称“是”。岑清酒只莫名感觉心寒。   他也不多说,算是应了这理由,然后挤到洛飞鸟旁边跟着大部队走。就听见隔壁洛飞鸟轻哼一声,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如何,惹得他疑惑地偏头看过去,那边竟然主动跟他说话了:“那居英道人,跟你说什么?”声音有些哑。   “他什么也没说,我这不是看你们走了,直接就追着你们出来了嘛。”他想了想,接而又道:“你的毒......”   话还未完,他先试探着看了洛飞鸟一眼;后者这回并没有打断自己,让自己不用再说的意思,只是在那里沉默着。瞧这反应,岑清酒便放心大胆地继续讲下去了。   洛飞鸟知道他想说什么。被那居英道人一说,他这次信了。但信和应是两码子的事儿,他仍是觉得放不下,所以这架子还是要端着的。他便也不去搭岑清酒的话,只是默默听着,听听看,他究竟是要说什么。   “这事儿啊,本来嫂子是不让我说的;可看你这样非要去冒险实在是危险,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说的,毕竟嘛,你傻的事情。”嘴一下子没管住,又蹦了点儿讽语。   “说重点!”洛飞鸟气得很,让他好好说了结果却在这儿每个正经。洛飞鸟也懒得跟他纠结这些东西,内心狠狠地在吐槽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当时因为你的胡闹,这尸毒变得难以控制,我跟嫂子两个费劲气力,也不过是将其封存,无法根除。这还不可能安全,若是受了什么刺激,扩散开来,怕是必死无疑。”岑清酒讲得很沉重,言简意赅,时不时还去瞟两眼看看洛飞鸟是何反应。   “所以我才不让你去解决那些危险的事儿,怕万一那封印解了,我......没人在你身边帮你守着,你死了那就不好了。”   洛飞鸟听完,面无表情地就这么“哦”了一声。这倒还惊了岑清酒一番,还怕自己讲了什么不对,是不是恼了他。不知他是何意,岑清酒这会儿整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又怎么着他了。   洛飞鸟“哦”完,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不是最盼着我死的么?如今还这么关心是要干嘛?”   听他这没心没肺的岑清酒就来气,自己这么关心他竟还被他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诶你什么意思?!说得跟谁乐意跟你这种臭脾气的人交好一样的,关心你的话,正常人不应该先谢他一谢嘛?你倒好,这么不讲人情。要不是我哥说什么你年纪比我小,要照顾好你,我才懒得管你这么个废人,自己死去好了!”岑清酒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忍,是不是说的太狠了点,还有他哥也从来没讲过什么要照顾他的话,只是讲着讲着,就把这锅扣他哥头上了。   洛飞鸟出人意料地没有恼他,只是淡淡来了一句:“我会注意的,你不必如此。”此刻,听上去声音竟还软了许多。岑清酒松提上去的一口气又松了下来,刚才一不小心说重了还怕惹得他不高兴,现在看来没什么事。   可是岑清酒又有些难过起来,莫名有种自己不被需要了的感觉。   旁边何药温在那儿看大戏一样就看着这两个在那儿吵,可又感觉不大对劲儿,但他一直拉着岑丹生不要去东看看西看看地买东西,也无暇顾及自家师尊和师叔了,反正天天都这样,习惯就好。   一路磨磨唧唧到了刘屠户家。这儿已经因为许久没人住而落满了灰尘,许是因刚下过雨,情况还好些。   在小二讲的故事里,院子里那堆彩礼化为的沙土堆还在那里,被雨水打湿了。整个宅子很小,一进左右普通人家的户型,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只是把故事听了个大概的何药温和岑丹生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回过头问洛飞鸟:“师尊,我们来这里所为何事啊?”   洛飞鸟没答,手支着下巴周遭看了一圈,不知在想什么。看了看岑清酒,那边让他们来看看这里都有什么问题。   岑丹生一脸不解:“这不过是一堆沙土,于此事有何关联?”   “这本是一堆\'彩礼\',是被那假道长哄骗了。”洛飞鸟总算是听见了,又花了些时间把完整的故事快速讲了一遍,那俩孩子才算是明白的透彻了。   “师父你给我们讲的怎么少了这么多?!”岑丹生听完质问岑清酒,后者挠挠头:“这哪能怪我,我是不大会讲故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洛飞鸟这下能自己检查自己的了,蹲下在沙堆里捻起一撮沙,从指间施了灵力去探,忽而眼睛一亮,下意识招手让岑清酒过来让他看。   “你看,这堆沙子上有法术的残留,像是被人施过障眼法。”   岑清酒也捻了一撮沙土如是做,发现的确如此。   “那这又怎么了?”   “这是魔界的术法。这假道长单在这堆沙子上施法,而我并没有在那座大宅子那里发现这种魔界术法的痕迹,想是用了别的更方便的方法。”   洛飞鸟还没说完,岑清酒就接上了:“精神控制。”   那这样便说得通了,岑清酒也点点头。二人忽然对视一眼,洛飞鸟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有些尴尬的起身自己看别的去了。身后岑清酒看着他,不露声色笑了一声。   四人分散开来,进了屋,随意再看看。忽然听见那边一个房间里传出岑丹生的惊叹:“女孩子家竟还喜欢这些玩意儿。”   随口一说,引了三人过去瞧,就见岑丹生拿了个巴掌大的老旧布娃娃,在那儿捏来捏去。长得相当丑,但做工好像还不赖,应该是芽儿姑娘的,放在梳妆台上,不知道为何这么喜欢。年代很久了,却被保护的很好,干干净净不惹尘埃,想是对此非常上心了。   就见岑丹生“嘿嘿”坏笑一声,拿了娃娃就贴身放了起来,被岑清酒看见,斥了一顿,为何要随意拿走人家东西。岑丹生被这么莫名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很是不服气:“这娃娃这么丑,我一男子汉,哪里会想去玩这种东西,肯定有用的嘛!”   另外三人不解,问他,这是要作何用处?   “当然是拿去给芽儿姑娘啊。若是她忽而发了狂,指不定还能拿这个唤醒她的神志压一下。她这么护着这娃娃想必是非常喜欢了,我还不信拿这当挡箭牌她还能拿我们如何了。”虽然卑鄙,但听上去不无道理,对此众人无法反驳,也没再说什么。   洛飞鸟再问一遍众人,还有无没有查到的。这房子小,所有东西一律细细查也早该查完了,一齐回去。这天儿还早,才过晌午,还有很多时间容他们去查点别的。回去的路上众人都理了理思路,不知不觉便回到了住的客栈。   午饭时间,那个讲故事的小二现在仿佛成了专门照顾他们四个的一般,点单、上菜全是他,一个人在四人身边儿转的热火朝天,好不容易停下来还跟四人讲,若是有问题便来问他,什么都知道,且随时奉陪。   洛飞鸟刚想笑他一笑,突然将他拦下,道:“我此刻确实有一问题要让你帮忙回答了。”   问是什么,洛飞鸟说:“可否描述一下,当时那场婚宴是怎样的?”   这小二当即脸上一副神往的模样:“这我记得牢啊,自己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盛大的婚宴!且不说新娘的□□,单是那婚宴,想想就让人口水直流。”   “那假道长不知哪里来这么多钱,一口气包下了城里几家最大的酒楼的场子,全城人都去了他们的婚宴,那叫一个盛大的,跟过年一样!好酒好菜吃着,那叫一个爽字得了。”   “那,婚宴次日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的?”那小二又道:“不就是芽儿姑娘的死和那刘屠户疯了嘛,还能有什么不对劲的。”   “不,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你们身上。”   “这......”小二沉吟片刻,想想,“说是头天酒喝多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疼。”   他这么说完,还没等洛飞鸟搭话,自己又喃喃:“我平日里酒量还算可以的,怎的那日几杯酒下肚,自己人就倒了?”   洛飞鸟听了进去,心中已有定论,便没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又换了个问题问:“那天婚宴,你能不能确定全城人是否真的都去了?”   就见那小二非常自信地点点头,相当肯定地说是。洛飞鸟问他:“那别人都有这种症状么?”   “不清楚。”   众人沉默,再问他,有没有谁并不能喝酒。他想半天,道有一个,那家孙二娘,那之前刚生了个大胖儿子,还要给娃喂奶,喝不来酒。   问到一半。听见近处传来金属坠饰碰撞的叮当响声,来了一人,是居英道人。他凑过来,嘿嘿一笑:“这边这么热闹,几位是在做甚啊?”   洛飞鸟也笑:“帮你找刀呢。”居英哦一声,道:“那你知道刀在哪儿吧?”   洛飞鸟啊一声,不语。居英又是一笑:“我知道一件事。”问是什么,他说是那假道长的戏法。   洛飞鸟来了兴致一听,却又疑心他为什么知道这些,但并没有说出来。说是这道长施了法术,给全城的人加了梦魇,这应该是魔界的术法。   旁边的小二听得云里雾里,洛飞鸟挥挥手,说暂且没他什么事,便让他先去忙自己的了。   杂七杂八的人走了,讲起来也方便。这么一听,居英说的与他们内心所想一致,对于这假道长的形象也越发成型,他们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曾竹溪。   瞧居英也没有对于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做解释的想法,洛飞鸟不自觉多去瞄了他两眼。这人光是笑,一直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目前为止,从他那里听来的不少,但皆是他的一面之词,最多信一半。若是他真的像那刘屠户所说,他就是那个假道长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个人还是很可疑的,说他真也是真,假也是假。   令洛飞鸟在意的还有一点,就是这个人带给自己的感觉太熟悉,熟悉到以至于他根本想不起来是哪里遇见过这样类似的人。   在洛飞鸟思考的时候,一阵火烧般的疼痛从右腕上传来,阻断了他的思考,一下子疼到冷汗也从他的额头冒出。发觉这边不对,众人齐齐望过来,就见他撩开衣袖露出右手查看,那咒文泛着诡异的红光,一眨眼便已经攀上了右臂,现在整条右小臂密密麻麻都是这样的咒文,完全无法触碰,疼痛异常。   洛飞鸟是在忍不住,一两声轻哼不受控制地从齿缝中飘出,脑子里还在飞速思考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快恶化成这样。就在这时,心脏突然一下抽痛,他就觉得自己体内气息瞬间紊乱,下意识用手抓住心口,再无力气支撑倒在地上,即将晕过去,然而双重剧痛又偏偏让他清醒着。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岑清酒喊了声“坏了坏了”,将双眼无神还在抽搐的洛飞鸟打横抱起,就这么抱回了房间。另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就见席上三人已经没了踪影——那居英道人竟然也跟上去了。   洛飞鸟其实是一直醒着的,只是疼的有些丧失思考能力,眼前的一幕幕过去褪了色看不大分明,只觉得迷茫。他此刻的意识告诉自己自己不能动,每动一下浑身就传来一阵自己承受不住的撕心裂肺的痛。此刻,他只能任由自己被岑清酒抱着;而自己也根本无法抑制那股在自己体内肆意乱窜的,寒凉的尸毒。   作者有话要说:   如内容提要一般的洛飞鸟~ 第13章 曾云,曾竹溪   岑清酒一下子觉得这路程相当遥远,好不容易进了房间,把洛飞鸟放在了床上,就听见洛飞鸟一声难受的轻哼,岑清酒倒还有些后悔放得重了些。   打了盆清水,取来毛巾轻轻拭去洛飞鸟额上渗出的汗水,被水浸湿得冰凉的毛巾就这么敷在了洛飞鸟那条爬满咒文的手臂上,岑清酒还希望能借此降降温,也不知是否真的有用了。   岑清酒咽了口唾沫,又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把他一身的衣物都尽数褪去,再将他扶正坐好,指尖所触碰到的那阵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小心脏狠狠得抽了一下。   调整了半天,让自己觉得“心不能乱”,然后也盘腿坐在他身旁帮他施法调息。   洛飞鸟稍微清醒一点,艰难地开了口,问他:“什......什么情况?”语气微弱至此,若是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出他究竟在说什么。   “没事儿的,你别说话了。”岑清酒软声安慰。半晌,他又答:“这尸毒被刺激得兴奋起来,若是控制不好扩散开了,你可能……会死。”他说得很艰难,也不再说了,让他坐好,要开始了。   洛飞鸟也没那么多气力来说话,让他专心调息。   方才进来时门来不及关,跟在后头的居英因为看不见,一路摸索过来而姗姗来迟。他进来就问岑清酒:“他这是什么病啊?”   “尸毒。”言简意赅,并不想多解释什么。   “问来问去,你会解么?”岑清酒见他站那儿半天不动,有些急了。   居英一愣,摇了摇头,道了声“罪过”。   岑清酒此刻也没空理他,不会就不会了,闭上眼专心摸索着找寻那尸毒之气的位置。那边居英摸索着过去坐在床边,抓住了洛飞鸟的左手。   “你……做甚?”居英不答,另一只手食指中指伸出并起,凝了股气,打在洛飞鸟的天灵盖和额前,这是要帮他理脉的样子。旋即洛飞鸟便觉有一股气从两处涌入,周身气脉通畅,那股阴寒之气仿佛也要消散了罢。   又是一道内力输入,和着那股气控制住了乱窜的尸毒。   岑清酒也察觉到了,知道这样做已经显了效果,便在一旁帮着打下手,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帮洛飞鸟排出了部分尸毒。   洛飞鸟一口鲜血从嘴角涌出,那血泛着诡异的黑色,是尸毒。居英深呼吸一口,收了功。   “你......你不是说你不会解吗?”见此,岑清酒大吃一惊,方才说不会解的人现在把这毒都给逼出来了。   “对啊,所以我现在在排毒啊。”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又长叹一声:“只可惜我能力有限,不能将其完全排出,只有这么一点了。”这语气还相当无奈。   岑清酒和洛飞鸟都感觉到那尸毒已经平静下来,趁此机会,岑清酒又赶忙法功将其封印起来。   岑清酒见这居英竟有将这尸毒祛除的能力,大为惊讶,内心不免怀疑起这是什么人。居英笑笑起身,有些乏了,懒懒地说:“你小子好好照顾他。幸好这尸毒并未扩散开来,再磨叽一下他此刻命也不在了。手上这咒文快些清理掉,不然还会再刺激到尸毒,再次复发的。”居英懒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摸索着回了自己房间,走到一半又回头:”快点让这小子好起来,帮我去找我的刀。“   岑清酒哪里不知道这咒文的可恨。他看看倒在自己怀里的洛飞鸟,他已经没了之前那般痛苦,气还喘着,但已经睡着了。岑清酒若有所思,突然发现此刻是个什么境况,赶忙将他塞会被子里躺好,面上顿时飞起一片羞红。   拿过毛巾帮他擦净汗水,拿出那只右手看了又看,咒文仍未褪去,不过也并没有再继续扩散开来,仍旧是泛着危险的红光。岑清酒伸着手,试着去碰了一下,指尖瞬间被咒文灼伤,疼痛异常,那边洛飞鸟也皱了皱眉,不知是在承受着如何的痛苦。   岑清酒不知从哪儿翻出个药盒,在那儿清理手上被咒文弄出的烫伤伤口。就在这时,门被人狠狠撞开,两人风风火火挤进来,正是岑丹生和何药温。   何药温喊了声:“师尊!”一下子就跑到床边半跪下了。见着自己师尊这幅模样,问岑清酒:“岑师叔,可是你们早上说的尸毒?”岑清酒点头,又道:“你们二人安静些,莫要吵醒了他。”   本来午后的调查看来是要停了,岑清酒看到他俩突然就想起,反正这俩孩子闲也是闲着,不如这事情就让他们去查好了,也算锻炼锻炼。   先是来点简单的,岑清酒便让他们先去衙门那边问问情况。顺便去看看芽儿的头在不在那里,若是在的话就拿回来。   那俩孩子看着洛飞鸟已无大碍,又有岑清酒在这儿照顾着,便这么放心大胆地走了。   岑清酒就这么坐在桌边,一手撑着脑袋守他守了一个下午。本还怕又发生什么意外,结果过去许久也没见如何,稍稍放了心。但岑清酒是坚决不敢过去,他偶尔听见洛飞鸟难受得哼哼,整个人激得汗毛都要倒竖,不自然得咳嗽两声。后来实在受不了了,站到窗边去,看看风景,听听外边的喧哗繁杂,好不容易才能静下心来。   有什么话,他想说很多年了,可是他偏偏不敢说。他现在连偏过头去看两眼的胆量也没有。   这边洛飞鸟睡得并不安稳,有人控制了他的梦境。   在梦境中,他的意识相当清楚得发现了这一点。此刻,他就一直在小时候,记忆里的湘炀城中,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来,路边周围全是饿死的尸体和各种的哭喊,听得人心烦。梦境中的自己,腹内空空如也,饿得慌,然后找不到食物,有种抑制不住的焦虑。   一切的感觉相当真实。饿了就头晕,现在四肢酸软,不大想动弹。   但洛飞鸟精神是清醒的,那种焦虑仅仅是焦虑,饥饿仅仅是饥饿,控制不了他什么。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好焦虑的,是个梦罢了,他始终坚信自己不会动摇。   他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出梦的中心,破坏,然后从中醒来。在这里面困着可真有够浪费时间,且这种感觉虽能压下去,但始终存在着毕竟不舒服。   但这中心藏的够深,转了半天竟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洛飞鸟火了,找不到中心就把那个控制梦境的人弄出来,一个效果。   他开始大喊,反正这是个梦,梦中人觉得自己是疯了也好傻了也罢,都不会与现实有任何联系,所以他要在这梦境之中放飞自我。   并不用在意怎么样了,这倒是让他放松很多。他不用像平时一样,因为家主身份的约束而假装矜持,此刻是各种脏话层出不穷,不带重样打算把那个控制梦的人给骂出来。   “喂!论不要脸是你厉害,把我困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好玩么?”   “素质怎么这么低的?玩儿人脸都不打算露一个的?书没读过多少就算了,你爹妈生了你还没教你怎么欺负人啊!”   “别逗了,你个近亲结婚的产物想是教了你也学不会吧?”   他自诩嘴相当狠毒,已经修炼到不带脏字儿还能把人骂得狗血淋头。他就还不信那人能脸皮厚到这种程度,正好不是烦躁着嘛,还好发泄一下。   这么多年没骂过人,这功力竟然丝毫未退,话越骂越脏,好不痛快。不过这人倒是半天没见个影子,旁边那几个抱着孩子在那儿乞讨的妇女却频频侧目,指指点点的,看着这人就不像什么好东西,穿得衣冠禽兽的嘴里竟满口污秽之语。   洛飞鸟也察觉到了,偏过头去朝着她们相当不要脸得“嘿嘿”一笑,那边几人更是一脸嫌弃地扭头不看了。   洛飞鸟不大在意这些,正想着深呼吸一口再来一轮的,面前突然闪现了个人影,小孩模样,一身破旧还脏兮兮的短褐,鞋子也没有,长头发脏脏的打着结,披在脑后。   可是那张因为营养不良瘦削泛黄的小脸,洛飞鸟已经不能再熟悉。   是小时候的曾云。   此刻,曾云就这么站在洛飞鸟面前。洛飞鸟无聊,懒得到处乱走,干脆找了个墙根靠着坐了下来,此刻正好与他平视。   曾云脸上是不符合小孩样貌的凶狠,但此刻更多的是怒气冲冲,想必他就是这梦境的控制者了。一现身,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恶心。”   瞧他如此,洛飞鸟又是相当不要脸的一笑,对他的讽刺并不在意,先开了口:“放我出去。”   如此不要脸的直白,硬生生把曾云一句到嘴边的“好久不见”的嘲讽给憋了回去。气得脸发青。   冷静了半天,曾云向他说了一句:“不要叫我曾云,他已经死了,我现在叫曾竹溪。”   洛飞鸟报以一个诚恳的微笑:“好的,曾云。”   看着曾竹溪铁青的脸,洛飞鸟十分恶趣味得笑得更加灿烂了:“果然是你,好久不见啊!”   这一听便知是故意的,还一副纯良的表情。曾竹溪气得够呛,又是深呼吸,平复了半天心情,邪邪一笑:“飞鸟哥哥,你现在也就嘴上风光着,我说不过你。可你此刻还不是就这么被我控制在这里出不去,现实里你还被莫娘的毒折磨的生不如死,你好不到哪里去。”   曾竹溪就这么说着,一张脸凑到进前,笑得像个魔鬼。   洛飞鸟倒没怎么在意,除了岑清酒和何药温基本上不会有人讲话能把他气到,毕竟从小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厚脸皮。   他又猜那“莫娘”说得应是阿温。   冲着曾竹溪笑了一笑,又是一句:“所以嘛,放我出去。”   算是彻底把曾竹溪的话给无视了个精光,曾竹溪气极,那副阴笑僵在了脸上。懒得同他再废话,咬着牙撂下句“后会有期”,然后如同来时一样,一下子没了踪影。   “这小子,心性怎的如此浮躁。”洛飞鸟长叹口气,抬头望那天空,只觉心头那股郁结之气散去,眼前的景色开始崩坏,看来曾竹溪把自己给放了。   梦境破坏,落入黑暗。   他又不知是睡了多久,忽而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搭在身上的被子滑落,香肩半露,好不风流。   那边被他吓到的三人看着他被窗外的风吹得打了个喷嚏,终于有人肯从桌边起身去关上了窗。   是岑清酒,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在关上窗之后,抓起洛飞鸟的那件灰色的鹤氅盖在他的头上,接着又坐了回去。   何药温正要说话,问问自家师尊感觉如何,就见洛飞鸟似是又察觉到了手臂上的灼痛感,一下子又捂住了右臂,不想让这份痛苦蔓延开来,然而这是根本无用的。额间冷汗直冒。   他撑着抬头看着关心围过来的众人,硬挤出一抹笑来:“诸位,可有救急之法?”   见没人应,又道:“不然,我要把这手给砍了。”   瞧见他此时还在开玩笑,岑清酒低着头一边帮他施法控制,一边低低骂他一声:“你疼傻了吧。”洛飞鸟听见了,却觉得这声音为何如此温柔,不知为何,他打了个冷颤。   半晌总算是好些了,虽然还是疼,但毕竟没有像之前那样让人难以忍受了。见他无事,几人总算是又松口气,坐回桌子那儿围了一圈在讨论什么。   洛飞鸟闲的慌,披着件外袍就这么凑过来了。三人就这么看着他露在外边的腿,何药温淡淡吐槽了一句:“有伤风化。”另外两人应和着点头认同。   洛飞鸟低头看看自己,有看看他们仨,刚想摆摆手说“无妨”。见他仍是如此,不为所动,岑清酒突然暴起,抓住洛飞鸟就往回拖。来不及求饶,一堆衣服就这么塞进了洛飞鸟怀里。   “你先把衣服给我好好穿上!”一下子又这么凶,洛飞鸟看看他,撇撇嘴也没反驳,终于是把衣服乖乖穿好了,再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不来车...绝望地望天... 第14章 解密   洛飞鸟挤过去,在何药温和岑清酒之间那个空位置坐下。岑清酒白了他一眼,嘲讽道:“病还没好就过来凑热闹,也真是有够闲得慌。”   洛飞鸟念着这人今天一直帮了自己不少,而且这会儿子莫名心情好,不跟他吵,呵呵,只道了声“劳烦岑宗主挂念”。   然后这场面就有点惊悚了。   四人围着那小圆桌,小圆桌中间摊了块儿布,布里包了个圆圆滚滚的东西,那是芽儿姑娘的头。   纵然保存得再好也避不了腐烂的命运,上头爬了几只蛆虫,丝毫不怕人一般,趴在芽儿的天灵盖上盯着洛飞鸟晃来晃去。   看它不大爽,洛飞鸟伸手去捏死,然后再一旁的水盆里洗手就洗了好几遍。   他坐回来:“咳咳,这颗头,你们哪里拿到的?”   “衙门停尸间偷来的。”   “嘁。”洛飞鸟已经把对于这种偷鸡摸狗之事的不屑在脸上写得很清楚了。   看他一眼,岑丹生有些激动道:“洛师叔,这就是你不厚道了啊。我们为了你去闯衙门禁地,冒着险去偷来了这颗头;你倒好,还不领情!”   洛飞鸟摸摸鼻头,不置可否。   “说来,我们在衙门除了收获这颗头,别的就什么也没有了。”何药温出来打圆场,顺便讲正事。   “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案子没破还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也都不肯再查下去了。”   那颗头是芽儿姑娘身体的一部分,算是小小地完成了半个愿望,凑近些,那咒文在芽儿怨气的抚摸下竟还消停了些,不那么痛了。   洛飞鸟观察过,手上这些咒文看着密密麻麻毫无章法,实则是由四种花纹交叠在一起的,不停地重复,形成这样一种情况。   他也想过,每一种花纹对应她的一个愿望,会否有这种可能性,但细细回忆起来,她当时重复来重复去,也就只有三个愿望,还有什么是她没有说的?   帮她找回她的身体。帮她找到那个骗她的人。帮她杀了他。   第一条只完成了一半,除了头以外的部分应该是在那人手上,只要找到那人剩下的都能解决。   可是还是不知道最后一条愿望到底是什么。   洛飞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想了想,还有那个梦境他也一并讲了。   这倒是吃了岑清酒一惊:“曾竹溪还真是曾云?!他居然也在这湘炀城里?!”   “对。他自己说的。”梦境的操控者离不了太远,所以他一定在城里某处。只是不知道他突然出现是要做什么。   “还有咒文的突然暴动,不知道是不是芽儿姑娘怎么......”洛飞鸟沉思着,话讲到一半,忽闻有人敲了敲门。   那声音很轻,不像是指节在门上叩动的声响,倒有几分像是......剑。   这引起了众人的警觉。离门口最近的何药温道了声:“是谁?”   门外人并不回答,又轻轻敲了两下。四人屏息凝神,他们明显感受到了从门外来的腾腾杀气。   没有人再搭话,敲门声就这么继续有规律地敲了下去,似乎并不急于让他们开门,敲门只是为了好玩一般。但那丝毫掩饰不住的杀气告诉众人,这人很危险。   岑清酒翻出窗外,从正门进去绕到这人背后进攻。那敲门声仍在持续,“叩叩”,一下,两下。   屋内三人,剑已出鞘,随时准备进攻。   在他们已经习惯了那有节奏的敲门声之时,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干净却相当桀骜不驯的青年声音:“居英道人啊,这你就不厚道了是吧。先前说我姻缘差来,借此来笑话我;现在你又拿着武器对着我想杀了我,这是想做甚啊?”   这声音?!洛飞鸟一惊。当时在梦境里,曾竹溪只是样貌变小,而声音没有变过,这巨大的违和感违和感还被洛飞鸟在心里笑话了好半天。而如今这声音又在此响起在耳畔,他有些缓不过来。   控制洛飞鸟梦境的是他,抢了居英的刀的人是他,把刀留在那里的人是他,那么杀了芽儿的那个假道长......   “我没有。”   “什么没有?没有要杀我?那你这是何意?”   “我没有要笑话你的意思,命数如此,我只是据实所说。”居英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   “没有?那就是你诅咒了我!”他的语气忽然凶狠起来,就听衣袖拂动的声音,再是法杖上的坠饰响动,“铛”的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金属物体摩擦之声,最后就听“刺啦”一声,像是衣服布料被划破了。看来是曾竹溪先动手了。   “你个老瞎子动作还挺快。”   “过奖过奖。”听居英道人语气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马上要起身冲出去的三人又坐了回去。   却见外面一道青绿色剑光,又是两剑相抵之声。还未等有人开口,又是一番激烈的打斗声。岑清酒已经先出手了,接着又是一阵法杖的叮当脆响,传来了居英念咒的声音。   被这二人围攻,曾竹溪一个人肯定占不到什么便宜。趁此机会,三人要出去将他一网打尽。   何药温和岑丹生已经推开门跳出去了,一剑倒是被曾竹溪地上一滚给躲开了。那头又见居英一道咒刚好念完,刚好在他停下来的地方闪过一道光,劈了下来。纵然他闪得再快,还是被划伤了手臂。一道血口汩汩地渗出鲜血,不过在一身黑衣之下也看不大分明。   曾竹溪捂着手臂站了起来,抽出剑面对着包围他的众人,一步一步往后推,靠在了走廊的栏杆上。   他回头一看,下边是客栈的大堂,空无一人,独有几只幽幽烛火在飘着。   岑清酒一看,那剑竟然是“修云”,魔界里一把传说之剑,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受到这剑上本应有的浓烈的魔气。   在他思索之时,面前的曾竹溪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跳了下去。   身边有一个人影跑过,岑清酒也不去在意这些了。除了居英以外的三个人都围到栏杆边去看,看见下边躺着一具曾竹溪的尸体,旁边蹲了个人,衣衫不整得,抱了个圆圆的东西。   一个人从暗处走出,看到眼前这一幕,大叫了一声:“啊!!!!死人啦!!!!”然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正是那个小二。   洛飞鸟回头一看,瞧见那小二这么叫了一声就这么晕过去了,也不去理他,晕了倒好。   地上这具尸体,无论从什么方面看,应该都是曾竹溪。可是方才他在屋内看完了整场短暂的打斗,被压制至此,也未见他用过一次法术。还有这把可疑的魔剑......   他抱着颗头想了半天。手臂上的咒文贪婪地吞噬着这颗头散发出来的越来越多的怨气,一点不发作,洛飞鸟舒服得都想直接把头绑手上算了。   但是......好臭......   抬头,看到除了居英以外的三个人,趴在栏杆上伸了头出来愣愣地看。他冲他们喊:“在哪儿看什么看,还不快下来!”   愣了半天的三个人还在疑心这洛飞鸟什么时候下去的,听到这一声呼喊,才蹬蹬地跑下了楼。   众人又围到了那曾竹溪的尸体边上,撩撩衣服挑挑头发,各处都要检查一下,怕还有什么问题。   倒是岑清酒突然在这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把头拿下来干什么?”   洛飞鸟一脸看傻子的眼神:“咒文啊!”白了他一眼,又指指曾竹溪的尸体道:“问这个干什么,干活儿啊!动脑子想事情啊!”   “我一点不相信被师尊你们说得这么厉害的曾竹溪就这么被我们弄死了。”何药温翻起曾竹溪的眼皮。曾竹溪已经翻了白眼,白的吓人的眼白就这么盯着他看。何药温觉得无趣,又放了下来。   “我也不信。”洛飞鸟顺着他的话这么答。   “刚才你们有看到他用过法术么?”   与曾竹溪交过手的三个人摇摇头。   “他一个人,能控制整座城的人的心神幻觉,能在你的梦境之中造出那么大一座城来,我并不觉得他能弱到哪里去。但是还就这么被我们几人轻轻松松打败了,这也太不实际了。”岑清酒也应答。思考半天想不通为什么。   洛飞鸟单手又把尸体翻回了背面朝上,后脑勺已经摔得有点开裂,把手伸进头发里便摸得出来,血还在从里面淌出来滴在地上。洛飞鸟看了看,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伸手探了进去。搅和了半天,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是一个碎片,看成色,是魂魄凝成的结晶。   “这......也太恶心了吧。”洛飞鸟这么感叹。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了。   现在地上躺着的尸体,严格来说也算是曾竹溪,只不过这是一个没有自己灵魂的傀儡罢了。然后这原主曾竹溪,将自己的魂魄炼成结晶,完全打碎,安放在这些傀儡之上,变成另一个新的自己,只不过没有原先强大。这手法损耗大,乃一代邪术,广为人知却鲜有人去用,原因是术法这相当恶心。   看来这傀儡,就是曾竹溪派来试探他们的。   “疯子,疯子啊......”岑丹生这么感叹道。   “尸体收起来,别造成恐慌。”洛飞鸟起身,晕了一下,好不容易站定,这么跟几人说道。   “不造成恐慌我知道,可这尸体收起来干嘛啊,不扔掉?”岑清酒问他。   “看这个。”洛飞鸟突然又把那颗头拿出来了,明显可以看到,越靠近这具尸体,头的怨气散发出来更多。   “这假货还能拿去糊弄芽儿姑娘啊?!”岑丹生吃惊,被一旁的何药温纠了错:“这哪里是假货,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曾竹溪的一部分啊。”   他俩被留在这里打扫留下来的血迹,把那个店小二消除记忆抬回去安置好,岑清酒就这么背着尸体上了楼。   回去才看见,房门前那片小战场现在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剑痕、破洞,身上的钱怕是根本不够赔的。同样需要承担责任的居英这时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去敲了敲他的房间门没人应答,但洛飞鸟知道,他肯定在房间里。   回了房间,岑清酒才把背了一路的尸体躺在地上。洛飞鸟见状,赶忙上前去,单手拎起尸体的衣领就往床上拖。正要去沐浴更衣的岑清酒看见他这样,上前去拦:“你干嘛?人都没地方睡你让个尸体睡床?!”   “不啊,我跟他睡啊。你?睡地上去。”洛飞鸟看看他,让他把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放开。岑清酒不动,脸都白了:“为甚?!”   “这个啊。”洛飞鸟动了动夹着芽儿头的手臂,示意他看头,“有这具尸体在,头的怨气就会变多,怨气多了咒文就不会发作,咒文不发作我能睡得踏实点。”他居然还在把那颗臭气熏天的头抱着!   “不行!!”岑清酒的脸色此刻变得十分难看,万一早上起来看到洛飞鸟紧紧地抱着别的男人的身体那场面简直......重口味!   “头可以,尸体不行。”岑清酒说着一把夺过尸体的衣领,一脸嫌弃地扔了回去。   洛飞鸟还想反抗,但仔细想了想,跟一具尸体睡好像还真挺恶心的,还是这种东破西破、头还在疯狂流血的尸体。想了想,还是作罢。   早上起来,岑清酒是第一个醒的。就见躺在床上的洛飞鸟抱着右臂,睡得极不安稳,芽儿的头滚到了床尾,没有被他抱在手上,咒文又发作起来,疼得厉害。   他叹了口气,轻轻抓过那只手想帮忙输灵力调息封印一下这种疼痛,可这还是把洛飞鸟弄醒了。   洛飞鸟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的手被人紧紧地抓着不知道要干嘛,一下子清醒了,眉头一皱把手抽了回来:“你干嘛?”   瞧他还精神,岑清酒也懒得去管他。   “起床了,今天去找芽儿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名字改了文案等会儿去前面修文去要改文风了! 第15章 醉酒   仍是不知道芽儿姑娘的头在何处,不过有曾竹溪的身体和那颗头在,还是拿去交任务好了。   因为需要扛着一具尸体的缘故,怕引起恐慌,四人一大清早就去了那芽儿姑娘在的宅子,洛飞鸟顺便还要去了解一下手臂上咒文昨日突然暴走的原因。   大门仍是没有锁,上回走时怎么开着,现在仍是如此。一脚刚迈进门内,就见一道影子闪了过来。洛飞鸟拿过尸体一挡,避开了这波攻击。   是芽儿姑娘举着刀冲了过来,像是感应到了曾竹溪尸体的气息,被仇恨控制了,还想着杀了他。   尸体和头给她,总算安静了下来。就见她原本无神的双眼开始有了光泽,像是已经慢慢清醒过来,怨气渐消。   洛飞鸟试探着问了一句:“芽儿姑娘?”   却没有想到的反应是:“谢谢诸位!”她又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都被她这些弄得愣是一愣,不知道她要做甚。忽然听见一声抽泣,竟然哭了?!   鬼自然是没有眼泪会流出来的,即使她现在化了儡的实体,也并不会有所改变。看她这样,并没有暴起伤人,应该是能够与她正常交流了。   “你不必说对不起,我们没有找回你的身体,只有一颗头,没法完成你的愿望。”洛飞鸟说得也有些抱歉,看她哭了又手忙脚乱借此安慰。他并不是很习惯安慰女孩。   “无妨,这便够了。”   洛飞鸟忽觉手上起来异样,仔细一瞧,原是那咒文,已经有三种花纹的褪去了,独独留了最后一条。见此,洛飞鸟忽而想起什么来,问她:   “芽儿姑娘,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   “你是否还有心愿未达成?”   她点头。   “在我失去意识期间,我被怨气操控,杀了许多人。现在我变成了儡,更是危险,请求几位将我超度,给我一个解脱。”   见她一脸真挚,洛飞鸟又不好怀疑她是撒谎,毕竟这儡超度将会魂飞魄散,无法再转世重生。复而又重复问了一遍,收到了她肯定的回答。   “我应该去偿还我带给他们的罪孽。”   “罢了罢了。”岑清酒摆摆手,“帮你便是,既然是你的意愿,那便听你的,莫要后悔。”   她点点头。在那一瞬间,洛飞鸟仿佛看见了她眼中的泪花。   洛飞鸟并不擅长这些,所以一概由岑清酒来代劳了。   就见随着岑清酒低声念咒文,她的身形渐渐消散。怕她害怕,岑丹生把在她房间里找到的玩偶给了她。   她一见那玩偶,眼泪就下来了,低低念了句:“娘,我来看您来了......”   这超度是个漫长的过程,期间,几人都静静地,无人出声相扰。   忽而,又见洛飞鸟想到什么事一般,突然开口说话:“芽儿姑娘,你能记起为什么会被他给杀害?”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芽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道:“我不清楚,他说是要我代替一个人,跟随他,然后就把我杀了。复又醒来,已经不对劲了。他想要控制我,但我打死不从,他便把我头和魂魄留在了这里,带走了我的身体。”   洛飞鸟沉思片刻。   果然是来找替代品的么?   忽然,就见她祭出那把作为她聚灵器的短刀。   “这是我的聚灵器,如今我消散了,要来也全无用处,不如给你们,作为你们帮助我的报偿吧。”   那把短刀就这么随着她的消散落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响动。   空气中漂浮这浅葱绿色的光斑,在房间内徘徊一圈,彻底消失不见了。   不知是谁道了一声“好美”,洛飞鸟应和着点了点头。   捡起那把属于居英的刀,洛飞鸟道了一声:“走吧。”   一行人回去,看见居英坐窗边那桌喝茶,明明是个瞎子,还头偏向外面仿佛在看什么一样。洛飞鸟见此就这么坐过去,后面跟了个岑清酒。   洛飞鸟问他:“你都看不见,还在看什么东西?”这么说着,还顺着他的“视线”朝窗外望,除了院里的树什么都没有。   居英抬手指了指心口:“在用心感受啊。”言毕又转头过来问:“回来啦?”   洛飞鸟吐槽了一番他的文艺,一边又“啊”了一声算是回答。取出那把短刀刀拍在桌上移了过去,居英入手,面带微笑地冲二人点了点头:“你们还真的给我找回来了。”那刀一进他的手,之上盘旋的阴气便完全消散了。   “谢了。”他好好地把刀插在了腰间原本空了许久的刀鞘,又把头偏了回去:“找到了刀,我想我明日便要走了。在这儿停留太久啦。”他的手在桌上摸索半天,摸到茶壶,又找了三个杯子,倒是很好地倒了茶,送了过去。   洛飞鸟端起茶杯:“我们也是。这眼看入夏了,仙道大会快来了,还有回去准备一番。”   居英一听愣了一下,自己喃喃:“又是夏天了……仙道大会啊……”   现在已经六月,天气隐隐有热起来的迹象,再有不出半月,便是仙道大会,就算要去找曾竹溪算账也得等以后了。   “走吧。”二人起身离开,留居英一人在那里不知在回忆什么往事。   预计明天走,今天也才过去了一些,还早,也没什么事要干的。昨天早晨去刘屠户家之时,岑丹生就一路走一路嚷嚷着要到处看看,现在总算是闲了下来,过来两个师父这边告了假,自己就跑出去了。   然后就剩了洛飞鸟跟岑清酒两人相看两厌。   两个成年人,谁有那小孩子闲心还去逛街,都坐在房间里,大眼对小眼,越看越烦。   洛飞鸟终于坐不住了,一语不发起身出了门,半晌又回来,手里拎了两个大坛子,砸在岑清酒面前的桌子上:“起来,陪我喝酒。”   岑清酒被他吓一跳,瞧见这俩大坛子的酒,眉头又是一皱。虽说他名字带个“酒”字,可没代表他就喜欢这玩意儿。小时候偷偷尝了点师父的,嫌弃得再也不要喝。   “你酒量又一般,酒品又差,我又不爱喝。倒时候剩我一个清醒着听你骂娘我可能会忍不住把你从窗户扔下去。”岑清酒冷冷地指了指窗口,他们住三楼。   “买都买了,总不能退了吧。”洛飞鸟毫不在意,说着撕开了酒封。   “退了。”岑清酒依旧面无表情。   “我都打开了是吧。”洛飞鸟此刻表情贱得让岑清酒想打他。   洛飞鸟不理,仍是把另一坛没打开的推到他面前。   岑清酒把酒坛拎了起来,正当洛飞鸟以为他总算开窍要尝尝这东西的美妙之时,就见他起身就拎着酒坛往门外走,赶忙拉住了他:“诶你干嘛!”   “退掉。”   “别浪费啊,给我。”   “先把你那坛喝完先。”   洛飞鸟看了看自己手上这坛,好像真的喝不完,便也不管他,任由他去了。   所以他不喜欢这人,婆婆妈妈规矩多,人嘛又抠,不过是一摊子酒钱。   等岑清酒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面上有一丝绯红了,不过神志尚还清醒。   洛飞鸟自认酒量不过一般人的水平,但他好像就是很喜欢喝。可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喝醉了都要干什么,也从来没人告诉过他。   “我跟你讲,他妈的那个曾竹溪就不是人。”一言不发看他喝了老半天,突然就听洛飞鸟突然这么冒出来一句,顺便打了个嗝。一股子酒味。   岑清酒看了看坛子里,一半,差不多了。   已经做好了被他的嘴炮轰死的准备,他抬手捂住了耳朵。   “阿温就是被那狗娘养的东西给搞死的,还非要……怪是我……干的,关爷屁——事啊!他这人阴得很,早看出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知道我当时在旁边听得多少气吗?你知道吗?!早在心里把他骂个百八十遍都不止了!”   “他娘的现在又来糟蹋一个姑娘。人家小姑娘家家多好的非要被他这个渣给弄死了!你说他是不是不是人!”他说得激动了,还从疯子上跳站了起来,复而坐回去,哼哼两声:“阿岑啊,你也不是个东西。”   声音小小的,捂了许久耳朵的岑清酒却听到了。正疑心,怎么,要开始骂自己了?就见洛飞鸟把旁边那把空凳子一脚踢开,又把自己的位置挪了又挪,蹭到他边上。   “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个麻烦的人!谁都不会比你更想让我死的,管我干嘛啊!”他说着还靠过来,岑清酒一点点往后头退。   “说什么我要死了,我就是傻,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啊,我只能这样做老方才死不了啊,是我害得他啊,当时我没看见,就这么让阿温打上去了啊……”   “不怪你不怪你……你先坐好……”越凑越近,岑清酒也在把他往后边推,无奈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歪斜,根本使不上力气,凳子又小,两人一下子重心未稳齐齐摔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摆脱压在身上的人,他坐着往后退,结果没退两步,背抵上了墙,抬头便是窗口。   他内心骂了句“靠”,自己要是没把持住,要从这儿下去的就是自己了啊!   洛飞鸟趴早地上,摔得个衣冠不整。爬起来坐起时,头还狠狠磕在了桌子边缘,“咚”的一声,听着就疼。   但他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仍旧骂骂咧咧坐了起来,一脸认真地盯着岑清酒看。要不是面色潮红,岑清酒还以为他醒了。   “你……不是人的东西,曾云,废物!老方……嗝……就他妈一个莽夫,我……”他最后指了指自己,“呵”的苦笑了一声:“也就一傻逼。”说着倒了下来,头砸在了岑清酒小腹上,又是惊他一惊。   但接下来居然没了动静?!   睡……睡着了?   岑清酒试探着,伸了个指头去戳他的脸。洛飞鸟“吧唧”了下嘴,头一抬眼一瞪,用平时从不可能露出的可怜表情:“阿岑……我胃疼……”   靠,忘了这一茬。   洛飞鸟跟自己一样,从小饥荒中长大,后来就算跟了师父,时局好些,仍是没好到哪里去。洛飞鸟不乖,总是被师父罚饭,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干等着眼看他们吃就在一旁饿着,到了能吃的时候又一个劲狂吃。久而久之磨出了胃病,小时候一家子饱受折磨。   长大了好些不再犯,不过酒这东西万万是碰不到,怎的好久没见他喝,竟还忘了。   他把洛飞鸟抱上了床,这会儿醉透了倒是安分,不再继续骂天骂地骂空气,就是胃疼得厉害的样子,抱着肚子滚来滚去。   岑清酒想,得亏是自己,若是大名鼎鼎的洛宗主这幅小孩样子,传了出去,不被笑话那还是见了鬼了。   他这么想着,竟还有些暖心,下去找厨房要了壶蜂蜜水。却说店子小,喝不起那稀奇玩意儿,便就只打了壶热水给他。   洛飞鸟已经睡了,看上去也比方才好些。岑清酒笑笑,不再去扰他了。   次日一早,两拨人便离开了。洛飞鸟他们跟在居英后边离去,还在柜台那边被老板拦下,付了维修费用。   出了客栈的门,洛飞鸟瞧见居英还在那儿一点一点摸索着慢慢走。刚想叫住他道声别,就见居英回了头,走过来:“我想了又想,还是把这算命结果跟你们说了的好。”   洛飞鸟好奇得很,凑过去听了,也见岑清酒毫无兴趣的样子。   居英拉着他到一边跟他讲:“你啊……你的姻缘与别人大不一样啊。”   “怎的?”   “你的姻缘线,牵的是个男子。”   洛飞鸟一听炸了毛,忙叫着“不可能”。   “你个老瞎子瞎说什么啊!”   “哎呀你听我说完。”居英又指指别处,“那位也是。”   然而这并没有安慰到洛飞鸟一点,反倒觉得恐慌,觉得一定是这老道为老不尊瞎讲玩儿呢,转身要走。   “说来,认识二位几日,竟不知二位大名,可否一述?”   “落霞东芝洛飞鸟。”   “山居南山岑清酒。”   听见岑清酒居然也答了,洛飞鸟倒是吃了一惊:“你不是无兴趣吗?”   岑清酒不答。   “啊呀,竟是二位!”听到他们名字,居英大吃一惊,一脸敬仰的表情:“久仰久仰。不知二位师从何处啊?”   “鞠和山布玄文。”   居英听闻又是一惊,叹了一声:“老熟人啦……”不过并未被洛飞鸟听见,问了句“什么”,只答“无妨”。   “那既然我与二位宗主有缘,日后若是路经落霞和山居,定要去拜访二位,吃吃茶……”话还没说完被洛飞鸟断了:“还吃茶!先把你那份的维修费给了!”   居英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维修费了,“嘿嘿”一声贱笑,道:“算是付我了算命钱。”   洛飞鸟说起来还来气:“算那么个鬼东西还有脸找我要钱?!”   正要吵起来的时候,那边何药温挥了挥手冲这边喊:“师尊!走了哦!”   “听见没你徒弟喊你呢。”   洛飞鸟忍住了打他的冲动,转身离开。   就听居英在身后喊:“诸位,后会有期。”   洛飞鸟手都挥了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的。   两拨人,就这么相遇,而后,背道而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半夜发一个蹭蹭玄学榜啦啦啦喜欢的评个论收个藏小女子先在这里谢谢大家啦~   —————————————————————————————————————————————   小剧场:   何:师尊我们本来来湘炀是去干嘛的啊?   洛:去京城暂时落脚啊。   丹:所以我们京城还去吗?   酒:……   洛:……算了吧……   何、丹、酒:(什么毛病这人?!) 第16章 仙道大会   四人说是要各回宗门,却有一大段路是相同的,那便一起走了。原本还以为这一路都顺利,结果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给个交代,不然让你们全都死在这里。”   看着曾竹溪周身满溢出来的魔气,想来这应该是本尊。旁边跟了个小孩子,甚是面熟,想了半天,是那回在乱葬岗的那具逃走的童尸。   “给你什么交代?阿温是你杀的,为何要怪我们?”洛飞鸟淡淡,对于他莫名其妙的指控表示反驳。   “她的尸体还在那儿躺着呢,你们还觉得自己特善良,天道正义,杀了人还帮忙埋?”   “难道还让她继续‘活着’,跟着你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当初她的死是因为你,我全都知道,现在你怎么这么好意思说是我们害了她?”   “若是跟着你们这样的\'正道\',那才是苦了她。敢动我的下属,那便等死吧!”曾竹溪也一脸烂得说的模样,旁边拿小子仰头问他:“爹爹,是要让新娘亲出来么?”   曾竹溪脸色一沉:“嗯。”   他扇子轻摇,面上仍是无表情。四人听闻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瞧,是一具无头女尸,一身大红的喜服,却反着阴冷的光。   “这你总认识吧?”曾竹溪笑得狷狂,“可惜啊,不像莫娘那么听话,我只能把她留在那里。单一具空壳也是废了,不过留着来对付你们,倒是绰绰有余呢。”   刚成的凶尸并不厉害,且他们有四人,一点不怕打不过。   不知他是何意,就听那凶尸这么冲了过来。那一身厚重的喜服并不影响她的活动,没有头,也不知是靠什么来辨别他们的方位的。   眼看要到近前,洛飞鸟抬手出剑,一剑穿心。仿佛是不晓得痛似的,只是定在了原地,不动了。   “还真是什么都下得了手。她不算你们的朋友么?下手是真狠。”曾竹溪在远处看得清楚,笑得疯狂,看戏的样子还在不住拍掌。   “她不愿意伤及他人,这是帮她解脱!你懂什么!连小姑娘都能轻易害死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此狂吠!”反驳过去的是岑丹生,岑清酒暗暗在心里道了声好。   “人间正道人间正道,我是不懂了,你们这些虚伪的不行,当真叫人恶心!”他语气变得凌厉,还未来得及看清,一个瞬移便到了近前,修云一出,被岑清酒挡了下来:“念及朋友一场,若是你主动投明,还能饶你不死,最多轻罚;但你这幅模样,想是要与正道为敌了?”   积云与修云,两剑相抵,摩擦之处泛起火花,二人相交的视线也更是如此,气氛霎时变得紧张起来。一旁的两个后辈也祭出各自的武器,想着若是岑清酒不敌,自己便上前相助。   “这么多年来,陪着她的一直是我。”他说得咬牙切齿:“你们其实一直以来是瞧不起我们的吧?我们是拖累,只会张口要吃的;就这么离开你们,会很开心的吧。”   “我虽然拿她当下属,但她也很乖啊,就这么杀了她,你们算什么啊?!”   说得愤怒,却笑得狰狞,洛飞鸟怀疑他莫不是脑子烧坏了。   二人手头的力气越发大,最后挣开,二人各退两步。洛飞鸟把剑从芽儿的身体里抽出,一齐对准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统治修真界啊,你们总会看得起我的对吧。”   怪不得......   “你这人真的是......烦死了!”洛飞鸟听不下去,这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自己的,让他非常不爽。长剑一抖,攻了上去。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算统治了修真界我们也不会看得起你的,别想了!”   太天真了不是么?   岑清酒见后边那小孩有了小动作,身后不动了的芽儿又开始行动起来,注了灵气一打,这句尸体瞬间破裂,然后冲着那小孩而去。   他求的是速战速决,实在听不下去曾竹溪在那里讲些怪话,要么让他住嘴,要么就去死!   和洛飞鸟一边打,忽然瞧见一人冲着那童尸过去,慌乱之间中了洛飞鸟一剑。可他管不了这么多,大喊了一声:“毕络!”便忍着伤痛冲过去,抱起那小孩便飞走了。   岑清酒想御剑上去追,洛飞鸟喊他一声把他拦下了。   “别追了。”   “为何?”岑清酒一脸疑惑地看着提剑而来的三人,“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杀了他?”   “小心那个童尸。上次我们人多,你能赢他也只是因为我们已经将他力量削弱。已经很困难了,再加个曾竹溪,我们不一定能胜。而且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凶尸兵团。”   那边的地上躺着一具残破的无头尸,还在抽动着,从伤口流出来的不是血,是一股股黑气。   “芽儿姑娘......”洛飞鸟心觉残忍,却不得不如此。   “她不愿意作恶害人,这样也是完成她一个夙愿啊。”岑丹生出来:“方才我说过的。”   四人还是把她埋了。已经有些脏了的喜服,倒是讽刺。   “真是可怜,死在自己爱人手中,那人却不是真心喜欢她的,利用罢了。”何药温是个心软的孩子,这么说完,在她坟前吹了一支哀曲,“芽儿姑娘,走好。”   剩下的路途倒是一路平安,再没有人来阻拦,众人平安返回了各自宗门。   除了筹备宗内弟子去参加仙道大会的事宜,他也在闲暇之时调查了曾竹溪近几年的犯案记录。如他本人所说,逐个击破,已经有大大小小许多门派惨遭他灭门,果真可恶。若不是斗不过,当初就应该把他杀了的!   那这次仙道大会便不得不防。所有门派必会去参加,期间人多眼杂,若是有人有心作恶,定是伤亡惨重。   这人如今还在暗中做事,并不为人所知,如果去向仙盟求助,让他们加以防范,必不会被他们所上心。这就很头疼了。   半月过去很快,仙道大会已经没几天。洛飞鸟便带着自己门内弟子去了仙道大会。   今年的大会如同往年一样是在不净的邱云峰。那里原是长清门的驻地,不过当年讨魔之争之时,查出长清门与魔族长年勾结,便一起灭了,当时还出了相当让人震惊的事,便是路洪正弑妻,也是这原因。不过当年的自己还小,也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便也不用去深究了。   这地方可是好,四面环山,远避俗世,中间场地也大,不愧是当年最大的仙门世家。这邱云峰用做仙道大会的举办场所,也是极好的选择。   他们这些当宗主的,历年来是秉持的不欺负小辈的原则,所以也不去凑这个热闹,报名时从来不说自己的名儿。洛飞鸟和岑清酒二人自名声渐响之后也学着了,两个都是能不动就不动的性子,再也没去过。   就这么看着各门各派的弟子们比比,赌赌谁家的弟子会是明日之星,排排名次;或是有些女修在这里找找自己未来的归宿,也是种乐趣。总的来,这年年的仙道大会,仿佛就是一场个门派的大聚会,也是一派祥和之气。   不过近年来的仙道大会也是起了变化。听名字便知,这大会凡修的门派是不参加的。这变化也是源于这二位新出头的宗主,一直在倡导“凡仙和平”,导致这些年来凡修与仙修之前的矛盾也没那么深了,江湖各门派世家也是和平了许多。   那些看开了的门派,也都各尽所能,在仙道大会上崭露头角。虽然不能上擂台与他人一较高下,但基本上所有后台的事物全是这些凡修门派在完成的。   今年负责武器道具的和医药的是就厉害了,是四大世家中的其中两门,西水畔和北师路。   不过洛飞鸟在这儿呆了几天,东瞧西瞧,连这几年不怎么露面的路洪正都见着了,愣是没看见方修远,倒是西水畔那边,就见着顾之歌和那个叫罗尧遥的二弟子在那里忙活,想是这宗主又把事儿全扔给自己两个徒弟了。   洛飞鸟带着一干弟子在属于东芝派的浮台上坐着,下边擂台上的比赛清清楚楚看得见。这几天正在淘汰赛,都不拿出自己的真本领来,所以也没见着几个亮眼的,甚是无趣。若不是要时刻防范着曾竹溪搞事,而且着几天每天都有东芝派的弟子上场,他早跟方修远一样不知道什么地方去逍遥去了。   突然想起来,今天岑家那个小字好像有比赛,姑且有得看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那边南山派的浮台,远远看见两个前几天绝对没露过脸的人,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记忆并未出现差错。然后拉着何药温过去串门去了。   “清决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洛飞鸟贱笑着摸过去,冲着二人打声招呼。二人终于不再跟岑丹生讲话,回头看了他一眼,满面欣喜。   结果一个没注意,竟被路明晴拉住了手,开始探他脉搏。正被弄得一头雾水,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尸毒,欣慰的笑了一下。   好半天路明晴才放开他,还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声:“上回的尸毒我看看好完没,我可并没有把握能完全治好的。现在看看没事儿了。”一脸傲娇样。   正想说些什么别的来岔开话题,就听见头顶传来人声:“嫂子,别瞒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路明晴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然后一掌朝后面打了过去。   “都跟你小子说了别说,别说!你怎么老把你嫂子我的话当耳旁风呢......”一旁岑清决拉着她,然而完全被无视了。   “嫂子啊,你也不看看这洛飞鸟这老去作死的性子,万一毒发死了是吧。我不得天天守着他啊。”岑清决一边躲一边解释,又不敢还手,场面甚是好笑。   “你个当哥哥的,护着弟弟怎么了?”   “谁是他哥啊,血缘关系一点都没有的,不过是捡来的野孩子,说什么啊!”这么说着还挑衅地看一眼洛飞鸟,后者一脸平淡地回了他一句:“岑宗主难道就不是?”   好半天,这边喧哗才结束。洛飞鸟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清决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今天有生儿的比赛嘛。”答得是岑清决,一边摸了摸岑丹生的头。后者有些不耐烦,但并没有推开。   “还有过来看看酒儿和你啊,两个不让人省心的。”路明晴嘴上在骂,脸上却比谁都笑得开心。   岑清酒是不高兴了:“嫂子,说了别在人前叫我酒儿的,好歹我也是一家之主,有这么个昵称多丢人。”   路明晴笑着应了。   这么聊着拉拉家常,忽然就听见那边仙灵台在报:“淘汰赛第叁佰壹拾贰轮,山居南山派岑丹生,对青七御怀门莫南珺。二人请速速到仙灵台报告。”还连着报了两遍。   这莫南珺,几天下来的功夫谁都晓得了。他同何药温和岑丹生一样,在今年的仙道大会上大出风头,另外的还有几个别的门派的弟子,都是数一数二长相标志,又文武双全,属于人上人,搞得人尽皆知。现在所有的目光基本上都是聚焦在他们身上。   不过洛飞鸟倒不是很喜欢他的。这原因不在莫南珺,而是他们宗主单千机,在小心眼方面相当有建树。在南山派和东芝派名声鹊起之后,作为旧四家之一的御怀门被挤出,便硬要说是东之葩和南山派的锅,导致他们长久以来都对他们抱有敌意,尤其是单千机。他对于他们所倡导的凡仙和谐运动也相当抗拒,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和记仇。   谁知道这莫南珺是不是跟他师父一样的货色。毕竟俗话说的好嘛,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样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天知道是不是一样小心眼。   “爹,娘,生儿先去了。”就见岑丹生自信满满地朝着自家父母道别。岑清酒和洛飞鸟气啊,作为师父师叔,不说先跟自己说,竟是理也不理,就这么不待见自己两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不管有没有人看我会努力写完的!感觉最近有点怠惰啊...【大脑在颤抖~】 第17章 祭鬼   等台上原本在战的二人结束下台,仙灵台那边又在公布下一场的对战人选。在擂台两旁等候多时的二人一齐登上了高台。   相互行了一礼,各祭出武器开始比赛。   那莫南珺也不是什么轻松角色,倒是与岑丹生不相上下,二人就这么胶着着,变着花儿进攻防守,愣是没让对方都占着便宜,这比赛还相当有看头。   洛飞鸟在这儿看得头疼,旁边何药温怕是比台上的岑丹生还要紧张,也不管那么远听不听得见,在那儿大喊着为他加油鼓劲。   周围人都看过来,然而何药温对此全然不知。   坐的离他最近的洛飞鸟觉得这简直是精神污染……   可觉得丢人之余,洛飞鸟忽觉他投向岑丹生的目光有什么不对,似是觉得有一种十分热烈的情感包涵在其中,说不上来,却相当熟悉,仿佛在何处见过。   “药温。”洛飞鸟想不出来,拉了拉徒弟的衣袂。   “师尊,何事?”何药温脾气好,看比赛被人打断了也丝毫不恼。   “药温,师尊问你,你对你岑师兄是怎么看的?”   瞧洛飞鸟问得一脸认真,同样想要认真回答的何药温却一点认真不起来,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是一头雾水。   “怎么样的?”他一指支着下巴,沉思良久,“我相当仰慕岑师兄,他很厉害,挺关心我的,在我认知里,除师尊外应该是最厉害的人了。”   他答完,见洛飞鸟没了反应,又回过头去,继续为岑丹生加油助威了。   擂台上刀光剑影,周围人群齐齐交好,可洛飞鸟却没了心思去看,自顾自沉思起来,许是自己想错了。   “你的姻缘线,牵的是个男子。”   “那位也是。”   突然想起居英的话,吓得洛飞鸟一个寒噤。明明自己就从未将其放在心上,怎的会突然想起来?   他一下子又想起何药温那相同的热烈目光究竟何处见过。   偷偷向后一瞟,无意中竟看见岑清酒似有若无投过来的目光,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洛飞鸟对于自己的想法相当恐惧。   不一会儿,岑丹生的比赛顺利结束了,他赢得相当漂亮,丝毫不分心地硬是揪出对方弱点,还将莫南珺的长剑也一并挑了出去,场下为他是一片欢呼。对面那莫南珺也不像他们宗主一样心眼小得跟针孔一样,倒是很爽快地认了自己的失败,还朝岑丹生致敬,也引了不少人对他的刮目相看。   岑丹生坐回来,旁边岑清决、路明晴还有何药温三人对他是相当夸赞,他本人也在那儿吹耀自己方才是如何厉害地赢过那莫南珺的。这孩子有真才实学,吹吹牛也不算什么。   然而此刻的洛飞鸟早已经无心再听,自打自己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后,他便经常不由自主地冲着岑清酒的方向偷瞄,看得脸岑清酒都察觉了,偏头一个疑惑地目光。洛飞鸟一慌张,忙将视线移开,就觉自己心脏跳得奇快,再是坐不住,拉着一旁正聊得开心的何药温就回了自家浮台。   “他干什么?”岑清酒独自坐那儿看着二人明显是逃窜的背影,如是喃喃。   洛飞鸟一定觉得自己疯了。   “师尊......我们怎么,突然回来了?”何药温被拽回来得猝不及防,见自家师尊神情不对,忙问他所谓何事。   “无妨,我们在那边呆了这么久,太打扰人家了。就让丹生和他父母好好聊聊好了。”洛飞鸟倒是随口找了个理由混了过去。何药温也没再计较。   比赛照常进行。擂台上已经是换了一组人在进行较量。忽然就听西边浮台传来骚动,一个人影不知拽着什么东西飞上了天。洛飞鸟眯着眼睛朝着声源远远望过去,就见那人影突然炸开。烟雾散去,那边已经是一片混乱。   “怎么?”这突入起来的情况引起了他的警觉,莫不是曾竹溪动手了?就见北师路的那些弟子拿着治疗道具赶忙往那头赶,已经出现了大批的人员伤亡。众人吃惊还来不及,擂台之上又出了差错。不知是哪派的一个弟子,手上的武器突然出了异样,本来是处于下风,却突然能力暴涨,朝着另一方猛攻而去。   仔细一瞧,这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看他慌乱的神情,倒是像被那武器控制了一般。下一秒,剑锋在对手身前消失,又染红之后出现在那人身体的另一侧。   竟是直接穿心!   这接二连三出的事故让众人措手不及。更夸张的还在后面。又是许多门派的浮台智商喧哗起来,想是也出了什么事,就连东芝派也开始有弟子惊叫起来。   “师尊!我的剑!”   “这......师兄小心!”   一瞬之间,那些武器竟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自行动起来,所有人乱成一锅粥。   “莫慌,安静下来,暂时先控制住,我一个一个来看!”洛飞鸟早有预见,所以不消慌张,马上冷静了下来去调查那些除了问题的弟子。皆是身上的武器出现了问题,与其他人无差。   今年仙道大会,所有的武器、道具,全都是经手过西水畔的,所以出了事,不论是去投诉还是去查问题,都要直接去找他们。洛飞鸟也不例外,吩咐两句,赶忙冲向了西水畔的驻地。   防了半天,还真的来了。不用想,定是曾竹溪。   路上,他碰到了一同在往那边赶的顾之歌,问他:“之歌,这次武器,都是你和罗尧遥谁负责的?”   他倒也言简意赅地答了:“尧遥。”   二人到了那边驻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周围围了一大群人,一场喧闹,叫嚣着让西水畔的人出来,要讨个公道!   “已经查过了,就是武器的问题!突然出这么大的事儿,你们西水畔人的一定要出来解释!”   “这西水畔的宗主也不知去哪里了,让个小辈出来算什么啊!”   “这凡修还真是无用,是多看不上我们仙家还是如何?现在竟这样?!”远远瞧着,这说话人竟是单千机!他来凑什么热闹?   他这么一说,别人也起了哄,都说这凡修的不是。   “诸位,请先静一静,静一静!我们宗主近日有要事在身,不便来直接处理仙道大会的事宜,全权交由我们和罗师弟处置,若是有什么问题请来找我们。”顾之歌一看这场面已经控制不住,忙得挤进人群,一路走还一路解释。   被围在人堆里的罗尧遥此刻也一头雾水。他只是在这里干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群人就这么围了过来这样质问自己。师兄也不在,他就一个人这样默默地承了所有骂名。   “现在事情还未调查清楚!请大家稍安勿躁,不要在这里多生是非!若真是我们西水畔的过错,我们自会承担!”顾之歌眼见着自己师弟快哭出来了,将他挡在后面。可她也是急了,这番话讲得并不妥当,当即被人反驳:“你说我们多生是非?出了这么大的事,死了那么多的人,你们难道不应该让我们批评你们?这就是作为四大家族的作风?!”   洛飞鸟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但如今没有切实正剧,就突然指证这么一个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存在的人,很可能这么一说,反倒会起到反效果。他想进去插两句嘴,却被人墙拦在外面。   罗尧遥很焦虑,顾之歌也相当为难,那些咄咄逼人的修士呵斥着,北师路的人在四处忙碌,各门派的浮台上,死伤无数......   洛飞鸟看到这一切,突然心生无奈。   很好,你赢了,我拦不住你,当初为什么要把你放了呢?就算知道打不过你,我也应当拼上一拼,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尧遥,你真的不知道?”不顾他人逼问,顾之歌回身,问罗尧遥。   罗尧遥见他也是一脸担忧,自己内心也不好受:“师兄......你......要信我啊......”   “可是!现在......”就听顾之歌的声调突然拔高,罗尧遥也受不住了冲他吼:“这么多年来,你们有谁相信过我!我知道我能力不足,你们谁都瞧不起我!我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走好了!”   他冲出了惊愕的人群,推推搡搡得喊他们滚开。经过洛飞鸟时,看了他一眼,然后跑了出去。   虽然那眼神是怒的,但洛飞鸟却觉得还有几分悲伤。   这次事件伤亡惨重,各大宗门或多或少都有伤亡,那些更小的门门派甚至是全军覆没。且疑点相当多,所以人都知道这其中的过错肯定不止在西水畔方面,他们只是想要找一个发泄口,把所有的锅全都让这一方来扛,自己也算是得到了交代一般。   但毕竟不能这么轻易地下定论。还是要仔细调查。仙道大会也开不下去了,今年便成为了首届中途解散的仙道大会。   洛飞鸟他们回去,但在暗中扔在调查此事。凭着直觉他可以肯定凶手就是曾竹溪,然而他在暗处,谁知他是用的什么手段。   洛飞鸟现在必须找出切实的证据,指正这个人,在一切还没有变得更坏之前。   然而他的调查却频频受阻。除了那些失控毁坏的武器和道具,没有其他能够直接调查的东西了,而偏偏现在仙盟正扣着这些东西不放,自己毫无机会。   若是直接去找仙盟的人讨要,说不定自己还会陷入一场混乱之中,所以定当不能急躁了。   正还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好而无所事事之时,一天夜里,他忽而收到了来自方修远的加急飞鸽传书,说是让他马上带尽量多的人马来西水畔,场面控制不住了。   洛飞鸟还疑心是什么事,带着弟子就加速飞到了西水畔。   众人御剑悬停在西水畔上空,就见演武场那边一片骚乱。众人严阵以待,举着剑,指的却是自己人——罗尧遥!   他一脸惊恐,周身萦绕着及其浓烈的鬼气,黑压压的一大片,周围的地面也都泛起了黑色。   整个西水畔唯一有灵力的人顾之歌也同他一起被围在了圆圈中间,站的远远的,一边靠   近一边安慰他;然而罗尧遥此刻的精神状况相当糟糕,完全听不进去,陷入了恐惧之中。   见此景,洛飞鸟忽然想起那次在富阳,罗尧瞬所说的那个废柴弟弟。当时就说过了是罗尧遥,自己却因为那些恶鬼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进行了祭鬼,而且祭出来的东西还不小。   可他又想,不是说他因为没有灵力而被赶出来了么?为何可以进行祭鬼?   等下,当时只是说他“在同龄孩子能够御剑的时候却做不到凝气”,并没有说他身无灵力。   他忽然想起,有古书上记载,有一种体质的人,对于灵气的需求相当高,修炼所花的时间长,却比任何人都要强,万里挑一。   难道他是这种体质的人?   若是这样那就糟了。他没有进行过系统的修炼,纵然自身条件再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所祭出的东西,那就是一祸害。现在看来,他本人显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因为他不光恐惧这些用剑对着自己的同门,他还在怕自己召唤出来的东西。   那罗家被恶鬼报复,也是他的原因了。   见洛飞鸟他们来了,方修远等一干弟子都看向了救兵,罗尧遥感受到了目光的转移,也抬头看。洛飞鸟与他远远对视,觉得他眼眸中的恐惧愈发深刻。   他在颤抖。   下一秒,没有任何犹豫,拖泥带水,他跑了。   他没有带上自己的鬼灵,大叫着冲出人群,像那次在邱云峰一样,逃了出去。   那个鬼灵没有收到来自主人的任何指令,却乖乖地跟了过去。就看见一团浓烈的黑雾照着他逃离的方向跟了过去。那恶鬼虽是一团黑气没有实体,却依旧能够感觉到他的强大,那些弟子纷纷让开,没有人会想变成地上那堆焦土一般。   有人见他们离开,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提剑想上去追。洛飞鸟看了,急急落下道:“不可,你们跟过去只是送命。罗尧遥现在的精神状况相当糟糕,若是激怒了他,那只恶鬼便会来攻击你们,它很听他的话,应是没有自主意识。不说凡修,就是仙修碰到它的鬼气也会直接化成一团青烟,六界之内,不复长存。”   他指了指罗尧遥曾经立过的地面。   清理了现场,想着他约莫已经平复了心情,便派人去找。本以为他那么糟糕的状态,应是跑不远的;这多少的时日过去,却再也没有人,再见过罗尧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要进高丨潮部分了我有点恐慌... 第18章 魔王再世   洛飞鸟在这近两月来,一直有种相当不祥的预感。   自那次仙道大会之后,罗尧遥再不知去向。他们也未曾听说曾竹溪有再犯过事。这二人仿佛一瞬之间就这么消失了,却不能让人安下心来。   仙道大会的那个案件,也如洛飞鸟所料,什么也没查出来,以至于现在所有的罪名全都压在嫌疑最大的西水畔头上。   西水畔这方最近压力颇大,不光要承受仙盟、其他门派对于他们的质疑,声讨;还有个不知何时会引爆的潜在危险——罗尧遥。   同样,他们派人在外寻找许久,仍是无果。   方修远和顾之歌二人成天忙得要死,洛飞鸟去了两次想去问问情况,回回都不在,他也不去叨扰了。照着原先的计划,他同岑清酒,二人四处云游,试图能打听到有关这二人的消息。   搜寻数日无果,可曾竹溪却自己寻上门来了。   这一起来的还不止一个。曾竹溪旁边跟了个熟悉的身影,罗尧遥。罗尧遥手上还牵了跟手腕粗的铁链,另一头连的又是个老熟人,阿温。   可细看之下,这阿温又有些不对劲。她与之前大不相同,眼中无神,周身魔气萦绕,还相当听罗尧遥的话,就这么紧紧跟在他后头。洛飞鸟当即便想起罗尧遥那日所祭出来的那个恶鬼,现在倒是十分好奇他是如何将这恶鬼制服的。   “罗尧遥,你如今是跟着他的?”岑清酒见他竟同曾竹溪站成一方,有些难以置信。对面人却嘲讽一笑:“这话就说得不对啊,我分明是同他合作,怎么算是跟班呢?”   “那合作便合作。”岑清酒懒得同他玩文字游戏,在这儿咬文嚼字的,“那你如今同他站成一方,便是与整个修真界为敌。清醒一点,这人不是你好依靠的!”   曾竹溪“诶”了一声道:“怎么能呢?我与罗小兄弟可是同道中人,他同我一起才能体现其价值。你们看不起他,我看得起啊。若是还让他跟着你们所谓\'正派\',受你们白眼,指不定还要吃多少苦呢。你们这样,岂不是太可恶了点?”   瞧着他阴冷的笑脸就觉得怒火中烧。洛飞鸟想着一计不成,又换了种说法:“罗尧遥,当初仙道大会上的事,全是你身边这人一手造成,是他让你蒙冤,所以你为何要同一个害你至深的人合作?!”看了看那个犯罪者,对于洛飞鸟的指控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还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又如何?”当事人本人竟一脸毫不在乎地摊手,“纵然我没有被诬陷,我还是要走的。你们这儿,根本容不下我。”他顿了一顿,又道:“还有,洛宗主,当初你既然知道真凶是谁,为何不说?”   洛飞鸟一愣,被他堵了个正着。   这背后的原因,解释了也无用,解释的愈多,愈会让他觉得自己只是在狡辩什么。   罗尧遥也懒得再跟二人多废话,牵着铁链的手一抬,另一头就这么自行解开了。他淡淡道:“魔王,去吧。”   洛飞鸟早就猜到那个“阿温”只是空有其外壳,内里已经不可能是她了;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罗尧遥祭鬼所祭出的恶鬼,竟是在几十年前的讨魔之争中殒命的魔界之王!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问题了。这二人有心一统修真界,原本可能还好对付;而如今有了魔王这威力巨大的杀器,再看现在这魔王如此听他的话,这件事情便能变得轻而易举起来。不要说是一统修真界,就是要了这个国家,要了这人界,又有何难?   想来,曾竹溪找上罗尧遥,看来也是这原因吧。   难道,这魔王的再世,还要让这个世界再重复一次当年的灾难?!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细想了。对面的魔王脱离了铁链的束缚,原本压抑下来的魔气大涨,逼得那二人也退避半步。魔王不愧是曾经的一界之主,即使是被附身在一具残破的尸体中,而且还没有自主意识,其能力也未完全苏醒过来;却已经能够让人招架不住了。   他攻过来速度奇快,根本来不及逃离,便已经要应下他的一击。洛飞鸟和岑清酒二人联手抵挡,竟也落于下风。   剑光在三人之间浮动,对于魔王竟是毫发无损。在那头看戏一般看着二人跳来跳去,完全被魔王所压制的曾竹溪,笑得猖狂。洛飞鸟气不过,却也无法分心来反驳他。若是松懈一刻,二人极有可能命丧于此。   决不能在此继续与之缠斗,根本撑不了多久。好不容易找准时机能够脱身,洛飞鸟低声朝着岑清酒到了一句“逃”,也不知他听到否,便朝后一跳脱离战场。没跑两步,忽然发现岑清酒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就见他竟还在同魔王缠斗。   一下子少了一个队友,他自然是力不从心,眼看魔王一爪就要划破他脖颈之时,洛飞鸟大喊一声:“休要伤他!”便折返回来,搭弓朝着魔王射去。   一支灵力充盈的羽箭就这么朝着魔王而去,一箭穿透了他的箭头,强大的冲击力使他后退一步,岑清酒有机会能够避开那危险的一击。紧随其后的洛飞鸟拔剑而出,从下挑起,自下巴到额头,一条狰狞恐怖的裂口在其脸上显出。喷出来的不是血,是一股异常浓郁且纯净的魔气。   “莫......”后面原本只想在一旁看戏的曾竹溪见此情景,一激动,上前准备出手。被身旁罗尧遥拦下。就见他手头一动,咒语轻唱,那道恐怖的裂口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旁边的曾竹溪才平静下来。   可此刻再没有人注意到方才曾竹溪的失态。受了魔气腐蚀的洛飞鸟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痛苦,回身又是一砍。在一旁做短暂微调的岑清酒看出来了,他出手竟比平常凌厉不少。上前助攻,偏头细瞧,就见在他深邃黑眸周围,那快速攀上来的丝丝血红。   此景,似曾相识。   “看不起我,为何要用我所铸的剑?”罗尧遥忽然看见洛飞鸟手上的梦瑶,如此喃喃。岑清酒心下一惊,下一秒,就见罗尧遥暗中使力,梦瑶,断了。   洛飞鸟现在全无意识,只是靠着自身本能挥舞着手头的武器,砍杀着身前所有能攻击的东西。   砍着砍着,忽然觉得手头一空,整个人随着惯性倒在地上。   他现在只想着去撕碎些什么。   抛弃掉手上残损的物事,他爬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扑了过去。   而后投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芈!”那人低声呼唤着,声音甚是温柔,致使他内心深处某块儿地方受到重击,陷入迷惘之境。   后颈处不知被拍上什么东西,酥酥麻麻地疼,忽然间,感觉先前那种难以抑制的狂躁感瞬间消失,自己就这么乖顺地躺在那人怀中,宁可一睡不醒。   ......   “三位可否先放过我的徒弟?”那一仙风道骨的老修士将自己两个徒弟护在身后,拂尘直指魔王,魔王瞬间安顺下来不动了。   “师父......”岑清酒一脸惊讶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布玄文,满面吃惊,惊的是闭关多年的师父今日怎的突然出现在此。   “别说话,乖乖把他符按好了。要是被风吹走了我们今天全死在这儿我就算变鬼了我也要把你第一个搞得魂飞魄散!”   布玄文语速奇快,也不知他到底在说什么,但一脸茫然的岑清酒仍是乖乖地把洛飞鸟颈上的符按好了。   “曾兄,你瞧,又来个送死的老头呢。”罗尧遥嘴一咧,“咯咯咯”笑得猖狂,疯癫程度倒是跟曾竹溪有的一拼。他见魔王不动了,也不慌张,又重新结了一诀。魔王收了指令,马上又活动起来,朝三人攻去。   “把他抱紧了,走!”布玄文口令一下,岑清酒想也不用想,条件反射就这么跟着做了。他是向来很听师傅话的。   等三人御剑上了天,他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看下边并没有追上来的二人一鬼,问师父:“师父,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过去?”   布玄文看傻子一样地看了他一眼:“把你师弟给我。”   “???”   “下去。”   “啊?”   “你不是要跟他们打么?去啊。”   “不是,”岑清酒一愣:“师父,你都能让那魔王不能动弹,为什么就打不过了呢?”   布玄文不光用先前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此刻眼神里还多了一丝怜悯:“你都说了那个是魔王你觉得我,加上你,带个要死不活的,能打得过?我不过是在它身上下了一道小小的禁制就算那人不强行施术解开一时半会儿后这禁制也会自行解开的我根本撑不了那么久。我就是为了多剩点时间让我们跑的你现在居然还想着回去送死我自然是不拦你了去吧!”   布玄文一大串说完也就能听得清几个关键词。岑清酒内心无语啊,师父他老人家如今年过古稀,这嘴咋还是跟年轻些的时候一样快得离谱啊!别人家的老年人不都是应该说话做事都不利索么?!   布玄文仿佛看穿他心思一般,继续之前的表情看他:“你看我像普通的老年人么?”   “......”   二人加速御剑,很快就到了鞠和山。这里是布玄文的隐居之所,大片的密林深处,有几间小小的竹屋。除了四处逃亡避灾的日子,他们童年的其他部分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把洛飞鸟放在曾经他们一起睡的床上,原先还可以睡两个小孩的床如今已经只能躺下一个人了。屋内的摆设没有变动,甚至连灰尘都不染,看来师父还是经常进来打扫的。   “师父你还经常进来打扫啊。”岑清酒环顾四周,问布玄文。后者不大想承认的样子,清清嗓子,道:“别管那些有的没的,先看看你师弟,等会儿他醒了这房子也快没了。”   岑清酒看着沉睡的洛飞鸟,陷入沉默。   这算的上是他们的噩梦了。   后颈上的符被压得牢牢的,若是没什么灵力的变动,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醒来。   布玄文摸摸洛飞鸟的额头,眉头一皱。   “你师弟最近多灾多难啊......”   岑清酒说起来倒还来气,冷冷笑道:“是啊,自己作死,作起来我拦都拦不住。”   什么尸毒,咒文,仔细想想,还全是因为洛宗主的博大胸襟,励志要拯救苍生的情怀而自己作出来的。   “即使看到同门落难,百姓生灵涂炭你也毫不在乎,由着她自生自灭?你的猜测罢了,要那那些人的姓名做赌注做抵押?还真是舍得。呵呵。”   “那方宗主您还真是心怀天下啊。随你随你,别说我没劝过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忽然又想起那日的争吵,岑清酒长长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想着这封印是该松了,果不其然。”布玄文摸了摸他后颈处原本有一个印记的地方,被符咒盖住了,泛着比周围皮肤高处一些的温度:“我顺着封印的痕迹去找你们,还真就找到了。”   布玄文这样在那儿自言自语着,转而又回头问岑清酒:“说来,那魔王是怎么回事儿?不是三十多年前就杀了么?怎么......”   岑清酒把事件的一五一十都说清楚了,还包括了自己的一些关于此的猜测。   布玄文“啊”了一声,表示了然,目光却不知投向何方,自顾自沉思起来。   “难道......这灾难又一次要降临了么?”   沉吟半晌,岑清酒看他再无反应,唤他一声:“师父?”   布玄文长出一口气:“现在先无法。我东西什么的一概不齐备,暂时还不能施法帮他加固封印,这几天,你先守着他吧。睡便让他睡好了若是醒了有什么不对劲先赶紧跑。”   交代完毕,布玄文就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如内容提要诶嘿嘿...   庆祝今天爬新晋榜爬上116啦啦啦啦啦【转圈圈~】 第19章 童年(一)   那是个下暴雨的夜里。   一个同岑氏二兄弟他们一般脏兮兮的小孩,低着头从巷子里冲过来,一头撞在岑勋身上。   二人皆是一懵,那小孩就这么抬头看了岑勋一眼。后者还没反应过来,拿小孩就已经倒在了自己脚边的水洼中,岑勋本就脏兮兮的裸足又溅上几点泥水。   “这死小子!抢了我们老大东西还想跑?!他娘的给爷站住!”   从他跑出来的巷子里,又冲出来三、四个年纪看上去比他大些的小孩,手上各自拿着些“武器”,像什么木棍啊,石块儿啊之类的。他们就这么怒气冲冲地窜了出来。   “娘的,这小子还他妈装死!”如是骂了一句,为首那小孩抬眼一看二人:“你俩他娘的又是什么人!都给爷让开!”   瞧见这几个还没自己大的小屁孩儿,一脸嚣张地自称“爷”,岑勋简直想笑。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后者只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笑容,倒还把那几个小孩盯得发毛。   “你......你小子笑什么!别以为比我大,我......我就不敢打你。这么嚣张!兄弟们,上!”后头那几个听了头头指令,抄着家伙就冲了上去。岑琸仗着自己比他们高了大半个头,岑勋也不是什么打不过的;不就几个小毛孩嘛,这年头也没什么说“年纪大就要让着年纪小的”这种规矩;反正只要谁下手阴,谁力气大,谁就能赢。   那几个小孩子被打跑了,这边两个赢得也不漂亮,各是挂了彩。脸上身上,只要外露的地方都是伤,几道血痕渗出血来,被雨水冲掉,又流出来,再被水冲下......周而复始,有点疼。   不过现在也无心去管什么伤口了,反正总有这样的小混混集团在一块儿来抢自己东西,所以跟人打架,受伤都是习惯了的事儿。岑勋倒是想起了他们在为谁打架,偏头一瞧,看见那家伙还在那水坑里躺着,这么闹也没见有反应,凑过去瞧瞧:“哥,这小子是不是死了啊......”顺便还轻轻踹了一脚。   “不知道......”岑琸也凑过来,顺便阻了弟弟再来一脚的冲动,“他只是昏过去了。我们先去找个地方避雨吧,把他安顿好,这雨再淋下去一会儿烧起来就不好了。”   这座城现在已经快成了座空城,讨魔之争过了四年,就在去年终于是打到他们城里来了。大片大片土地受到魔气侵蚀,死在魔物手下的也不在少数。人人都在魔鬼口下讨生活,流亡逃窜。他们两兄弟就这样相互扶持着,好容易摆脱了家人惨死的阴影,逃跑至此,然后捡了这么个小子。   他脸上的污垢已经被雨水冲刷了大半,用布再胡乱抹一下,露出了后面白净的面庞。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瘦削泛黄,仔细看,这小子年龄竟比他们估计的还要小。   也不知是哪家的,独自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这小子第二天早上就醒了,抱着膝盖坐在墙角,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岑勋看,也不说话,谁知道他要干什么。   被他盯得发毛,岑勋走开了,却又好奇这小子想干嘛,躲在柱子后头,偷偷探了个头看。就见那小子缩进墙角,四下张望一圈,相当紧惕,然后不知在躲什么一样,从怀里掏出大半个馒头,看得那边岑勋咽口水。   好啊,这小子竟还吃独食!   他只是几天没吃东西饿的慌,昨天被那群混混小孩追了,一激动就这么晕了过去,现在啃得正欢。瞧这样子,这馒头应该就是他从那群小孩说的什么“老大”那儿偷来的。岑勋不很看得起他,哥哥说,就算再饿,饿得要死了,也不能去偷人家的抢人家的。食物是要靠自己能力去跟人家换来的。   可看那小子吃这么香,他真的也好想吃啊。口水已经快滴到地上了。   经不住食物的诱惑,他从柱子后头绕出。吃得正欢的小子并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靠过来一个人。   “那个......你能不能给我一点?”   听到人声,那小子竟然飞快地把剩下的一大半全塞进了嘴里,也没管咽下去没。   然后,噎到了......   看到他涨红了脸,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朝着自己求助的表情,岑勋无语,摸出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他喝了水,总算是好了。   “嘁,吃独食,活该被噎死。”岑勋讽他一句,却换来对方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岑勋懒得跟他计较,蹲在他旁边儿,问他:“诶,你叫什么名字啊?之前那几个小孩儿追你,是你偷了他们东西吧。”   这小子仍是恶狠狠地盯着他,也不说话,把那个水壶塞回岑勋怀里。   “诶!怎么没了!”岑勋从口子里看进去,里面原来满满的水不知去向,刚要起身找这小子算账,却发现他人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死哑巴!”   昨夜一场大雨下得酣畅淋漓,早上已经放晴。快要入夏,却不是很热,留着春末淡淡的暖意。   这几天,这小子也没跟两兄弟说过一句话一个字,他们就真的默认他是个小哑巴了。他最多就是跟他们有点眼神交流,不过一般都是相当凶,还带着十分的警惕。   不过他眼睛是真的漂亮。   岑勋是这样想的。   可这小子的性子一点也不可爱。   “小哑巴,我们先出去咯,你自己好好呆着,莫要乱跑,我们会带吃的回来的。”岑勋在门口朝着这小子如是说,又收了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每每这样叫他,他的白眼就会比平时更加凶恶,看得吓人。   岑勋逃了出去,紧紧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岑琸。   “哥哥,今天我们去哪里啊?”   “去城东头儿吧,那边可能会有吃的......”   听着声音,二人就这么远去。这小子也坐不住,跑了出去。   他不很信任这俩人。说什么要带着自己,还不如靠自己,谁知道他们找来吃的有没有自己一份。   “哟,这傻子,还敢跑到我们地盘儿上来啊。胆子挺肥。”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调笑声,他回头,是上次追自己的那几人。   “不要以为有两个靠山我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嘿嘿,你那两个好兄弟呢?人呢?不要你了是吧?哈哈哈哈哈!”又有个人大笑起来,其他人跟着他一起笑,一边走过来,把他围住。   他后退,靠在了墙上,无路可退。看着他们各个凶神恶煞,他忍不住破口大骂:“滚开!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我没什么好给你们的!他们跟我没有任何狗屁关系!滚!!!”   他怒极,那几个人却一脸不在乎地仍是在笑,一脸看蝼蚁一般的神情。   “哟,学会偷东西,现在还会骂人了?他妈的你再骂老子一句试试!”一个小孩儿就这么提着木棍上来了。他瞧见这一慌,大喊了一声:“滚开!”就这么蹲在了地上,抱着头想要减少一些伤害。他已经做好被他们打的准备了。   可预料当中的冲击并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反倒是不远处传来声响:“你们,放开他!”   众人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齐齐回头,又是上回把他们打跑的那两兄弟。各个都吓了一跳,跟见到瘟神一样,扔下东西霎时跑了个没影儿。   “你......没事儿吧”岑勋凑过来关切地问他,就见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头埋得深深的,然后吼出了带着哭腔的一声“滚”。   岑勋脸都黑了。   怎么就这么倔呢这性子!?一点都不可爱!   这地方对于这小子来说实在是太危险,在这儿呆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据说只有京城那一片还算安全,若是能去京城,应该能安定下来。   他们也带上了洛芈。   这是这小子的名字。他们一直以为他不会说话,现在看来,只是对他们相当警惕罢了。两次都救了他,也没理由再对他们冷眼相待,稍微放下心防,先对他们说了自己名字。   三个人没什么行李,什么也不用收拾就离开了。出了城门,上了山,站在山顶往京城的方向望,离相对安定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阿芈啊......”这么亲热的称呼,洛芈倒是习惯了,虽然不喜欢,但总比叫他”小哑巴“来的好。   听到叫自己,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仍是一边走一边踢着脚边的小石头。   “说来,那些脏话,你都是跟谁学的?”   “要你管。”洛芈答得毫不在乎。   “哼,我们最看不起那种满嘴脏话,还手脚不干净的小孩,没教养。”旁边岑勋接话接得快,没明说,谁都知道说的是谁。洛芈斜眼看看他,抽了抽嘴角又是一个白眼。   见此,岑勋又凑过去,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而且啊,没有礼貌的小孩子啊,会造天打雷劈的!嘿嘿......”说完他又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走在岑琸的另一侧。   “阿芈,勋儿说得有道理,莫要去学那些孩子,讲如此粗鄙之语,也不要去偷去抢。你看,我们俩一样能活。”岑琸指指自己和弟弟,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烦死了!你也不过是个小孩,说这么多大道理给谁听啊!”洛芈不喜欢他这一副长辈样子的劝诫,他讨厌别人对自己说教,很烦。他一把甩开了岑琸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加快了步子朝前走。一边走还一边骂,越说越难听。   他对于自己兄长如此不尊重的态度,倒是惹恼了岑勋,他一点儿也看不下去自家兄长就这么被一个没教养的熊孩子欺负。岑琸一个没拦住,让他追了上去,一拳就朝着洛芈脑袋上招呼。洛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了一跳,转身就岑勋扭打起来。岑琸看情况不对,上来拉开二人。   可此时二人已经是鼻青脸肿;见是打不着了,便开始动嘴。岑勋骂不过他,当即就站那儿大哭起来。岑琸一边哄着他,一边拉着他去追匆匆走开的洛芈了。   这二人这梁子,自此便结下了。   好多天,这俩人都赌气一般,打死不跟对方说一句话。岑琸看着也是头疼,可他自己也没办法。这俩人之间的矛盾,要他们自己解决。   三人就这么一直流浪,但朝着的是京城的目标。又是一年,四处战火连天。这次讨魔之争据说是很顺利,已经有了要翻盘的趋势。然而这不过三个小孩罢了,哪里会懂这些,他们只知道,战争结束前,他们都会一直吃不饱穿不暖罢了。   终于是到了湘炀,京城脚下少有的一片祥和之地。但是除了没有仗打到这里来以外,跟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区别。   哪儿哪儿都是死去的人,痛哭的人,饥饿的人,绝望的人。这么一路过来,看的他们都有些麻木了。   洛芈和岑勋两个人仍是不对付,天天吵,已经是习惯了。但相处许久,岑琸和岑勋发现洛芈这孩子,除了有些小的缺点和坏习惯,其实本质上还是个很善良的孩子的。   比如说,他现在看到一群坏小子在抢一个姑娘东西的时候,他第一个就冲了上去。   不消片刻,他鼻青脸肿地拖着那个姑娘回来了。   小姑娘害怕,哭得很厉害,三个男娃子对此束手无策。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原本清秀的脸用脏兮兮的手抹了又抹,最后整个儿都花了。   洛芈和岑勋见此,双双“噗嗤”一笑。忽而反应过来,对视了一眼,又同是“哼”一声,把头偏了回去。   那小姑娘哭了半天也累了,看到这俩人这么幼稚,破涕为笑。正当三人送了口气之时,身后传来声响:“你们要对阿温做什么?!”   又是个男娃,气鼓鼓地看着众人围着她。洛芈指指蹲在墙角的女孩:“她叫阿温?”   “我问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把她弄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social social...   回忆篇可能有两章吧... 第20章 童年(二)   “???”   瞧见三人一脸茫然的模样,那少年又问了一遍:“你们是谁?想对阿温做什么?!”   “有几个人要抢她东西,我,我过去帮了她。”洛芈仍是一脸茫然,答了。少年偏头看向阿温,那小姑娘看着他,含泪点了点头。   虽然有了阿温的确认,可他还是不很信任这三人,一脸警惕地招手喊阿温过去了。洛芈岑勋岑琸三人看他这样警惕,想着也是人之常情,不再深究。   在这湘炀城里转了两天,这座城还是蛮大的,且他们恐怕是第一批到这里来的难民,不愁住处。   他们在城东头找了间破庙,屋顶上有个洞,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妙的,倒是挺适合他们三人在此定居。这也算得上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了。   三人满心欢喜地开始收拾起来准备在此长住。忽然,就听岑勋指了指佛像背后一个墙脚:“哥,你看诶,这里有东西,好像有人在这里住。”   还没听见回答,庙门被人推开了,门口进来两个娇小的声音。来人看见他们仨,也是吓了一跳:“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家里?!”   听这声儿,洛芈觉得相当熟悉,却根本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   “阿云,这好像是先前帮我的那个哥哥……”后面一道颤颤巍巍的女声。这么一说洛芈是想起来了,这不是前几日那对兄妹么?   岑琸倒是不愿与他们为敌,既然这里有人了,那就重新换个地方罢了,反正这湘炀城里这么多空房子,不缺这一间破庙:“那既然二位在此居住,我们三人也不好叨扰,现在马上搬离。”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文邹邹,毕竟还是读过几年书的孩子。   先前还一副要赶人走架势的“阿云”这时突然闪到带上东西要走的三人面前,张开手臂要拦路:“罢……罢了,大不了让你们住,不过要给报酬的……”   他声音越说越小,眼神还飘向了别处。洛芈耳朵尖,听了清楚:“什么报酬?”   “就……就上回那些人,经常要来欺负我们,我带着个阿温不好跟他么打,你们来保护她!”   阿温在身后对他小小声道了句歉,阿云马上回头,说不必,有些急躁地去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跳来跳去的样子,倒还把阿温逗笑了。   “好,若是只是保护你们就能在这里住,那这报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岑勋倒是觉得这报酬无关痛痒,且若是就算不说,他只要看见了,都会上前帮忙的。   “不,不是我们,是她,就阿温。”   这就很无聊了是吧……   晚上,为了迎接家里的三个新成员,阿云还拿出了藏了许久的食物来招待大家:“这面子……你们爱给不给。”一脸傲娇。   “说来,你们两个是兄妹么?”岑琸不像另外两个,几天没吃饭就这样狼吞虎咽地,连句话也顾不上说。他吃着吃着停了下来,问阿云。   洛芈和岑勋两个也从食物中抬起头来,一脸很想听听的样子。   “不不不,我姓曾,我家原先开钱庄的;阿温我就不知道了,听说好像是那边原来一家酒楼一个杂役的女儿。”现在这种时局,再加上都是小孩子,对这些身份地位也没那么在乎,直接说出来也不会想什么。   几人又互相问了问几个问题,也算是相互了解熟识了。   那天,他们看见一大列白衣修士,神色严肃,从他们门前匆匆经过。   一年,讨魔之征开始反转局势,北师路的向妤渊身死,听说还是北师路宗主亲手弑妻。   说是向妤渊娘家不净长清门与魔界有染,剿灭长清门的同时将向妤渊一同剿了。   当岑琸给这几个年龄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们讲这些新闻的时候,他们齐齐放下手上食物跑出去玩了。   洛芈和岑勋对于这件“大事”没什么别的感谢,不过是说了一句:当时幸好没去不净。   在这儿住了一年,几个小孩成了很好的朋友。但是说来,当初定下的“报酬”,其实相当麻烦。天知道这俩人是有多少弱多少倒霉,回回出去都能被那几个小混混缠上。搞得洛芈和岑勋二人不得不时时刻刻跟着他俩,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那几个坏小子欺负了。   洛芈这下终于知道老去抢别人东西多给人带来麻烦了,再加之岑氏兄弟二人天天在自己耳边教育,喋喋不休,听着是烦,但好歹也学了不少。   岑琸这一年,也经常教他们读书习字,虽然他自己所知也不甚多,但好歹够让他们几个崇拜的了。   同样,对此一脸不屑的洛芈,回回听得却是最认真的。这点回回都被岑勋拿来嘲笑,所以总会有一场免不了的大战。岑琸是管不住了,便这么任由自己两个弟弟这么瞎胡闹。   七、八岁的小姑娘,已经长得很漂亮了,将来是个美人坯子已经能看得出来了,身上的脏污并不能掩盖阿温清秀的面貌。洛芈个子还小,年岁也不比她打,却天天去勾搭人家,回回都被岑勋捉回来,护着阿温不让洛芈再去玷污人家。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还算得上清闲,那些坏小子看阿温和曾云二人有靠山,长了眼睛的一般也不大会来找他们麻烦,所以洛芈他们的工作轻松了许多。   “洛哥哥,岑哥哥,我和阿云出去咯。”阿温比洛芈和岑勋二人年岁都要大,却因为总是护着她的缘故,一直叫得是“哥哥”。小孩子这样胡乱叫叫,谁也不知道对啊错的。   看着阿温这样跟着曾云出去了。可自此以后,他们再也没见过这两副微笑着的脸。   “喂!你们这几天见过阿温和曾云么?”   前面被叫住的那几人打了个寒噤,回过头来看这二人越走越近:“没……”他愣了半天,忽然说:“哦,想起来了,是见过的。他……他俩死了。”   这回答愣是让这两个少年人大吃一惊,两日前还是好好的,两日没见到罢了,他们只是找不到了罢了,怎么可能死了?!   “不,不会的,你们说谎!”岑勋有些激动,双手按住了那小子的肩。他眼中有些慌乱,却未被岑勋注意到。   岑勋和洛芈二人此刻相当难以接受这个事情。   “他们出了城……我那日上了城墙,就,就看见他们躺在外边,我刚要叫他们,就看到……看到那边来了几匹野狼,过来把他们叼走了……”他说的时候眼神中满是恐惧。岁数小的洛芈当即就哭了出来。   岑勋虽然没哭,但怕是也快了。他还是不能信,但看他们这幅神情,应当是真的了。   城外有野狼,为了找食吃,全都下了山,所以在城外游荡,定要小心,还不如上山安全。   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伙伴就这么死了,尸骨无存,实在是让这两个小孩难以接受。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但也从未像这样伤心难过过。这下,他们终于是明白了那些天天抱着家人尸体,坐在路边哭的人的感受了。   他们也想抱着他们的尸体大哭一场,可是,尸骨无存。   又三年。   魔族之王被消灭,魔族元气大伤,剩下的余孽四处逃窜。最近总能看见一些修士在到处走,对此,他们三个已经见怪不怪。   “兄长,我和阿芈先上山了!”   “路上小心些。”   “岑哥哥再见!”洛芈这样说,岑琸报以一个温暖的笑容。   “阿岑,今天为啥要去收柴火啊,又没东西可以煮。”洛芈把空荡荡的柴火筐挥来挥去,然后整个罩在自己头上。大大的竹筐几乎遮住了他的上半身。   从竹筐之间的缝隙,他探出视线,看着岑勋,希望得到自己想听到的答复。   “这不要过年了嘛,说不定兄长是要我们吃顿好的。”   洛芈听了高兴,“啦啦啦啦啦啦”地欢呼着就跟只小鸟一样雀跃着跑了出去。头上的筐子还顶着,跟着他的跑动跳起来又落下去,摇摇晃晃得看着怪滑稽。可惜视野有限,洛芈没瞧见地上一个坑,一脚踩了进去,扭了脚一下子坐在地上。   后面的岑勋看了,笑得猖狂:“哈哈哈哈哈哈,你个傻的,让你傻呼呼地顶着个框子瞎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手捂着肚子,笑得发疼,走了过去,撩起了洛芈头上的竹筐,“还能走不?”   洛芈眼眶发红,没有哭,揉了揉扭到的脚,从坑里退了出来,嗔怪道:“要你管!你才傻的!”   岑勋笑得更开心了,几乎是要整个人都坐地上了。   洛芈不理他,不管手上有灰,揉了揉眼睛,复又好好把框子背了起来,自顾自朝前走。脚上的伤不重稍微有点刺痛,多走两步就自己好了。   以为洛芈生气了,笑够了的岑勋追了上来问他:“对不起我错了,没生气吧?”他眼里仍是笑的,跳到洛芈面前。看着他发红的眼眶,他仍在揉,是里面进了沙子,难受得流出眼泪来。   “我没哭!”洛芈还在辩争。   “好啦好啦,知道了。”岑勋语气温柔,就这么忽然凑了过来,拉开洛芈揉着眼睛的手,附身帮他吹去眼中的沙。   洛芈一惊,但也没有反抗地将他推开。   异物去掉,眼睛舒服多了。   “跟你说了,脏手不要去揉眼睛,会瞎的。”岑勋此时的声音已经变回原来贱贱的样子,洛芈又是一惊,刚才自己听错了?   “这种柴火能要么?”洛芈捡了一根又细又小的木棍,朝着那边的岑勋挥挥。   “不、行。”他走过来,拿过小木棍看看,“你个笨的,这么潮湿怎么烧的起来?找大一点的,干燥的。”   他扔下木棍转身离开,突然听见有什么说话的声音。警觉地一回头,却看见洛芈和自己同样紧张的神情,看来他也听到了。   “阿岑,什……什么声音?”   “不知道。”岑勋还算淡定,这么大一座山,不可能只有他们二人,但令她他觉得不对的,是这声音,听着像人声,却夹杂着些许杂音,又根本听不出来在说什么,甚为怪异。   岑勋竖起耳朵仔细听,听见这声音方向竟是自己身后,喊了一声:“阿芈,跑!”   洛芈听到了,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却在听到的一刹那就逃了出去。哪知,这发号施令之人竟没有跟上,一回头,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条恶心的触手,上面布满恶心的黏液,就这么紧紧缠在岑勋脖子上,将他吊了起来。   岑勋面色潮红,若再不救出,怕是要就这么被活活掐死了。   洛芈急得不行,放下竹筐,里边挑了根粗木棍,充当武器就这么冲了上去。可忽然又从旁伸出一根类似的触手,也将他紧紧缠住。   “阿……岑……不......不能伤他!”   洛芈此刻呼吸困难,相当痛苦地喊了一声岑勋的名字。随着那触手的收紧,手上的木棍落了地,他死死抓着触手想要放松些能够呼吸,却根本不可能。   他无意识之间,手头忽然松了。   那条触手一瞬之间,化为齑粉,飘散在空中。耳边传来那魔物震耳欲聋的恐怖喊声,可洛芈已经听不到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满眼是触目的猩红。   岑勋就这么吃惊着,看着他忽而冲到近前,一爪将缠住自己的怪物撕成碎片。自己落了地,忙爬到一旁剩的被他误伤。此刻的洛芈变得相当恐怖,毫无意识,像是在凭着本能撕扯着面前的一切。   周围居然藏了那么多魔物,此刻来不及逃窜,全部被洛芈撕成了碎片。岑勋只觉害怕,不知道就转眼之间,洛芈是怎么了。   随着最后一只魔物的惨叫,灰飞烟灭。岑勋已经看得呆了,弱弱地唤了一声:“洛……芈?”   听到还有声音,那人幽幽回身,面无表情,眼中的猩红更盛。就见他一步一步,十分缓慢地朝自己走来,在自己身旁缓缓坐下。   不知他是何意,岑勋又唤了一句:“阿芈?”   下一秒,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脖颈,几乎要将其捏断。   岑勋慌了,他竟然连自己也认不出来了!可他现在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如何能把他唤醒呢?   “阿……阿芈?”一道颤颤巍巍的呼喊,岑勋眯缝着眼看过去,是一道灰色的瘦小人影,跑了过来。可他已经没有意识想起来是谁了,他只是想着:不要过来!   洛芈回了头,眼睛一眯,手上的劲儿松开了。   岑勋躺倒在地上,然后就觉身上一重,似是什么东西也压了上来,便这么昏睡了过去。   岑琸目睹了洛芈伤害岑勋的全过程,难以置信,他不觉得洛芈会伤害自己的朋友,一定是有什么不对。他跑了过去,发现二人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他很害怕,怕两个忽然都像阿温和曾竹溪一样,死了。   一个道人从天而降,一掌拍在洛芈后颈处,吓了岑琸一跳。   “小子,不想死就走开。”那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留了撮小胡子,看上去依旧英气逼人。看上去应该也是个修士,不过他这身校服岑琸却从来没见过。   “这小子体质很危险,带回去别弄醒了我要给他加封印的要是醒了害死你俩随便别捎上我。”这修士说话快,岑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看他一脸茫然,这修士才又慢慢重复一遍:“带回去,小心点,我要给他加封印,放纵下去就是个灭世魔王!”   “哦哦。”   一人背一个,四人下山回了他们住的破庙。岑琸现在心里很不冷静,自己弟弟差点死在自己捡回来的一个小子手上,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他麻木地看着这修士搞了一大堆东西出来,摆了又摆,地上用石头十分困难地画了个歪歪曲曲的图,跟鬼一样。然后那修士给了他个眼色,示意他把洛芈放进去。   岑琸照做。   然后,他就连同有些清醒的岑勋,二人一起被赶了出去。   快入冬了,临近傍晚的风,吹着有点冷。   直到深夜,他俩饿着肚子昏昏欲睡,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巨大的动静惊醒了二人,回头一看,是那修士。   “孩子们,进来吧。”那修士如是说。   他用不多食材熬了锅汤,然后就在火堆旁边烤火。   那边的洛芈正在熟睡,这修士说没有必要喊他,岑琸也不去多事。   见这修士不吃,他问他:“道长,你……不吃么?”   那修士抬眼,道:“我不吃,我辟过谷的。辟谷你知道么?就是修炼成什么都不用吃也能活着。”   岑琸也懒得去管他吃不吃,这修士又问起来了:“你们三个,能不能当我徒弟?”   岑勋还没反应过来,刚受了惊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倒是岑琸头一次很没涵养地把饭喷了出来。   只听说过求人做自己师父的,哪有求着做别人师父的?   以为他是不信任自己,那修士开始解释:“我不是什么坏人啊。我叫布玄文,号……我本来是居药山的门主,逃难之时同弟子们走散了,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逃难?不是所有的门派都去讨魔之征了么?怎的还要逃难?”   “你小子哪知道这么多,外面现在大局已定,只需将那些魔族余孽全数清剿即可,可现在魔气遍布,污染土地,所有人都预见未来几年,在土地被净化之前,都会是饥荒之年。”   岑琸一脸吃惊。   “那你为何要我们做你徒弟?”   “我要去鞠和山,重立门派。我们居药山小,门人弟子甚少,这次全数失散,不知他们能否好好活下来。若是有你们几个,就足以向仙盟再去申请一个门派了。”   他说得一脸痛心,相当舍不得那些弟子的样子,岑琸不懂。但对于那番解释,他很想吐槽,却找不到槽点。   “还有,那孩子,我需要时刻监视着他,一直到他长大。”   布玄文指了指躺在草堆堆出的床上的洛芈。   岑琸心一沉。自己本是想忘掉,现在又被提起,着实是难受。   “他这种体质啊,天生的,不能治,只能压。我已经给他封印起来了,但并不保证一劳永逸,我需要时刻监视他。”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听上去十分恐怖的话。   “师,师父,什么体质啊?会有什么情况?”岑勋本来还不想认的,现在既然这么说了,还是跟着他吧。他这一叫,倒还把洛芈和岑勋两个都给算上了。   “你不已经看到了么就那样发狂杀红了眼然后六亲不认一点自己意识都没有的情况。”   岑琸有点懵,不知道什么情况。   “诶,小子,还有那个,那个……”他指了指岑琸旁边木了半天的岑勋,叫不上来名字。   “我叫岑琸,他是我弟弟,那个叫洛芈。”岑琸答了他的疑惑。   “好,你俩,不能跟他说,打死不能说。”忽然见布玄文神色严肃了起来。   “为何?”   “这种体质,只要有想要残杀的欲望便能发作,若是让他自己知道了,这不就是个心里暗示么?很容易苏醒。”虽然听不大懂,但是二人还是点点头。   洛芈是次日清晨醒来的,看着房间里多出来的一个人,和另外两个看着自己怪怪的神情,一脸茫然。   “小子,叫师父。”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打破了僵局,一笑,指着自己,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   童年篇写完啦吼吼吼~篇幅有点长2333保佑一发我的签约申请过吧吼吼\^O^/ 第21章 吻   有什么毛乎乎的东西在他脸上蹭,蹭得痒痒。洛飞鸟受不了,醒了。   就看见面前一张凑近的大脸,那一挂白胡子就这么在自己的下巴上扫来扫去,甚是难受。   但严格来说,是布玄文那张凑得异常近的老脸把他吓得清醒的。   猛然坐起来,一头撞上布玄文额头,差点没把这老人给掀翻。   “我去,死老头子你这么重口,趁我睡着偷亲我!”洛飞鸟反应奇大地缩进角落处,一手在自己嘴上猛蹭,试图擦掉什么。可是上头残留的感觉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梦中的感觉太过于清晰让他觉得现实里一定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看见布玄文身后,站在那里看完全程的岑清酒嘴角一抽,冲他翻了个白眼。   洛飞鸟不管他,看回布玄文。   布玄文听他如此称呼自己,也不恼,反正是听得习惯了。从小洛飞鸟就这么叫他,一开始还罚他,后来发现他仍是不打算改,便也罢了。   “你自己做春梦还怪到我身上,你小子要不要点脸啊!”   “我......”洛飞鸟羞红了脸,想辩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环视一周:“这儿是哪儿?”   “这小子死没良心的!”布玄文在一旁收拾那一排针灸,一听这话,东西一摔,“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你不知道这儿是哪儿?”   “啊......”他看看岑清酒,想了半天,一脸人畜无害地冲二人摇了摇头。   那二人叹口气转身要走,就听后面洛飞鸟突然压低声音:“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脚步一顿。   “我就没做过那......种梦,你们肯定是对我做了什么!”   听他居然还在为这种事纠结,这俩人表情才放松下来。   不能说。   “这里就我们三个,还能如何?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别以为我没听见居英跟你说的什么。”岑清酒讥讽一笑,“还有,与其纠结这种事情,还不如出来走走。已经睡了七天了你,如果你不想发霉的话。”他转身跟着布玄文出去了,带上了门。   洛飞鸟却起了疑心。自己不过是问个小问题,为何这二人反应如此之大?他忽然觉得这俩人好像真的有什么瞒着自己的,恐怕这事儿还不小。   一口气睡了七天又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原本在同曾竹溪他们打么?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自己还昏睡如此之久毫无察觉。   奇怪的事情太多,他需要去问个清楚。   洛飞鸟掀开被单下床,一张黄色的符纸从自己身上飘落到脚边,拾起来一看,大体可以看出像是封印什么的咒文。他符咒学得不好,也说不上来这具体是用来做甚的,一会儿一并去问了。   随意取了捡外衫就追了出去,院子里没见有人影。先去主屋瞧了一眼,仍无收获。还在疑心这俩人去了哪里,就见岑清酒从那边柴房里背了个竹筐子去了后山。洛飞鸟终于是瞧见了个活人,就这么跟了上去。   “喂!岑清酒。”洛飞鸟这么喊了一声。   岑清酒像是早就发现了他一般,并没意外,回头看了他一眼。洛飞鸟追上去同他并行:“问你。”   “讲。”他表情冷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洛飞鸟正要从袖中取那张符纸,却被人强行把头掰的抬了起来,随即便被人封住了唇。   洛飞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惊得手脚冰凉,脑子里乱成一团。   那人动作轻柔,却有容不容许他挣脱的意味在其中,温柔得让他快要深陷其中。一下子觉得时间过去了许久,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的那半张脸开始虚幻起来。他眯了眼睛,整个人都酥了,脑子晕晕乎乎的仿佛置身云端,只要忽略缺氧。   可那人好似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想法。见他毫不反抗,倒是更加变本加厉了,舌头从口中探出,轻轻在他唇上一舔。   洛飞鸟受了此等刺激,惊得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   忽觉自己现在身处何境地,他头一低,躲开了对方接下来的猛攻。   “你好烦,问那么多,是我又如何。”那人头一低,在他耳边如是说。声音低沉,直击   心灵。   洛飞鸟又抖了三抖。   自己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稍微调戏一下阿温,之前抱着芽儿的头睡过觉中途还把头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其他姑娘家的手都没碰过,现在居然被人把初吻都给夺了,对方竟然还是个男的?!   被这种信息震惊到的洛飞鸟此刻目光呆滞,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土。   等一下,他刚才说什么?   是他?!   那这么说自己的初吻严格来说是在自己毫无意识的睡梦之中就这么没了?!   还是同一个人......   他此刻处于崩溃状态。   洛飞鸟正在懵逼,一旁的岑清酒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做了什么,亦是一惊。   “洛......”他不确定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不是把他惹恼了。   “那个,”洛飞鸟突然抬起头来,除了微红的脸颊,其他表情一切正常。抖开手心里被捏成一团还被冷汗浸湿的符纸,在岑清酒面前晃晃,“这符咒,是用来干嘛的啊?你知道么?”   莫不是疯了??   不可能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吧?!   岑清酒看看他,看看那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符,很诚恳地摇了摇头。   转身离开,岑清酒顺便用一种微不可查的方式加了速。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了洛飞鸟的视线范围之内。   洛飞鸟就这么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拉了拉滑下手臂的披肩,半天还是没反应过来,方才是什么情况。   他就这么从布玄文面前走过去,进了自己屋。布玄文看他从那方回来,还这幅表情,也是疑惑。   晚上,三人在院子里吃饭。布玄文年轻些的时候就辟过谷,是不吃的,便坐在那里迎着月光看书,顺带看着旁边炉子上架着的壶,里面熬着草药汤,是拿来给洛飞鸟喝的。   另外两个,各端着个饭碗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拿着双筷子在菜盘子里搅来搅去,偶尔夹起一口伴着米饭吃掉。布玄文看着这俩在这儿赌气一般的模样,憋得难受,想着这俩莫不是又吵架了?   洛飞鸟忽而放下碗筷离席,吃了半天总算是吃完了。他一点也不想和岑清酒同时出现,尴尬。   “你小子,把这汤药拿过去,给他喝了。”岑清酒抬头看着洛飞鸟离开,进了屋,却被布玄文塞了个干净碗,往里面倒了那些汤药。   “去给他好好道歉,你俩总在吵,一吵就没好事儿。搞好关系好把你们该做的事儿都给做了,不还有个曾竹溪在外头逍遥法外嘛。”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推过去了。   洛飞鸟坐在桌边,照着以前的书本研究那张符纸。下午的事情对他来说太震撼了,以至于都忘了去问师父这是什么,现在又不大想去,一去就会看见岑清酒,那自己的离开就没有意义了。   好不容易是静下心来了,看着这一排排的符咒,内心沉重。   早知道当年好好学,现在什么都看不懂......   门忽然被人推开了,进来一道青绿色的身影。他已经很熟悉了,是岑清酒不会有错的。   “洛飞鸟,把这个喝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冷冷地,却生硬得不行。   “哦,放下吧。”洛飞鸟看也不看他,仍是盯着书,思绪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岑清酒想退出去,却犹豫了一番,转了回来。   “那个......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再信我一回,真的!”他指了指洛飞鸟手上那张符。   洛飞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知是何意思:“你们为何成日想着要瞒我些什么?”   “没......”岑清酒急着想辩解,可半天,他还是叹口气:“罢了,无论我说什么你也是不会听的,若是你能信我......要知道,我不会骗你,更不会害你。”眼神是相当诚恳,就这么看着洛飞鸟。   “那还真是谢谢您了。”洛飞鸟刚想抬头再讲两句,旁边已经没人了,门关得死死的。若不是那碗冒着热气的药,仿佛方才就没有人来过。   稍微犹豫一番,他终是端了起来,一口喝下去。有些烫,但还能忍受;只是,这药苦得很。   看了一夜的书,洛飞鸟也没从书里找出一点儿有用的东西,甚至连这符咒相关信息的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知道其具体作用了。可这符咒为何又在自己身上?难道是自己身上有什么需要封印起来的东西?   他想了半天,也只有不知何时会发作的尸毒了。   不过还有令他觉得可疑的。   自己为何会晕过去。   已经不知道几次了,上次在富阳罗家的屠杀那次也是,记忆就在与那些恶鬼战斗的时候就终止了,后面发生了什么完全都想不起来。等自己醒来,已经过去了许多天的样子,因为岑丹生,何药温和那一干弟子已经全数返回了各自宗门,他俩会来只是临时叫来的。   在他们回去的这数日内,自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毫无意识。   这样的感觉相当熟悉,却想不起来除了这么两次,还有什么时候也遇见过。   自己记忆的断层,太难找了。   然而上次尸毒发作如此厉害,自己也没有如何。所以不可能是尸毒。   他摊在书桌上,隐隐有一丝困意。窗外的朝阳已经升起来,书桌上的烛台已经可以灭了。朝阳的暖光与暗影布满了这个房间,许多看得见的,除开来,又是大片的黑暗。   目之所及全是童年的回忆。   自己小时候不大爱读书,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师父也相当不尊重,经常被罚饭。连着几顿不吃,还要被逼着练剑读书,经常饿到要昏过去。每每这时,都是岑清酒偷偷找他哥去要点饭菜来给他送来。   这样几次,记得有一回终于是露馅儿了,两个人一齐被师父抓了,罚了好几天的饭。自己当时还骂他笨,这样也能被抓到。   洛飞鸟想着想着,忽然笑了。他可不是一直在帮自己么?可是现在的自己为什么不信他了呢?说实话,他又有哪次骗过自己?   他不愿再想这些,却忽而又想起来,自己这师父着实是来的莫名其妙。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早上一起,他们住的破庙之中便多了这个人,让自己喊他师父。问岑清酒和岑清决,二人皆是不答。   又是一觉醒来。   想了半天,他根本想不出自己睡前是发生了什么。   事件过去已经相当久远了,自己当时年岁也小,根本记不得什么。想了半天,与其自己在这里抓破脑袋,还不如去问师父。   他溜出房间。本以为这么早他老人家还没起,结果就看到布玄文已经在院子里练剑了,岑清酒刚从山上下来,还是背着昨天那个筐子,里面装满了药草。   看到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洛飞鸟轻咳一声,径直朝着步轩问道方向走过去。   躲过了他的剑锋,他抬手作势要挡下,却在离他手还有些距离处停了下来。   “咋了,小子?”   洛飞鸟神情严肃:“师父,这符咒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有什么在瞒着我?”   见他突然这样称呼自己,布玄文还慌了一下,收了手上招式,同样正色道:“你,没有必要知道。这是对你好。”   跟岑清酒同样的回答。他已经厌烦了。   他轻笑,眼神里是冷冷的光:“若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了,你们这么想要封印的东西,我可控制不了。”   瞧他这么一副子威胁的口气,布玄文倒是不慌,让到一旁继续练剑:“那可说不准,若是你知道了,万一还让这发作的更容易。我怎么能说呢?”   看来是真的在瞒他了。   “跟你讲了,又能如何?你能阻止你自己么?”布玄文收了招,深呼吸一口。眼睛再睁开,只是这么同样冰冷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我写的好艰难啧啧啧... 第22章 表白   洛飞鸟见布玄文是这幅子态度,也不再多说了。独自一人默默转身回了房间,收拾了行装,然后离开。   下山的山路走了一半,后头追上来个人。   “跟着我干嘛?”   “看着你。”岑清酒答得直接,不去管他如何想,“剩的你去作死。”   洛飞鸟不大乐意去跟他搭话,万一说多了,刺激到他脑子了,又做出昨天那种出格事来,那他可招架不住,难道自己不要面子的啊!   昨晚喝了那汤药,现在觉得甚是怪异,感觉灵脉淤堵,灵力有些运转不过来。怕是这汤药跟那符咒一样是配套的,专门用来封印他体内的什么的。   所以他们究竟在担心什么?   总不能自己是魔族吧?洛飞鸟心里头暗笑。   他下定决心,既然他们一个个都不肯说,那他就自己去查,总有人能知道。   下了山,洛飞鸟去了最近的镇子里,修整一下。   他想试着御剑,可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剑没了踪影。回想半天,收拾行李之时也未曾见过。他想问问岑清酒自己的剑在何处,想了想,不是很乐意跟他搭话。那御剑便不能用了,这一路只能靠自己脚走的了。   点了点自己身上的盘缠,若是省着用的话,在这两三天的路上应是够的。他出了镇子就往南边儿走,后边岑清酒一直默默地在后头不远不近之处跟着,谁也不说话,洛飞鸟也就当他是死的。   跟着走了一路,岑清酒总算觉得不对劲了:“你往南边走作甚?你们落霞不在东边儿?”   “对啊,去你们南山啊。”洛飞鸟随意答答,后边岑清酒倒还一头雾水。   洛飞鸟想起,当时在场的,除了那两个打死不肯说的,还有岑清决。这南山派的副门主,当然是要去南山派找。   两人就这么闷头走了一整天,进了个叫“金城”的小镇子,偏远得很,里面的人烟都相当稀少,真不知为何要叫“城”。   此地乃三大城交界之处,近海,百姓多靠渔业为生,这一点同他们落霞相似。可这打渔是个力气活儿,他俩在城中转了一圈找今夜下榻之所,看了半天,除了几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竟是没瞧见任何别的男性。多是些老弱妇孺,不知是何缘故。   这金城地势偏高,站在稍微高的地方便可眺望见那边的海。岸边停了几条小渔船,破败了,不知是多少年没有使用过。   暂且先不去研究其中缘故,光是这住处就是极为难找的了。好歹也是个镇子,竟就这么一家小小的客栈,位置藏得还挺深,三间房刚刚好就剩了这么两间。日头已经落下了,终于是安顿了下来。   各要了一间房。客栈虽小,但收拾得算干净。二人收拾好各自行李后出来吃饭。这家店没有厅堂,饭桌子是就这么放在院子里的。方才收钱给房门钥匙的那人在那儿忙忙活活地布置桌子。   洛飞鸟挑了张最边上的一桌就这么坐下,后来的岑清酒也挨了过去坐他对面。洛飞鸟抬眼看看他,一语不发地挪到旁边一桌。看着他这么明显地躲着自己,岑清酒也不厚着脸皮再蹭上去。   见洛飞鸟二人从房里出来落座,那小二就这么凑到二人中间问道:“二位客官,可要点些什么?莫要看着我们这地方小,该有的什么都有。海鲜是盛的。”   洛飞鸟想了半天,想想自己不多的盘缠,正想点菜,却听岑清酒道:“小二,你们这边所有的海鲜,我全包了。”   那人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客官,我就是这儿老板。”   ......   所以洛飞鸟相当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纠结这个,然后顺便吐槽了一下岑清酒,这人脑子没病吧,有钱点这么多海产还不如多剩点,万一自己钱不够了好借点儿给自己。   想想又有什么不对的。   且不说这些,各自都点好了菜。半晌,饭菜是都上来了。   洛飞鸟这边吃得清淡,旁边岑清酒倒是一堆海鲜要了个齐活,什么鱼啊虾啊蟹啊的,满满一大桌。虽然算不上很多,但也让人完全不觉得他一个人能够吃的完。   洛飞鸟还想着他会否分自己一些,然后自己如何能够冷漠的拒绝都已经想好了。目光一瞥,就见那厢很自然地撬开一只螃蟹,卸下几条修长的腿,自顾自在那儿吃了起来。   好的,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知是住了什么人的最后那间房里,这时也出来个人。大晚上的一袭黑衣,头上顶个斗笠,长长的黑纱幕挂在斗笠上垂下,遮了一圈。如同那些未出阁的姑娘出门一般,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看这身形,高大健壮,像是个男人。手上还持了把长剑,看不出是什么名号,落座时就这么轻轻放在桌上。手一抬,那店家就这么过来招呼了。   整个人气场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没有杀气,却有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老板也不大想同他在一块儿的感觉,点了菜便速速退下了。   这人就这么在那儿正坐。似是察觉到这边两道赤果裸的目光,他偏过头来,可能是看了二人一眼。岑清酒倒不大好意思再看下去,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几盘菜上。洛飞鸟倒不很在意这些,开口就问:“这位阁下也是至此地来游玩的?”   这问题问得相当微妙,洛飞鸟自己也觉得,但也没什么好去纠结的。就见那人转过头来,也不说话,微微点了点头,倒也没什么别的举动。   洛飞鸟一懵,刚才的问题就已经是憋了半天问出来的,这下他不说话,空气里的尴尬就更浓了啊!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就听见后院那边突然传来人的惊叫。   这僵局是破了,但好像是又陷入了别的麻烦当中。   一个没拦住,洛飞鸟又跑了。   那店家就这么翻着白眼,口吐白沫,里边还混着血,张牙舞爪地倒在厨房门口。洛飞鸟上前查看,探探脉搏,已经死了。清开口中白沫,其中已经空了,舌头已经被人连根拔下,不知何处。   洛飞鸟一听叫喊就冲了过来,期间,这犯人还拔了他的舌头再走,定还未跑远。刚要动身去追,身后有一人问道:“洛宗主,是何事?”   “这店家死了。凶手还未跑远,先去追。”他也未看清来人是谁,一道黑影就这么一跃而起,跳上旁边那颗大槐树的树顶,张望片刻,朝着一个方向就这么跃了出去,倒也是轻功了得。   有人去追了洛飞鸟自然是不用再去,再者说,自己现在灵力运转不周,去了也没用,不如留在此处调查,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别的发现。   又是一个人在他身后喊他:“洛飞鸟,怎么?这店家怎么躺在此处?”稍停一会儿,又惊叫道:“这......这是死了?!”   这声音听着不对,竟是岑清酒,那方才那人是谁?洛飞鸟猛一个回头,看向那黑影远去的方向,是方才那黑衣人么?不过一面之缘,为何他会知道自己是谁?   岑清酒单膝跪在尸体旁边。看这店家倒着的方位,像是要去厨房之时遇害。看似是被吓死的,实则是因经脉全部爆裂;颈部一道被狠狠掐住过的红痕,有灵力的残留,像是魔气,但是过于微弱而不能分辨是什么人留下的。   “又是曾竹溪?”洛飞鸟问岑清酒。   “不确定。”他起身,看向门大开的厨房,“修魔道的又不止他一个。”然后大步迈了进去。   洛飞鸟站在院内思考,半晌,见岑清酒从那房间里出来,端了碗药,递到他面前:“喝了。”   洛飞鸟眉头一皱,甚是烦躁,推开:“这东西喝了又能如何,你们也不告诉我是要作甚,一句为我好又能如何?锁了我的灵力等会儿打起来我毫无还手之力。”他也不再讲下去,转身离开。   “我会护着你的,你先喝了。”岑清酒语气相当强硬地说了这样的话,洛飞鸟确定他是疯了。鄙夷地看了他两眼,夺过碗来仰头喝了。仍旧是那么苦。   “烦死了!”空碗就这么被塞了回去,岑清酒一个没拿稳,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这店家的尸体就这么被晾在这儿。二人各自回了屋。   洛飞鸟仍是在纠结这黑衣人是如何知晓自己身份的,然后开始怀疑此人身份不单纯。就在他细细思索只是,却被人敲开了房门。洛飞鸟相当警惕地问了门外人一声是谁,无人应答。   提剑已经准备好攻击时,门就这么被人推开了。洛飞鸟动作敏捷,瞬间出剑,却一剑扎在了一层纱布上。   是那个可疑的黑衣人。   被用剑这样指着,对方也一句话也不说。这便轮到洛飞鸟先来开口了:“你究竟是何人?”   “霜降。”   这应该是他名字。   “犯人,没找到。舌头,季繁森。”他又道,惜字如金。   洛飞鸟叹口气,他是说,这拔舌头的作案手法,像那个江湖著名大盗季繁森。暂且先不管那些。洛飞鸟仍是用剑指着他,语气也依旧警惕:“你是为何知晓我的身份?”   被黑纱遮住脸,看不见他表情,却明显感觉到他愣了一愣,也不答话。   “不要想着欺瞒,方才你如何叫我应该自己清楚。”洛飞鸟冷冷地、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霜降还是不说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二人就如此对峙着。忽然,那霜降身形一动,还以为他要发难了,洛飞鸟也随机应变往前一攻。出了招式才反应过来,他不是要攻击,而是在躲。   在他身后,还有人要伤他。   他这么一闪,换了个姿势将洛飞鸟一拦,原地转了个圈,将洛飞鸟挡在身后。洛飞鸟看这局面,心道不对啊,霜降这是在保护自己?   这怎么好似自己跟个弱女子一般,竟还要他人护着了?!   他极度不爽,虽知此人好像不会攻击自己,但他仍是将他一把推开。自己就算现在灵力运转不周,那他也还没有弱到要被人保护的地步。   岑清酒看了这一幕是更不爽了,脸都黑了,端着长剑的手都抖了两抖。他冲着洛飞鸟嘲讽道:“洛宗主还真是,谁都要把您护着,真真儿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洛飞鸟白了他一眼,心道他这时候就别在这儿讲怪话毁气氛了,搞得跟他俩内讧一样的。   虽然好像还真是。   这人来路不明,虽然对自己是没什么恶意,可洛飞鸟看着他,他看着岑清酒,整个人周身的杀意已经满得要溢出来,根本压抑不住。   洛飞鸟站在两人之间,一脸无奈:“二位,停一下可好?”   店家死了,院子里的饭桌无人收拾,然后就顺便在这儿坐着讨论店家的死。那个霜降好像真的不怎么爱讲话,全程就洛飞鸟跟岑清酒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偶尔问他两句话,回答不是“嗯”“啊”,就是及其简短的话语。所有人都感受得到他黑纱幕之下,盯着洛飞鸟的灼灼目光,一刻不停。   洛飞鸟被盯得发毛,就像当初被岑清酒强吻之后一般的浑身不自在。岑清酒也察觉得到,全程就没给过那霜降好脸色看,整个人的气场阴沉得可怕。   三人之间这幅子见鬼了一般的气氛,再讨论下去当然是没有意义的。三个人不欢而散,各自回屋。这霜降瞧见岑清酒已经回去,居然在半道儿忙改了方向,跟在了洛飞鸟的身后。   “你,什么意思?是谁派你来监视我的么?”洛飞鸟忍不下去了,问他。语气阴冷得可怕。   那人沉默半天,忽然绕到洛飞鸟面前,揭下了头上的斗笠。   “洛宗主,在下,喜欢您。”   看着霜降同志俊美无比的脸庞上挂着的两颗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神特别真挚。   洛飞鸟就这么看着他,他看着洛飞鸟,搞得洛飞鸟此刻竟然无法反驳。   疯了疯了,都他娘的疯了。   难道现今的主流是男的喜欢男的?!   岑清酒是个龙阳已经没跑了,这才过了多久,又来一个?!   自己看上去长得就那么像一个龙阳?!   怪不得霜降和岑清酒这俩人咋看都互相不对眼儿,气氛相当之凝重。哟吼,还是情敌呢。   洛飞鸟昨天那鬼事儿还没消化过来呢,今天自己都有后宫了!   他是该庆祝一下还是咋样啊?!   “有病。”洛飞鸟一脸懵逼,回身进屋,猛地一关门,把那个霜降关在了外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过度章,开始要走剧情了,前面几章觉得水的你们眼光相当好! 第23章 追求者   第二日清晨,三人倒是都醒了。洛飞鸟想着院子里还有具尸体在那儿躺着,浑身不自在。他是根本不能容忍有人死了,凶手没有查出来,然后自己一走了之的。所以自己必定要将这凶犯查出,否则誓不姓……   他斗志满满地推开房门,就见霜降坐靠在门口,怀里抱着剑睡着。一听身后有动静,马上就跳了起来,冲洛飞鸟做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洛宗主,早。”真是可惜了这幅皮相,长得再好看不会笑也是丑。洛飞鸟如是叹道。   那边岑清酒早就起了,靠在自己房间墙边儿,隔了个院子,黑着张脸冷冷看着这一幕。   洛飞鸟满腔热血在看见这两人的瞬间就被浇灭了。他直接将这二人无视,绕去了后院。   这句尸体就在这儿停了一夜,开始浮现尸斑,看上去吓人了些。不过好在别的也没什么变化,应该没人动过。就算昨夜来不及好好检查,现在也可趁着天光正明亮,好好检查一番。   他应当是在去厨房间的路上被人掐住,将其经脉全部爆裂而亡,舌头在其死后迅速拔出,然后犯人将尸体抛弃逃离。尸体以十分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双腿弯曲,一只右手还压在身下,是被拎起来,然后直接落下来的。   洛飞鸟想不出,一个普通的店家,为何有人要杀他?若是为了劫财还是有可能,但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将他身上的钱财再摸索出来拿走,他的荷包还在。就算是这窃贼在犯案时被发现,那谁会去厨房找钱。作业三人讨论之时洛飞鸟就去店主房里查过了,钱箱一律在他房里,柜台里都没钱。   仇杀?那就更不可能。一个生活在闭塞小镇的普通人,会这么轻易的去招惹到魔修?不存在的。   洛飞鸟又在尸体上翻翻找找,除了那个空荷包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绕着尸体转了一圈,看看也想不通为啥有人要来杀他。把他整个翻过来,原本压在后头的那只手就这么滑了下来,紧紧握着着个拳头,一个黄色的东西从指缝中冒个头,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过去这么久,尸僵已经缓解,纵然他生前捏得再紧,这时轻轻一掰也打开了。   是一张四四方方的纸,里面有些白色的粉末,不知是什么。若是有毒,去闻时不小心吸入,那就得不偿失了。   剩得不多,他好好将其包好,放入袖袋之中。一会儿拿去问问那俩人,指不定其中有人是知道的。   可等他从后院转出来,发觉这俩人的气氛貌似更凝重了啊......   “洛飞鸟,离这个变态远点!这人......这人是个断袖啊!”岑清酒说得义愤填膺,结果被洛飞鸟白了一眼。洛飞鸟一脸“你难道不是么”的表情,就这么看着他。岑清酒瞬间哑口无言。   洛飞鸟在桌旁坐下来,另外两个忙蹭了过来,洛飞鸟也懒得管他们,从袖袋中取出刚才在尸体上发现的纸包,打开,摊在桌上:“你们有谁知道,此乃何物?”   “毒。”就见霜降神色短暂地一凛,然后一下子道破了此物。   岑清酒轻轻拿起纸包,细细看看,也十分嫌弃地放下了:“是毒,一种非常常见的毒丨药,毒性不是很强,致死的时间上花得久些,且必须入口才发作。倒是想不起叫什么了,只是记得这毒误服之后会导致呼吸困难,窒息而亡。”   “三七散。”旁边霜降回答简单,语气充满鄙夷,仍旧是无表情。   另外两人都不去管他。岑清酒问洛飞鸟:“你哪儿弄来这东西的?”   “尸体手上,捏着的。昨天没仔细查尸体,刚才找到的。”他一听是毒丨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人为什么要下毒?是冲着谁来的?很大可能就是自己和岑清酒二人。   洛飞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曾竹溪派这人来的,毕竟自己与这店主无冤无仇。但是想想,曾竹溪这人自从在他们面前现身以来,做什么事向来都正大光明出面,岂会用背后偷偷下毒这样的下三滥手段?   再者说,此毒需要通过服食来使人中毒,当时厨房中只有在给霜降准备的饭食,只可能是对他下手。但此人在此住了多日,有很多的机会能够杀了他,为何要在现在人多之时,如此不方便,再出手杀他?   洛飞鸟这般推断一出,立马遭到了岑清酒的反对。说是当时厨房里不光有给霜降备的食物,还有洛飞鸟的药。   见洛飞鸟疑惑,岑清酒看他一眼:“不然你觉得我那药是从哪里凭空变出来的。”   洛飞鸟想了想,那这店家如果不是冲着霜降去,那要害的人应该是自己了。想想就觉脊背发凉。   那这凶手杀了店主,阻止了他下毒岂不是在帮自己?   “不对。”岑清酒突然这么一说。   “什么不对?”   “下毒只是这店家的第二个计划,他原本是要用海鲜与你的药之间的反应来害你的。”岑清酒解释,“这店家一直不怀好心。他知道自己的目标,知道你服的什么药。而且你和他都疏忽了一点,这地方连个能干活的人都没有,哪里来这么多海产,自然是假的。”   那么,他知道这么多,有这么多海产,其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并且提供帮助的说法就更加确定了。   “你破坏了他的计划,他当时就决定用第二个计划,给我下毒。”洛飞鸟又顺着他的推断这么讲下去,“可这跟杀他的人又什么关系?哪里不对?”   岑清酒“啧”一声:“那药只封你灵力,居然还把你脑子封起来了?!这店家用毒是临时决定的。这毒的毒性并不强,若是其背后的人要给,必定不会用这样毫无效率可计的毒。他刚临时决定要下毒,然后就被杀了,什么样的人能如此快速的知道消息?要么是一直在暗中监视他,要么,这人就一直正大光明地融入我们周围。”   二人忽然都抬眼看了看霜降。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但他本人仍是没有一点反应。   “总归就是一直知道这店家的举动计划的。但在店主施行一计划的时候,此人却没有出面阻止。不知......是何居心呢?”   岑清酒的表情已经很不好,手已经悄悄移到剑上随时准备让其出鞘。   洛飞鸟并不信任这人。凶手是他去追的,说是没有结果,谁知这凶手是否真的存在。还有,当时他回来时,特意提到那个江洋大盗季繁森,此人现在已经十多年未出现过,据说是为一个朝中命官殒命,怎可能是他。再者说,就算这店家死的时候,这霜降人与他们在一起;但若是个魔修,那会点分丨身术之类的也不足为奇。   霜降一双眼睛,看看洛飞鸟,又看看岑清酒,其中的温度都不一样。面无表情:“人,我杀的;保护,洛宗主。”   洛飞鸟还没说话,旁边岑清酒倒是狠狠地不屑了一番,“哼”的那叫一个愤怒,开口嘲讽:“那你知道他第一个计划,你为何那时不去拦他?”   “这人我就说靠不大住,临时反水嘛。”又一道不存在于三人中的声音出现,转头,是一人摇着扇子从院子门口进来。洛飞鸟看了头大,又他娘的是曾竹溪。   霜降看了看,犹豫一番,还是站到了洛飞鸟面前护住。   “随你,反正你任务没完成,还反水,那我也管不了你了。”曾竹溪停在门口,扇子挡了他下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没有,你一个,我一个,说好的。”   洛飞鸟听了又是一懵,什么意思?   “洛哥哥,这人可是喜欢你喜欢得紧呢,我给他你的尸体,他就帮我杀岑哥哥呢!”他语调都变得诡异起来,压抑不住的笑意。   洛飞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霜降,忽然发现自己又被他挡在身后,靠得这么近,他只觉得恶心。微不可查地挪到了岑清酒的身边。   “洛......”霜降看着洛飞鸟,眼里满是绝望;可洛飞鸟只是回给他一个冷淡如霜的眼神,其中还满是嫌弃与鄙视。   “可惜啊可惜,这人不大想跟我合作呢。要得有点多啊,给他尸体就已经很便宜他了,现在还想要活的。”曾竹溪仍在一旁自说自话。   忽然,那个霜降就这么冲了上来,目标却不是洛飞鸟,是岑清酒。后者忙将洛飞鸟推开,拔剑相抵。   “还真是听话啊。可惜你先背叛了我们的的约定,现在就算杀了他我也不会给你任何东西的哦。”曾竹溪简直就是个疯子,收了扇子,在一旁高兴地鼓起掌来。   “果然是疯子跟疯子才在一起合作啊。”洛飞鸟见他身后没跟着罗尧遥和魔王,倒是放心了不少,但仍旧是警惕着那俩说不定在何处躲着,偷偷四下张望了一下,“我的尸体给不给他,用得着你来安排?”   洛飞鸟暗暗提了气,貌似还能调动一些灵力,但他为保险还是不去同他近距离打,这人有“修云”,自己现在这幅模样还不保证能死得完整一些。红色的弓取下,搭弓,瞄准了那头的曾竹溪。这人被瞄准了也毫不慌张,淡淡看他一眼:“为什么不能好好再聊聊呢?”   “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阿云了;现在的你不过是个疯子,同你没有什么好再聊的。本还指望你能回头,现在我看看,应该是不能了,若是有谁容得下你,也就霜降这种疯子了。”他一点也看不惯这俩人,顺带连那头的迷弟一起伤了,他也毫不在乎。手一松,箭矢就这么飞了出去。   这嘴炮攻击确实有用。一听这话,霜降手头攻击一下子就弱了下来,被岑清酒找准机会划破了他那张白净的面皮。   曾竹溪见这离弦之箭冲着自己快速飞来,忽然撑开一个魔气四溢的立场。一进入这空间,箭的速度变得缓慢下来,可是看见那箭头处的灵力波动,攻击力却是没减少。曾竹溪手头扇子一转,整个动作就是一瞬,羽箭朝着洛飞鸟的方向飞了回来。   洛飞鸟可不像曾竹溪一样能开个结界挡一下,方才那一箭已经用了他不少灵力,再调动一次又十分艰难。怕是躲不开了,不过是中一箭,也死不掉。他这样在内心轻轻嘲讽着,却有一剑一瞬之间挡在他面前,把羽箭给弹了开去。   身后靠上来一人,紧紧地贴着。手里端着那剑,从洛飞鸟身体一侧刺出,他斜眼看了看,不是岑清酒的积云。   “洛宗主,我会护着你的。”此人语气相当诚恳,若是他洛飞鸟是个女人,这货又不是什么变态的话,这样的话,几乎快要让他动心了。   霜降比洛飞鸟高处半个头,这样从后边靠过去,几乎就像是将他怀抱在怀中。岑清酒看了气得不行:“你个死变态给我滚开!要打就专心!”这么怒吼着在旁边剑花一挽,攻了过去。   曾竹溪小孩子一样哈哈哈大笑,拍起了掌:“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继续啊,洛、宗、主!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疯子。   洛飞鸟眉头一皱,满面嫌恶。他从未在除了岑清酒以外的人面前如此失态,往日的他,无论如何,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倒是相当有风度的了;而这群人,这次是真的过头了。   “够了!”他一声怒吼,静了全场,就连一直在耳边响起的兵刃相接之声都消停了下来。   “你们一个个的,可是都想要我?”他站在那里,冷笑。脚下,四周,空气仿似要凝结成寒冰。   “好啊,来啊。”他歪头一笑,眼中瞬间被血丝爬满。   下一秒,他又取箭搭弓,灵气充盈。   没有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进入狂暴状态的。   “糟了!还差一副药没吃。”   此刻也不知是谁这么来了一句,已经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不适合当反派...我是好孩子...嗯...   上一章进行了小小的细节上的修改...emmmm...不是捉虫... 第24章 大战   洛飞鸟抬手往天空一射,泛着红光的箭矢破了云层。天光只这么亮了一瞬,而后周围的云全部聚拢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阴霾了天地,宛如黑夜。那边海浪的声音渐渐近了,咸腥的海风夹着水气吹上来,周围的气氛瞬时间变得压抑而又沉重。   洛飞鸟一袭灰衣,如同灰雁一般飞起,平添一抹奇妙的美感。   曾竹溪是见过这场面的,上次就是因为洛飞鸟的暴走,才强行终止了几人的决斗。他是完全没想到洛飞鸟暴走时竟有如此威力,当时简直能够跟魔王打个平手,不,他甚至还压了魔王一头!   但他以魔王的力量还没完全觉醒为理由,骗过了这次的失败。   若是魔王力量完全觉醒,他们又没逃走的话,上次就能直接把洛飞鸟和岑清酒都杀了!   现在想起来,真是气得牙痒痒。   如今罗尧遥不在,他被自己安排去做别的事了,魔王自然是不会跟着自己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去找罗尧遥,跟他合作。   看着洛飞鸟现在这幅模样,自己处境有些悬啊。   在场众人皆是震惊,岑清酒想上去控制住他,却被那阵威压压得几乎无法靠近。再者,自己去了又能怎么样,死了还有全尸算好的。   洛飞鸟那副嘲讽的笑容仍是挂在脸上,抬头望着天上云层的流动翻滚,仿佛很有趣的样子。猛然把头转回来,看着第一目标的曾竹溪,竟然开口说话了:“曾云啊......”依旧是如表情一般的嘲讽。   岑清酒一听惊了,他陷入狂暴状态这么多次,根本没有一次是有自主意识的,更别说对着某人开口说话了。莫不是他现在能够控制这种力量了?他很想叫洛飞鸟一声,但是又怕将他注意力吸引过来攻击自己。左思右想,果然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为上策。   一听洛飞鸟这么称呼自己,曾竹溪怒了,也不顾洛飞鸟现在能力大增。他不很清楚洛飞鸟的情况,便这么冲了上去,可没走两步,一只羽箭从自己脸侧飞过,带走了一撮鬓边的发丝,就这么紧紧扎在后边的门框上。尾羽还在微微颤抖。   在他发呆之际,又是一箭,朝着面门而来。曾竹溪忙一个下腰,扇子横在上空,就这么托着那箭一转,竟觉出其上那根本难以压制的力量,差点没控制住。好不容易稳稳托住了,起身将扇子一压,那箭矢就这么强行转了个方向斜插在地上,七成都深埋进地面。   未等他有喘息的时间,箭雨就这么密密麻麻飞了过来。眼看着是躲不开了,他直接一跃而起,脱离了原先站立的地方。   正还思索着他洛飞鸟哪里来这么多箭,偷偷往他箭袋一瞧,竟是早就空了!仔细一看,他现在射出的每一支箭都是由自身灵气所化!这么一看,一下子没全躲开,一支灵气箭射穿了自己的左肩,一阵扎心的疼痛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箭碎成光点,留了个血窟窿在那儿,看上去异常狰狞。血瞬间打湿了衣衫。   “霜降!还不快过来帮忙!”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看看那边在那儿发呆看戏的二人,居然十分神奇的和谐了这么久。   霜降脸上少见的有了表情,十分的纠结为难。曾竹溪看了就烦,又对他道:“若是他死了,尸体会给你的!活着的我劝你还是别想了,若是岑清酒在,他是不会跟你的!”   犹豫一番,霜降站了过去,帮他格挡下了一排飞箭。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岑清酒表示相当无语,顺便他觉得洛飞鸟下手更加凌厉了是怎么回事?   他一点不担心此刻的洛飞鸟打不过这两人。他方才试过霜降,这人没什么厉害的,自己只要稍微使力便可要了他的命。这曾竹溪倒是不知他还有多少能耐,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跟他正面交过手,他手上还有修云剑迟迟未见他用,不知会如何。   这么久也没见罗尧遥和他的魔王跟班出来助阵,向来是不在的,这倒不必担心。   岑清酒现在只担心这力量过于强大,凭洛飞鸟一具凡躯承不住。第一次的时候便是因为年幼,那力量刚爆发的时候完全撑不住,醒来后没几天就大病一场。若不是师父及时控制,现在小命怕是没有了。   不能单靠他将这二人灭掉,自己也应该有所行动,光在这边看戏是什么情况?   明明自己说过,会护着他的。   他在一旁的一块儿空地上开始画符,很大的符。   那边三人缠斗着脱不开身,他一点不担心有人回来打扰自己。一边画他一边吐槽,这阵法究竟是什么人做的,这么大!半天都画不完!真到了这样危机的时刻,哪里来得及画啊!   地上的土被用木棍刻画出一个两米长的阵符,用剑割破手指,往其上滴一滴血,这阵法算是启动了。看看那边,三人正用心着呢,无人注意到自己。他跪在地上,眼睛就这么死死地盯着这阵符,等待回应。   阵符亮了,岑清酒大喜:“师父!”   还未待他再解释什么,阵符里突然传出布玄文的声音:“别催了,我就知道然后早就过来了,鞠和山那边都受到了波及!我现在被洛飞鸟这小子的结界困在城外,所有人都进不去出不来的,那些百姓看这天色生了异相现在正急呢!”   “那怎么办?!”   “你听我讲,跟着做......”   洛飞鸟此刻能力大增,脑子里却一片混沌,什么感觉也感受不到,只感觉若是伤了面前的人,很开心;若是见到血的颜色,很开心。   感觉身体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不太舒服,但是这种杀戮带来的快感岂是这点小痛苦所能取代的?   那支箭射穿眼前人的肩膀之时,他看清了那人的慌乱,还有眼底的痛苦神色。   仿佛方才带给自己痛苦的人是他吧。那让他更加痛苦些,又有何妨?   那人就这么咆哮着,不知是在朝着谁。是又来了一人。   不过他哪里会怕?再多一人,甚至十人、一百人又有何妨?在自己面前,还不是如同蝼蚁一般,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   开心,哈哈哈哈哈好开心啊!   丝毫不担心手头的力量会失控,他就这么肆意地释放灵力。如此纯净的灵力倒是将那两个魔修伤得不轻。纵然他们有自动愈合的能力,被洛飞鸟的灵气箭击中后,也全无办法。随着洛飞鸟攻势的加剧,二人躲避更加困难了。本来觉得没必要出剑的曾竹溪早就祭出了修云,可这魔剑的魔气竟被他的灵气箭一击而破,与寻常剑并无分别。   是自己能力不足么?还不能使修云发挥其最大能力?曾竹溪简直开始怀疑人生了。   被硬拉过来的霜降更是后悔死了,自己本就不想亲自动手与洛飞鸟为敌,结果现在被他毫不留情地打得满场跑,不光丢面子,还伤心。   他已经自动脑补成家暴现场了。就像他每回看着洛飞鸟,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内心里已经模拟了无数遍他在自己身下娇丨喘的场景。   嗯,不能说。   被洛飞鸟打的上蹿下跳,忽然就看见那边岑清酒跪在地上,不知道在同谁讲话,看上去就像个神经病一样,还掏张符纸画画。想上去给他来一剑,却被洛飞鸟的弓箭打得根本脱不开身。便也不去管他了。   “霜降,你在此将他注意力拖住,我绕去他后头。怕不是这人还能一把弓打两个地方。”曾竹溪怒了,与其在此莫名被他碾压暴打,还不如自己主动点。他洛飞鸟现在只朝着自己这一方攻击,其他地方全是防御空白,只要能不被他吸引注意就可以偷偷潜去别的方位朝他攻击。   这霜降他是指望不上了,所以吸引他注意力的任务就压在他身上,自己去旁侧偷袭去。希望霜降这次能靠谱点。   霜降倒是乖乖点了点头。曾竹溪稍稍放了心,趁机开了道屏障,逃出了洛飞鸟的箭雨。他离开刚一瞬,那魔气屏障马上就被灵气箭捅了个破烂,惨不忍睹。   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结果那霜降竟还真的将他的注意力拉住了,洛飞鸟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曾竹溪的离开。这样也好,若是被他就这么打死了,那一点也不划算,好歹要击败他脱身。   绕去洛飞鸟身后,那就方便多了,他修云剑一出,朝着洛飞鸟后心处而去。本以为这一击必定会成,结果那洛飞鸟好似身后长了双眼睛一样,手上不知哪来的剑,朝后一舞,就这么指着曾竹溪的颈部。   还好自己停得快。   这剑尖就这么指着自己,再往前一步,怕是没命了。   洛飞鸟满脸的嘲讽,嘴角一勾,笑得狷狂,一脸“你瞧,是我胜了,你们这些蝼蚁”的感觉。   曾竹溪咽了口唾沫。   自己何时输的这么狼狈?明明只要她动动手指,那些门派就轻轻松松灭掉了,现在竟在洛飞鸟手下,像只小老鼠一样上蹿下跳,差点失了性命!说出去都丢人!   箭雨停了,可那霜降毫无反应地立在那里,无论曾竹溪如何给他眼色,仍是不肯动手。霜降不愿伤他,之前也是一直在防守,没有任何要进攻的意思,现在已经伤得很重了。   “你不动手,等会儿我们俩全都要死在这儿!”曾竹溪已经相当恨铁不成钢了,朝霜降怒吼。洛飞鸟没什么意识,根本没听见,手上的剑仍是端着,曾竹溪一动也不敢动。   霜降摇摇头:“被洛宗主杀,可以。”   曾竹溪几乎是快崩溃了。   自己当初是为什么会找上这么个洛吹!?   真是瞎了狗眼!   他娘的后悔死了!   三人之间,忽然□□来另一个身影,举着一张符咒一下子拍到洛飞鸟后颈处。洛飞鸟那一脸嘲讽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手上的剑忽然化成光点飘散了。但这慌张也是一瞬。洛飞鸟眉头一拧,灵气在掌心一凝,一掌朝着那人轰去。   那道青绿色的身影飞了出去,撞在那边的围篱上停下,滑落下来躺倒在地上,嘴角涌出大量鲜血,想是受了内伤,脸上却是一副做什么成功了的笑。   岑清酒迷蒙中看见,先前画的传音符忽然又亮了,有人说话,全场的寂静之中听得一清二楚:“破了!”欣喜若狂。   三人皆是身负重伤,洛飞鸟现在被那符咒压了几分力量,现在陷入了混乱。天上的积云开始散去,狂风渐渐平息,看样子是他力量衰弱了。不过曾竹溪已经没有力气上去给他来一刀了,此刻他只庆幸自己在洛飞鸟手下活了下来。   一个白胡老头几乎是冲进来的,一碗汤药就这么揪着洛飞鸟硬是灌了下去,又重贴了一张符在他后颈,洛飞鸟这下是安静了,倒在地上。方才一战,这里东倒西歪躺了一片,皆是重伤。   那老头没去管洛飞鸟,四下张望了一下,最后目光停在曾竹溪身上,朝着他走了过去。   “小子,曾竹溪?”曾竹溪这么一看,这不是上回将洛飞鸟和岑清酒二人救走的那个老头么?怎的,又是他?听他这么问,曾竹溪也不答。但那老头好像倒也不是很在意他到底是谁,仿佛刚才一问只是出于礼貌。他蹲下来,喃喃着“拿着修云的反正是魔修嘛”然后抓起了他的一只手,抽了把短刀往他手掌心上狠劲儿一划,又掏出方才那只碗接了大半碗血。   布玄文朝曾竹溪一笑:“小子,借点儿东西,不介意吧。”说完转身就走。   曾竹溪此刻感觉到了侮辱。   自己手上捏了个决,一道光弹就这么打了过去。那老头毫不在意,照走不误,结果那光弹打在他身上,仿佛一根羽毛扔过去一样,毫发无伤!   曾竹溪感觉自己也快吐血了。   布玄文就这么端着那碗血那到洛飞鸟面前,一样,十分强硬地就硬生生给他灌了下去。   残暴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男主就跟开了挂一样...23333333 第25章 变化   全场安静,就看着布玄文一个人在那儿忙活。   洛飞鸟连着喝了两碗奇怪的东西之后安分多了,乖乖在那儿躺着,被布玄文拖进了他自己的房间里,不过布玄文的神色显然没有放松下来。岑清酒于他自己而言,倒还伤得没那么重,自己走回去调息去了。   霜降身上伤多但浅,不致命。偏头看看曾竹溪,想去扶他一把,被后者要面子狠狠地回绝了。霜降也不去管他,摸到洛飞鸟房门前去探病,被布玄文严厉回绝。然后他一脸委屈地回了自己屋里。   然后就只剩了在院子里屋穿来穿去的布玄文和躺在地上起不来也打死不让别人扶起来的曾竹溪。   五人竟奇迹般的有了和谐的时候。没有人再肯出手了,累嘛累死,也讨不着什么便宜的。   “喂老头,你就不怕你那宝贝徒弟尸毒发作啊?”曾竹溪看布玄文不知道第几次从屋里进去出来,开口笑着嘲讽。也真为难他累成狗还笑得出来。   “诶,魔修,”布玄文倒一脸不在意的,冲他贱笑,“老夫可是有名字的,不叫什么老头儿。”说着端了盆进了里屋。   曾竹溪不急,翻了个身。云已经随着洛飞鸟灵力减弱而破开,此时正是薄暮西山之时,带着些许惆怅的夕阳从海面上射来,照进他眼睛里,不过也不大刺眼。   片刻布玄文又从屋里出来了,倒掉盆里血红的液体,重又在井里打了盆水进去。曾竹溪这时找到机会问了:“那老头子,你又何名何姓啊?”   “说了不叫老头儿,叫布玄文。”布玄文仍旧在笑,贱得让人想打。   又进了房间,看着床上躺着的洛飞鸟,他再笑不出来。   怕啊,怎么不怕,这尸毒,不正发着嘛!   要用曾竹溪魔修的血压下洛飞鸟体内过于纯净旺盛的灵气,却一定会刺激到他体内的尸毒,这在意料之中。但是说着容易,控制起来可是相当有难度,现在正濒临尸毒完全释放的边缘。他正在给洛飞鸟放血,看样子如何能够把这尸毒排出来。一边还在为他调息。   他停岑清酒说过,自己师弟曾经把这尸毒排出过,但只有一点,也仅仅这一点了。   连他居英都做不到,自己又有何德何能能将这深深种在洛飞鸟灵脉之上的尸毒根除呢?解毒什么的早就已经是妄想了。   他废了老大功夫,基本上要赔上自己半生功力,帮他稳了那封尸毒的封印。累得半死,面色苍白。   等他再次踏出房门之时,外面天已经黑得彻底,天上挂了轮皎月,渐渐圆了。这么算来,是要到了中秋时节。   原本躺在那里的曾竹溪早已不见踪影,看看那边那个好几次想见洛飞鸟然后被自己赶走好几次的黑衣男人的房间,不见灯烛的光,想是走了。   布玄文叹了口气,端着血盆往那边空地走,正准备倒掉,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人声:“师父,洛飞鸟呢?”   这突然跳出来的人吓了布玄文一大跳,自己在门口站了半天,竟然也没发现墙边靠了这么个人:“你小子作死啊!藏在这里干嘛!想把你师父弄死早说!”先这么惊叫了一阵,他才回答岑清酒的问题:“死不了,自己进去看。”   岑清酒得了能进去探病的许可转身要进去,忽然又听布玄文问:“岑小子,你的伤呢?”   “死不了,不过是被他用尽全力打了一掌罢了。”   他这是实话,不过是挨洛飞鸟这么一掌。早知道会被波及,所以自己是做好准备才冲上去的,再厉害也伤不到哪里去。他倒是很担心洛飞鸟,没来由的。最近总是这样,明明什么情感都是藏得好好的,这段日子却总是控制不住得要表现出来。   从来没有妄想过他会跟自己白头偕老。   看着床上平躺着的熟睡的人,想是这又是好几天又醒不来了。就缺了一夜的药,又是这样。唉......   岑清酒坐在那儿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就见眼前人眼睛猛然一睁,坐了起来。惊恐之时看他四下张望一番,用力抓着自己肩膀,问:“你伤哪儿了?!”   洛飞鸟这下是真醒了。   之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停在自己一掌将岑清酒拍出去那一刻,断片了。   可无论如何自己都想不出自己为何要打岑清酒,自己不是在攻击这下和霜降么?那曾竹溪还打着打着跑路了。怎么打在了岑清酒身上?   他思索着抬头,见看着自己如此关心他的岑清酒脸上竟露出一丝暖色,想到什么,相当诚恳地道:“懂了,谁叫你欠扁啊。”   就这么看着岑清酒,脸都黑了。   嘴角一抽:“洛宗主过谦了,哪比得上洛宗主您啊。”   洛飞鸟能够记起那时的一切细节,想起那时根本无法控制那种杀戮时的嗜血。这么想起来,自己都觉得那种状态下的自己强得可怕。笑得那叫一个变态扭曲啊......   莫不是他们想要封起来的是这个?但有这种力量为何不好好利用?反倒要封禁起来这又是何理?   他站在原先同他们战斗时自己所立之处,试图回忆起更多的细节。   “别看了,这么多坑和乱箭,你干的。”后头岑清酒负手慢悠悠走过来,如此跟洛飞鸟讲。后者也回头来看他,一脸“我知道”的神情。   岑清酒抬头望了望:“也是,就你一个用弓使箭的,傻子也猜得出来。”   “你们要瞒我的就是这个?那股莫名其妙强大的力量和失控的疯狂?”   洛飞鸟这么一说,岑清酒愣了:“你都知道?”   “我全都记得,比如我是怎么把曾竹溪激怒和他们打的,再比如如何打伤你的。”   这也怪不得他一醒就去问岑清酒伤势如何。   这惊了岑清酒一惊。这次暴走与往常皆是不寻常,洛飞鸟难道说真的有了自主的意识能够控制这个力量?岑清酒这么一问,洛飞鸟很遗憾地摇摇头。   布玄文这时正好从暗处走出,看见二人在此,刚想开口询问是在做甚,岑清酒就问他:“他知道了。”   布玄文今夜受的刺激一个比一个大:“知道了?!你说的?!”   “不是。”岑清酒摇摇头,“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全记得。”   又是一大刺激。   “所以说,我既然自己是何情况,我全知晓了,那现在总能告诉我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吧?”洛飞鸟看着二人聊得开心,忽觉不爽,开口问二人。他不相信都这种地步了,这俩人还是不肯说。   布玄文嘴快,第一个答了:“不许。”反应慢一拍的岑清酒一脸惊讶地看他:“为何?”   布玄文支吾半天想不出理由:“总之不能说......”他说着说着又停下了,思索良久。再开口已经转了态度:“随你吧,此刻说不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再争辩了。”他继续嘟哝着摆手走开,“反正都已经知道了。”   一边吐槽布玄文变卦这么快,岑清酒一边给讲起他所不知道的那几段记忆残缺。   “说起来,第一次,你差点杀了我。事后我还怕得要死。”岑清酒不再看月亮了,回头。洛飞鸟看着他幽幽的眼神,仿佛要吞噬自己一般看着自己。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上山去拾柴,然后遇上的那几个魔族么?”岑清酒看着他笑了一笑。洛飞鸟也看着他,忽然觉得,月光下映着的阿勋,好好看。   看得他红了脸,洛飞鸟方想起是否应去找个位置坐下,省的自己陷进美色无法自拔。自那一吻后自己总是怪怪的,不,一直都有些怪......说不大上来。   可他一瞥本来放桌椅之所,满地木头碎块儿,才想起来是自己与人打斗时误伤了这些无辜的家伙。这还真是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还被人推了进去......   岑清酒见洛飞鸟神色不对,唤了他一声。   洛飞鸟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方才岑清酒的问题,点了点头。这是他记忆第一个断层,那日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岑清酒两个小孩子是如何从众多魔物手下活下来的,之后为何多了个师父,还有岑清酒在之后很久都没有理过自己,当初自己还郁闷了好几天。   “那天,其实是你第一次爆发这个力量。上去就残杀那些魔物,把我吓坏了。”他这么说着的时候表情可一点没有“吓坏了”的模样,异于平常的幽幽的,甚至还有几分幽怨的味道。   “我倒在一旁看完了全程,然后魔物死了,你没了攻击目标,然后盯上了我。”   “幸亏这时兄长和师父来了,你因为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力量昏倒。师父为了时刻监控你的力量,便让我们拜师。”   “那为何不让跟我说这件事?不怕我再此发作么?”洛飞鸟不解。若是说这力量强大到会失控,失去理智残害所有人,但不一定不用告诉自己。若是自己知晓,还能加以防范。   “不,告诉你了才更是遭殃。这是心性问题。在你的潜意识当中有了这层想法,便会容易在危急时刻刺激到,从而使这力量发作,反倒不利。”他岑清酒又解释了一通,“再者,你我现在不过凡躯,如何承受得住这力量。若是如此轻易就催动,指不定哪日就这么经脉炸裂而亡。”   洛飞鸟哑然,竟还有这么层意思。他忽然开始为前几日自己的无理取闹而后悔起来。可他并不说,继续问:“后来呢?还有一次吧。”声音有些哑。   “是的,还有一次,正是前几日。”岑清酒一说,忽然自己笑了起来。洛飞鸟头一歪,想着他在笑甚。岑清酒看出来了他的疑问,也笑着解释:“没甚,不过是想着,你这性子急的,情况一危急了,自己就暴走了。”   他还在笑:“两次......好像都是为我啊......”转了调笑,就这么看着洛飞鸟的眼睛越睁越大,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没有吧!”洛飞鸟是真的不信,可面前人又道:“我还记得你说得什么,休......”   “别说了!” 洛飞鸟此刻脸是红了个彻底。虽然完全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他就算说得再信誓旦旦自己也不信!可生理上却无法抗拒得把他的傲娇体现得相当透彻,他只能求先在天够黑,不够看得清自己是何面色。   对方的眼睛倒是在黑天中也亮得很。细长的眼形媚极了,自己从未觉出过什么来,今日怎的总这样脑子发昏,净想些不该想的东西。   自己现在在问正事儿!少去想那些怪东西。   “好好说话!”洛飞鸟清清嗓子,不去理会那些思想。   “好好好。第二次,你同那魔王打了个平手,不过在你彻底失控之前,我把你拦了,得亏没打我。刚好师父过来救场,把你安抚下来带走了。” 岑清酒跟说书一样讲了个大概,细节没怎么讲,不过大致情况也了解了个大概。   洛飞鸟刚想发表感言,又被岑清酒拦了:“不,不是平手。”他抬眼看洛飞鸟,一脸严肃:“那个魔王,根本打不过你。”   洛飞鸟吃了一惊,这能将魔王打倒,自己记忆中同曾竹溪打斗时,随手射出的箭能化他修云的魔气,这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许多。若是自己身体承受能力更强些,那岂不是还能再厉害几番?!若是不能自行控制,只像当初一样嗜血,杀戮,那同魔王又有何分?   他沉默了。良久,才挤出来几个字:“好吧......抱歉,前几日错怨了你们。虽知这是有因,但我不喜欢所有人把我什么都瞒了,还说是为我好。”   这下轮到岑清酒震惊了。他今天受得刺激不比布玄文少:“......”他就这么一脸震惊地看着洛飞鸟。向来傲娇得不行的洛宗主居然向人道歉,对象竟还是多年来根本看不惯的自己!?虽然最后还是傲娇了一把。   岑清酒是真的觉得洛飞鸟变得奇怪了,不管从什么方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有这么晚更新了...存稿细纲什么的...不存在的嘤嘤嘤...求评论...不管好的坏的麻烦来一条谢谢~ 第26章 兄长   “好了好了,不说了,什么都知道了。我以后控制一下自己情绪总行了吧?”洛飞鸟转眼之间,又换回了原先那副大大咧咧的态度,挥挥手就这么进了屋:“今天累了,先休息去了。”   待他冷静下来细细一想,岑清酒这席话,他只能听一半信一半。毕竟,这人是有前科的,就算得了布玄文的赦免,这“真相”能让自己得知,可是谁又能知,这不是他们合起伙来给自己讲的一个他们提前编好的别的故事。   在那件事之前,他还是能全权相信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的。   天气渐渐转凉,天也亮的越发晚了。等日头完全升起来时,二人已经在路上行了老远。布玄文是懒得跟着两人到处乱跑的,自己先回了鞠和山,所以又是这二人的独行。   接下来几日的行程,基本上都是在海边的城镇,海风吹了个痛快。先到的是宋城,这一夜便在这宋城里落脚了。   这个“城”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城了,跟那金城完全就是两个概念。他们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在金城花了一个下午找客栈的痛苦。   这边海鲜也比那金城的假货丰盛多了。这洛飞鸟的药和海鲜相克,身上又没什么钱。所以洛飞鸟就在那儿一脸冷淡地看着岑清酒点了大半桌鲜美鱼肉;自己这边不过两盘青菜小炒,一碗白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修仙的现在要开始吃斋念佛了。   “给我尝点?”洛飞鸟两口吃完了碗里的粥,看了看对面岑清酒吃得满脸享受的表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行。”岑清酒有意要戏弄他一般,掰下一个一看就肉很多的蟹钳子,轻轻巧巧放进洛飞鸟的空碗里,“看着。想死的话就吃一口。”   “那破药不喝不行啊?”洛飞鸟哀求,听上去像小孩子在向父母撒娇一样。岑清酒很受用,微微一笑:“不行。”   洛飞鸟要疯了。   “你们落霞也在海边,又不是没吃过,何必呢?”   “落霞是在海边没错,可我们门派在山上啊!哪有人天天下山去买这个的!你几时来见过我请你吃海鲜的!”洛飞鸟白他一眼。   “哦,原来如此,我还道是咱洛宗主小气,不愿拿出来,原来是没有啊!”然后又是收了一个白眼:“你哪次觉得我是小气之人了?”   “哪次都是。”回答淡淡。   白眼三连。   “那……酒能喝不?”洛飞鸟继续哀求。   闻言,岑清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脸都白了。想起那天晚上洛飞鸟的醉态,赶忙厉声回绝。后者宛如五雷轰顶:“这喝了总不会死。”   “不,你要是喝了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岑清酒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再说,你还有钱订房间么?”   洛飞鸟:“……”他愣了。   “就是咯,你连房间都没有,只能跟我挤一间,你要是喝了酒发疯,我可能会把你从三楼扔下去。”   洛飞鸟沉默半晌,问他:“你还有钱,先借我点……”话还没说完,岑清酒一语不发扔了自己的钱袋扔上桌面。洛飞鸟满心欢喜地以为岑清酒要借自己钱了,伸手去拿,结果对方却道:“这里的钱,我们每天各订一间房,够三日的路;订一间,能用八天。你又不能御剑飞,我们就这样靠脚走回去,除了今天,还有七天,路上指不定还有别的花销。你自己看着办吧。”   洛飞鸟伸出来拿钱的手又暗搓搓缩回去了。   “你可以不吃这么多的。”洛飞鸟看着那一大桌子菜,眼红得不行。   “这我钱啊!”后者一脸理所当然。   “……”   洛飞鸟懒得跟他废话,找他讨了房门钥匙自己去了房间。   忙活半天,门口一人端了药进来了。   “你在干嘛?!”   洛飞鸟半跪在地上,手头上扔不放松:“没看到么?铺地铺啊。”怕自己没解释清楚,又补充了几句,“那边柜里还有几床被子,灰是多了点,不过我已经清了不少,铺在地上睡也不会硬到哪里去。”说着他还佯装拂去被子上灰尘。   岑清酒放下碗坐到桌边,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他忙活:“该说我们洛宗主贤妻良母还是如何?这么自觉就把自己晚上睡觉的地方铺好了,倒也不用我再费心。”   听到这话,洛飞鸟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报以一个声音洪亮的:“滚。”   这洛飞鸟当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这么解释完,就被岑清酒以和先前相同的理由赶到了地上去睡。一直到洗漱出来,他都在内心骂这个人不是个东西。岑清酒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坐在床上摇着扇子,一脸的满不在乎。   “药。”   “不喝了,这么个鬼玩意儿,我嗦扑订还(我说不定还)……”懒得听他发这无趣的牢骚,岑清酒相当强硬地把碗抵在洛飞鸟的下唇上,弄得他说话含糊不清。反正也没有要去听他讲什么的欲望:“喝不喝?不喝小心我用点别的什么手段逼你。”   洛飞鸟当即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一说“别的什么逼迫手段”,他瞬间想起了从宗内女修那里收来的情爱话本上写的,一人把药含在嘴里,通过亲吻的方式强行让对方把药服下的剧情。   岑清酒看他脸红了个透彻,完全想不出不就让他喝个药,他还能想些什么别的。实在看不下去了,另一手抬起扇子往他脸上拍拍:“洛宗主?醒醒,没喝酒你是如何醉的?”   洛飞鸟怕极了,端过药来自己喝了,赶忙钻进地上那床被窝里把头埋了起来。现在脑子里一副春丨宫图都快画出来了......   这……这人脑子没坏吧……   岑清酒在一旁疯狂悱腹。   这俩人每天斗斗嘴,紧赶慢赶的,总算在身上盘缠用得分文不剩之前,到了山居镇。   这里算是繁华一带。纵然群山环绕,出入此城只能走那一条官道。但此地盐矿众多,所以也使这里人们富了一把。   南山派建在城里,却是最僻静的边缘处。占地相当大,后边那几座山都是他们南山派的。不单是修仙,其名下还有那几座山上的矿也由他们承包,商业方面当然也有涉及,可谓仙界凡界皆是不误。四大名门中,就数他们南山派是最富的。   不过这可不能夸岑清酒,对于这一点,他本人也承认。这些全是他兄长,南山派副宗主岑清决的功劳。要说岑清决,这人大有能耐。这一点最能体现在洛飞鸟和岑清酒这俩作死起来一个比一个能作的货,从小由他带着,居然还能活下来。   这当然是玩笑话。这仙门的副门主奇就奇在,他是全宗上下唯一一个不修仙的,成天钻研学问,什么都懂;为人谦逊严谨,又有领导风范,相貌更是不输任何人。当年更是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了北师路那个“火娘子”路明晴。   这路明晴是个不服自家老子的,路洪正听自家女儿先斩后奏,已经打点好一切要同岑清决去结婚了,现在只是来向自己通报一声,气得不行,死活不同意这荒唐的婚事。   岑清决也不很赞同路明晴的做法,但毕竟两情相悦,总不能就这么服软。天知道他跟那路洪正说了什么,后者的态度大翻转,还对这没拍板的女婿颇为赞赏。岑清决便把这火娘子路明晴,风风光光娶给进了家门。   这传说一样的故事,就连做弟弟的岑清酒也不晓得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这总之就是一美谈,说得岑清决这人,厉害无比。   “你不都什么都知道了么?还来山居做甚?”岑清酒一路上也得知了洛飞鸟来此的目的。现在才想起来问他做甚是要。   洛飞鸟看他一眼,毫不担心他会气如何的:“你觉得我能信你几分?”   岑清酒没话讲。在这事儿上,他确实欠洛飞鸟的。   “当年那……”   “你别跟我说当年,那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洛飞鸟头也不回的,加快了步子就往前走。后边岑清酒紧紧跟上。   大门自己就开了。门内门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外边世俗之气尽显,门内却是一片仙气缭绕。加设了结界的缘故,整个南山派宗门在外边看上去与寻常大户人家住宅并无二至,里边却别有洞天。   洛飞鸟也算这里常客了,算得上半个南山人了,岑清酒同理。南山派和东芝派在他人看来,向来是最亲的。二人轻车熟路到了岑清决的居所,里面传来一少年朗朗的诵读声,想必是岑丹生了。   进去一看,果然如此。岑丹生正隔了张书桌,在那儿让岑清决抽书。   进了两人,岑氏父子二人自然不会没注意,一个抬头一个回头,甚是和谐。   岑清决一贯的温润一笑,简单评论了一下岑丹生的书背得如何,后者就这么识趣地退下了。   “清决哥。”洛飞鸟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跟对岑清酒的态度不同,他可是相当喜欢这个哥哥的,虽然小时候有闹过不愉快,但这些都是过往事烟消云散了。岑清决看看这二人,也笑得开心,问:“阿芈这是来做甚的?”岑清决一直拿洛飞鸟的名来唤他,不曾改过。   “没什么,就是来问清决哥一些问题。”洛飞鸟道,“可知,师父和岑清酒两个,是要封印我身上一些什么?”   岑清决闻言脸色一变,看看那边对于此并无反应的岑清酒,相当诧异。   岑清酒也看出了他的顾虑,道:“哥,说好了,他全都知道了,没什么好瞒的了。只是我讲的,他不信。”岑清酒瞥了洛飞鸟一样,洛飞鸟装没看见。   岑清决这才笑了一笑,道:“阿芈你信不过酒儿,那也罢,既然你信得过我,来我这儿确认,那我便跟你讲。”   然后岑清决就这么一五一十的把他自己知道的全讲了,除了遣词用句不同,其他也别无二致了。   放心了不少。   岑清酒看看洛飞鸟,长叹了口气。   “那......既然确定了,我也没理由在此继续待下去了,谢谢清决哥,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洛飞鸟请辞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两道声音。   岑清决:“这离落霞还有段距离,不能御剑飞回去的话,便在此住下休息几日好了。”   岑清酒:“你还缺一副药没吃,还有,你有钱么?”   本来听了岑清决一番话,还准备道一番谢,可岑清酒这个多嘴的天天管不住自己的嘴,净说些恼人的话。洛飞鸟直接无视后者,冲着岑清决笑笑,道了声谢。   他在南山派住的不是客房,两派交往甚密,所以他是有自己房间的,经常有人在打扫,随时就能入住。   晚上,洛飞鸟坐在自己房间里调息,却被一个意外的人敲开了门。   “所以说,送药这种事,明明有人可以做,为什么还要以堂堂宗主亲自来?”洛飞鸟照例是相当装不屑地半倚在门框上,冷冷看着岑清酒,“我很怀疑你居心不轨。”他到现在还在对那诡异的一吻表示耿耿于怀。   “嘁。”觉得这是个笑话一般,岑清酒不屑地一笑,把药碗塞进了洛飞鸟怀里,转身就走。   意料之外的冷淡令洛飞鸟相当惊奇,一口把苦的要死的药喝下去,转身进了屋掩门。靠着门站了半天,竟再没听见来自岑清酒的敲门声,内心竟烦躁了起来。   仿佛是他岑清酒给自己下了什么迷魂咒一般,自己竟还时时刻刻在意起了他的态度。已经习惯了他同自己吵嘴,在自己身边跳来跳去,吵死了;可突然变成自己的独角戏时,自己说话再不回应时,忽然又觉得更加烦躁了。   忽然想起了那天那一吻的味道,不像开玩笑的,是苦的,像那一天更比一天苦的药一样,是苦的。   想这么多,反倒使自己更加心乱如麻。洛飞鸟再受不住,灭了烛灯,睡了。   罢了,离他远些。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人看但仍是为这么晚更新表示沮丧... 第27章 断剑   谁人年少不风流?   他俩也是去“见过世面”的。   那个盲女琴师,却紧紧牵了他的心。   可是,那几年的天下,仍不太平。   洛飞鸟在自己院内松松爽爽伸了个懒腰。   虽是秋日,南山派内却一派春光大好一般。这里群山环绕的暖气候,使这里的秋天总是比旁的地方来的晚些。   这日,晴光大好,没了前段时间秋老虎的热气,却也没有像冬天那样那么冷下来。好不容易有个闲时,他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一番了。   岑清酒以他药还有一日的量没喝完,不信他自己回去还能乖乖喝了为理由,强行将他留在这里。这个宗主自己回来了,就去开了个大集会,说是要商讨什么要事了。别人宗门的事,纵然再亲也没资格去管,便留了洛飞鸟一个人在这儿闲着。   不是他不愿在这南山派好好转转,而是这里什么都转遍了,有什么乐趣。   他忽然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同岑清酒一道走了这么几日,竟忘了问了!笨得不行!   他的剑呢?!洛飞鸟从不喜欢舞剑,学是学得蛮好,却无论也不觉得这能比弓箭帅上几分。这些小心思全是看来的话本上来的,一直喜欢一个侠士,就是用得一手好弓箭。   所以他对于自己的剑自然不上心。偶尔近战用用,其他时候就只是当个交通工具。如今自己又不同人打架,又没法子御剑,自然是忘了这一茬。   量岑清酒也没什么好说的,算算时间,这集会差不多该结束了。随手拉了个弟子,问他在何处。打听来,说是在岑清决的书房。   一路往那边走,遇见了迎面走来的岑清酒,倒是省去了他那么远的路。   “吃多了出来散步啊?”岑清酒先冲他打了个招呼,笑得好看,嘴却一如既往得欠揍。洛飞鸟强忍着讽回去的欲望,问他:“岑清酒,我剑?”伸了个手朝他讨。   岑清酒抽抽眼角:“看你这表情,真的蛮贱的。”   “滚!”洛飞鸟毛了,“我问你我剑在哪儿,废话怎的就这么多呢?”   岑清酒肯定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不过是在戏弄自己罢了。洛飞鸟懒得跟他讲这些没用的,要回剑来,待自己调息好了还要回东芝派呢。   “断了。”岑清酒说得轻描淡写,洛飞鸟一脸吃惊:“什么时候?”   “就上回你同魔王打的时候,罗尧遥把你的剑给断了。”岑清酒一边走一边说,沉吟片刻道:“你的梦瑶是罗尧遥给你的?”   “是。”洛飞鸟不敢想象这罗尧遥竟丧心病狂至此,当初把他的得意之作给了自己,现在竟亲手断了。   他还记得,罗尧遥把这梦瑶亲手交给自己之时是多么开心。自己会去用他的剑,也算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认可。洛飞鸟问岑清酒:“他为何要断剑?”   “我想应该不是怕你用剑对他们不利,他们有魔王,双方力量高低不明的情况下,他们对于魔王的能力是相当有信心的,不过是一把剑,他们根本无需放在心上。”岑清酒自顾自分析了半天,洛飞鸟也没去阻他话头,任他继续讲。   “再有,在他断剑之前,听他说了什么。”   这让洛飞鸟来了兴趣:“什么?”   岑清酒摇摇头,说不知。   洛飞鸟叹了口气:“罢了,不知便不知。现在比较麻烦的是我没有剑,难不成要去西水畔重去寻方修远再帮我做一把?”这么说完,他自己叹了口气,摇摇头,“人家西水畔这段时间忙的要死,哪好意思去打搅他们。”   言毕,二人没有一个再说话,都埋头朝着洛飞鸟暂住的那个院子走。   “哦,想起来了!”岑清酒这么兴奋一叫吓了洛飞鸟一跳:“你......你干嘛?!”   “你不是讲,那天的事你什么都记得么?”岑清酒很兴奋,洛飞鸟半梦半醒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哪天?!”   “哎呀,就是那日同曾竹溪还有霜、降,他们两个打之时,你幻化了一把剑出来,”岑清酒在念到“霜降”这个名字时明显咬了牙切了齿的,“现在还能化么?”   洛飞鸟白了他一眼:“如今那些药把我灵力全封起来了,你说呢?”然后就见岑清酒眼里那份光又黯淡了下去。   但洛飞鸟细细想来,暴走状态下的自己,真的是厉害到没边儿了,啧啧......   在南山派好好“休息”了两日,岑清酒总算肯放洛飞鸟走了。左思右想,还是要去西水畔一趟。岑清决看着洛飞鸟灵力还未全恢复,不肯再让他自己走,让岑清酒去安排了车马。   岑清酒成天嚷嚷着事物繁忙,然后把洛飞鸟送上了车,对着随队的弟子一通嘱咐。洛飞鸟只觉得,这场景怎的就像把女儿家的嫁出去了,娘家的人在送行之时万般的叮嘱。看得脸都要黑了。   直到最后,岑清酒才撩开马车窗帘,里面坐着目不斜视一脸傲然的洛飞鸟——这当然是装出来的。看到那方透了光进来,才挑眉瞥了一眼,手上扇子摇的开心。   岑清酒看着他这样,一下子也没话说,一脸自信道:“这一路全都安排好了,信我一回,包你洛飞鸟回去你们东芝还能有个全尸!”   洛飞鸟脸一沉,倒不是因为后面那句。   “你当年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罢了罢了,多说无益,走了。”   马车就这么从岑清酒的面前驶过,他一人站那里,若有所思,被撩开帘子偷瞧的洛飞鸟尽收眼底。   “当年是错信了你,还不如,我......”洛飞鸟捏了一拳,砸在坐垫上,软软得陷下去一块。   马车摇摇晃晃,外边风景一如既往得,出了城就在走山路,所以放眼望去全是树。又没甚好做,只能发呆,结果洛飞鸟就这么睡着了。马车上的睡眠质量自然是一般,一直在做梦,全是往事。   有小时候的洛芈岑勋,有阿温曾云,月月,岑清酒那个吻......他只觉得累极,却无论如何也醒不来。任由这个梦魇一直这么下去。   直到听见梦中的岑清酒在呼唤自己,那声音越发真切起来,他才反应过来,好像真的有人在叫自己。   他睁开眼,面前那个穿着浅绿色校服的弟子已经撩开门帘进来了。那弟子长得清秀,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冲他一笑,如沐春风:“洛宗主可是有什么地方不适?或是舟车劳顿竟睡着了。”洛飞鸟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也笑了笑:“无妨,只是乏了,做了几个梦。”   “那也不怪了,老在听见洛宗主喊我们宗主的名字......”洛飞鸟听了一惊,心竟然狂跳起来。那弟子又继续道:“好像在生他气一样,很凶呢。”又是抿嘴一笑。这小子漂亮得像姑娘一样。   洛飞鸟听他说话大喘气,吓得不行,还怕岑清酒这人简直魔性到这种地步,控制自己心神一样的。   “现在几时了?”   “巳时。还有半日便可以进南疆地界了。若是洛宗主饿了,带足了干粮的,要不要吃点?”洛飞鸟看看外边,正是日头高照的时候。摸摸肚子也是饿了,点了点头。   那弟子拿了吃食进来,刚要退出去,洛飞鸟把他唤住了:“反正也是闲着,不如这一路陪我聊一聊罢。”   那弟子十分高兴地进来了,坐在洛飞鸟旁边,分了半块儿饼子去。   “说来,你叫什么名字啊?”洛飞鸟同这么些弟子行了半日的路,一个也不认识,说来也是惭愧。听他这么问,这少年也不恼:“邱桐生,今年年方二八,宗主门下三弟子。”他说的时候相当自豪,“说来,洛宗主跟我们宗主和副宗主是发小吧。”他看洛飞鸟好亲近,也问起了这些,看来也是个自来熟的。   洛飞鸟可很喜欢跟这些晚辈聊天,笑着点了点头。   “那小时候的宗主是什么样的啊......”   两人就这么一直聊了许久。讲得开心,洛飞鸟也渐渐把那个不愉快的梦境给忘了。   晚上确实由邱桐生所说,进了南疆境内,只是离在南疆另一头的西水畔还远着,起码再有半日的路程,不过洛飞鸟也不急。晚上在此落脚下榻,都是带够了钱的,所以这下终于不用再担心住宿了,这让洛飞鸟相当开心。   虽然白天睡了不少,但是一路舟车劳顿也累极,所以饭后只随意调戏一番编曲睡了,夜里睡得也还算好。   第二日,众人又是闷头赶路。不过好在这一路都还有邱桐生陪自己讲话,也算不得太无趣。   “洛宗主,三师兄,到了。”门外又一少年探头进来通报。这个是叫展毓,年龄还未到所以并未取字,不过已经是个很又主见,很果敢的大孩子了。   洛飞鸟冲他一笑,道了声“好”,跟着下了车轿。   总算是到了西水畔。洛飞鸟立在门前,感叹一声:“这路还真是有够远的。”   邱桐生收拾好了,听见洛飞鸟这么一声感叹,走上前来同他并肩站着:“是啊,就算御剑飞,从我们南山,到西水畔也得半日呢。”   这话本没什么问题,却让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半年前,那次乱葬岗的事。   当时他唤药温去找岑清酒,这人居然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到了。若是真的从南山派那边而来,哪里会这么快?!   “桐生,半年前,你有随你们宗主来过这里?”   “有啊。”邱桐生想也不用想便答了,“那次不是这边乱葬岗盗尸案么?我们宗主听说您来了,便带了我们一般弟子候着。果不其然,我们宗主料对了,半路截下了求救的信鸽,这才及时去帮的忙呢。”   洛飞鸟闻言,心头一颤,不知这是什么感觉。   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那天晚上催着自己服药的时候,岑清酒说,若是自己没有灵力,他会保护自己的。   不单是自己没有灵力的时候,他其实一直都在自己身边默默守着么?   还记得岑清酒说过,这是他兄长让他好好照顾洛飞鸟。可洛飞鸟这几日偷偷去问过岑清决,可岑清决说,他从未说过这话。   洛飞鸟有几分确定岑清酒喜欢自己,却也只是那么几分。他觉得其实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对于那些事太过敏感,多想了;可又没有证据能让他停下这种诡异的幻想。他只能做到去不在意,不动心。纵然当今社会好男风,但他自己坚信不会像居英所说的那样,去喜欢一个男人的。   他坚信自己心里还有月月。   但想起月月,心里又是一阵绞痛。反倒更加坚定了自己不会去喜欢岑清酒的想法。   岑清酒已经把一起都打点好了,他们一下马车,便有西水畔的人在守着,现在出来迎接了。他被直接带去了方修远之处,想必也是他的要求。   方修远看上去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疲乏,不用问也知失态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如今,只要找回罗尧遥,就万事大吉了。”方修远叹了口气,一说起这个,又是满面愁容。   “实不相瞒,我半月前已经见过罗尧遥。”   “哦?”方修远来了兴致,眼神中有了光芒:“他在何处?”   “他……”洛飞鸟有些不忍心说他已经投靠反派,但为了安定,他不得不说,“他同曾竹溪合作,妄图吞并整个修仙界。”   方修远定不知这曾竹溪是何人,洛飞鸟又做了一番解释,方修远大吃一惊。   “这人为何要找上我的徒弟?!”   “你可知,罗尧遥祭出来的鬼是何人?”   方修远摇头。   “当年所有人拼尽全力打败的魔、王。”   定是曾竹溪看上了他能控制魔王这一点,还有罗尧遥的逆反心理,然后选择和罗尧遥合作。   方修远虽同样没参加过讨魔之征,当年开始的时候他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却也知这灭世魔王的恐怖。此刻,算是魔王重临人世,不得不让人提防。   方修远拍案而起: “不行!定要将这几人找到,处以重刑!”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写完了结果忘了发的我哈哈哈哈...... 第28章 魔王的恋人   洛飞鸟随着方修远进了书房一个密室,沿着向下的螺旋阶梯层层向下。不知是其中压抑阴湿的环境,还是手上的火把,总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停在一扇门前,洛飞鸟跟着方修远将火把插在了两边墙上挂着的火把架子上。就见方修远从袖中掏出一大串钥匙来,足有五六十把,全都挂在一个细铁丝圈成的环上,看上去沉甸甸的。映着火光挑了半天,总算是寻出了那把正确的钥匙开了门。   门内是一间巨大的厅室,旁侧还有数个小门,不知能通向何处。   “这儿才是我真正的剑庐。”方修远解释,里面的火把被他引亮,一下子灯火通明起来,能把这全景看个透彻。环形的大厅,壁上挂了各式武器;中间是锻造的台子,这洛飞鸟就不是很懂了。   “没有时间再为你量身定做一把剑了,若是有合适的,可以在这儿挑一把,”方修远又指了指几个小门:“里面还有点别的稍微好些的,若是有兴趣可以进去看看。若要试试趁不趁手,就去这个房间吧。”   他指的是那唯一落了锁的小门,说着又拿着那串钥匙去开了门。   洛飞鸟应了一声,道了声谢,开始一件一件看了起来。   方修远在旁边说说话:“洛兄,你要不帮着药温挑一把武器?”   “不必了。”洛飞鸟笑,“若是这孩子愿意了,再说吧。若是我挑的他不大满意,他还要怪我呢。随他高兴。”   方修远“哈哈”笑笑,也不再勉强。   洛飞鸟一人在那里看看,不时拿起一把拔起来挥一下,摇摇头又插回去。半晌,想是没瞧见满意的,洛飞鸟进了一个耳室,方修远也跟了进去。   “这几间里面是我全宗上下挑出来的良品,所以不光是我的,还有我那些徒弟们的。”洛飞鸟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又听身后方修远问:“罗尧遥给你那把梦瑶,本来也是要放进来的,可他喜欢得紧,听说你要一把剑,就将梦瑶给了你,可他现在怎的会亲手断了它?”   洛飞鸟摇头,说不知。   说不定,是什么苦衷吧。   洛飞鸟在挑出几件武器,全都一字排开躺在地上,在它们之间犹豫许久。随手拿起一把“惜月”瞧瞧,啧,这名字不好;换个“岁华”,算了,先保留这个选择,这用起来不如梦瑶那么顺手,但却是是把好剑;“日恨”看着外形不错,却重得离谱,一看就是方修远的杰作;最后那把......不,应是两把,一对儿的,双手剑,“碧”和“落”,他还挺喜欢的。   “怎的,看上了碧落?”方修远笑,“这两把本是一把,却因为灵力过盛而从中断裂,便成了两把。”仔细一看,中间却是有裂痕,却因为修复过而看不大出来了;整个剑身都相当修长,灵力充盈。   “这剑只有你们仙修能用,说来还挺适合你的。”洛飞鸟点点头,不置可否。   这种时候有点选择恐惧症。洛飞鸟看得头疼,仿佛理解了何药温如此强硬地拒绝挑一把武器走的理由了。   闭上眼睛随便抓算了,然后拿起了碧落。   “你倒厉害,用的武器全是之歌这小子的,呵。”方修远觉得有趣,收起了其他的武器,找了配套的两个剑鞘帮他收上。   洛飞鸟回绝了方修远再坐坐的邀请,再坐回南山派的马车,朝着东芝派进发。   这下子更远了,差不多要再有个三天的路。   这三天打算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的时候,洛飞鸟被人劫了。   发现的时候,是邱桐生推开洛飞鸟的客房门,人已经不在了。   洛飞鸟就这么被绑着,动弹不得,一手托着肩,一手拦过他的膝弯。若不是被绑着还不能讲话,这姿势奇是奇怪了点,但说实话挺舒服的。比坐马车舒服。   洛飞鸟本来可以很清楚看见这人的右半张脸,无奈此人一直用面罩遮了半张脸,什么也看不见。他也不说话,不知是谁。   这明显是被人绑了,洛飞鸟却一点不心急。最近灵力有所恢复,还不信打不过这么个人。他好奇这人什么目的,不过先静观其变好了,这急也没什么用。   在云上飞了一夜,风凛凛地刮着,把只穿了一身单衣的洛飞鸟冻了个够呛,就算此人很好心地往自己身上批了件他的袍子。洛飞鸟完全就是被从睡梦中硬生生拽出来的,对此他表示相当的不满。   不知道邱桐生他们发现自己不在了会不会去同岑清酒通报。   想着想着,他打了个哈欠。   然后就听那人开口说话了:“洛宗主,乏了,睡吧,还远。”隔了张面罩,听上去声音闷闷的。   这下洛飞鸟完全睡不着了,脑子里全炸开了。这......这声音,是霜降!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霜降来表示自己的震惊,霜降看看他,似乎是看出他在问什么了,点头:“是,霜降。您......不必,震惊。”   洛飞鸟继续用眼神问他:这是要去哪儿?   这次霜降就没有看懂了。   洛飞鸟内心虽然忐忑,但这一路霜降都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出格事,安分得很,他倒也放心下来。应该是不大可能会伤自己,所以也没什么必要去提防他。只是不知,这要去的地方会否有威胁。毕竟这霜降目前为止是同曾竹溪他们站成一方的。   洛飞鸟也不再搭话,同他没什么好说的。仍旧保持先前的态度,静观其变。可突然又想到什么,不淡定了:自己的武器呢?!   万一打起来了自己岂不是手无寸铁?!他又开始忐忑起来。   忐忑了一路,明显感觉到自己乘的剑又下降的趋势,怕是要到了。穿过云层,可以将下面情况看得清楚了。大片大片连绵的山脉,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盖遍了各个山头。   洛飞鸟心道不好,这里可是魔界与人界的交界之处,再过去就是魔界的地盘了。多年以来,魔界群龙无首,也不敢再进入人界;但若是人界的人进了魔界,谁知它们会不会对人下手。   二人寻了个适宜降落的空处,落入林中。一落地,洛飞鸟身上缠着的绳子自己就解开了。本以为嘴上的禁制也能快速解开的,试了试说话,仍是发不出声来。便朝着在收剑的霜降指了指自己的嘴,让他解开禁制。霜降看了半天,忽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伸出两指在洛飞鸟唇上一抹,终于是能说话了。   此刻洛飞鸟是完全自由的,不过被绑久了四肢僵硬,稍微活动一下,理理凌乱不堪的衣衫,顺便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这儿是哪儿?”   “莞昀山。”   “来这儿做甚?”   这霜降就不回答了,摘下面罩收好,冲洛飞鸟一笑。虽然很好看,可惜是个变态   “洛宗主,你可不要逃了。”他指了个方向,“这边请。”   洛飞鸟乖乖跟着他走了,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偷偷咬破手指,往地上滴了一滴血。   霜降在前,洛飞鸟在后。他还从未到过魔界的地盘,就连这边境之地也没来过。不知是否是靠近魔界的关系,越走进密林深处,天色越发阴沉下来。头顶是密密的枝叶,   遮蔽了天光,几乎要看不见路。前面的霜降在掌心打了个火,青蓝色的火焰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勉强是看得见路了。   不知是走了多久,二人皆是无话。一身白衣的洛飞鸟和一袭黑衣的霜降,唯一能见的就是那一团蓝火。霜降基本已经融入黑暗,洛飞鸟只瞧着那团蓝火朝前走。他忽然有种不分明的错觉,可能霜降已经不在了,自己真的只是跟着那团鬼火在前进。   “到了。”霜降忽然回身看洛飞鸟,惨白的脸在火光下泛着微微的青色。   洛飞鸟除了霜降还有周围密密麻麻的树什么也看不见,不知这是到了哪里,朝着霜降投去疑惑地目光。   还未等他收到回答,前方亮起了微弱的烛光,一条路延伸过去,尽头是一片同样青蓝色的光,映出一个巨大的宫殿。洛飞鸟沿着那光路过去,此刻的自己没有选择,都到了这里,总不能临阵退缩吧,之前说好看看他们都要搞什么鬼的。   走进那光幕才知这不是什么烛光,是许多星星点点的发光魔物,一下子聚集到一起好像并不伤人,这样一条光路,说实话看上去还是很美的。   没几步出了密林,宫殿前是很大一片空地,旁边上来一个人,一袭素衣,带着个同样白色的面具,完全看不见长什么样子,两只角从面具上伸出来,却没有魔气,怎么看这也不像是个魔物,应该是个伪装的人。他身后整整齐齐地跟了两列侍女模样的魔物,恭恭敬敬的,周身魔气,不知是什么魔物了。   “这位,请随我来。”这人唤了洛飞鸟,就自顾自朝着一个方向走了。本以为是要进宫殿的洛飞鸟现在懵了,回身要问霜降是什么情况,却不知这人去了哪里。仔细想来,方才踏上那条光路时他就没有跟上来。   洛飞鸟现在只能继续走。这里已经是魔界的地界,可怎么有个人在这里?这些魔物对于他的态度也是相当尊敬?奇怪之处实在太多,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这位......”洛飞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他倒是知道在叫自己,偏个头过来:“你可以叫我沈先生。”看着洛飞鸟淡淡的神情,道:“不用担心太多,我跟你一样,我是个人类。”   “知晓。只是不知,沈先生请我来是做甚么?”这位“沈先生”不知为何不愿说出全名,洛飞鸟也就随着这么叫了。   “不知,洛宗主,你能不能交出魔王?”   洛飞鸟对于这个要求并不吃惊。这人在魔界有如此地位,肯定同魔王是一方的,现在魔王再世的消息,魔界肯定很快就知道了。   洛飞鸟一口回绝:“不可能。”   沈先生面具下的眼神透出一丝落寞,被洛飞鸟敏感的察觉了。   “我若说,他是个好魔,你信不信?”   “所有的魔,被你们人逼得走投无路,才犯了恶事,你信不信?”   洛飞鸟看看他:“你这幅口气,我定是不信的。”   那人眼中嚣张的气焰被压下去了,冷冷看着洛飞鸟,再不说话。   “还有啊,你求我也没有用啊,魔王不在我手上。”   沈先生吃了一惊,不过只是一瞬之间,忽然苦苦笑了:“呵,不在你手上我还真是谢天谢地了啊。”   洛飞鸟有许多不明白,这人为何对魔王这般上心。   “你同魔王,什么关系?”   “恋人。”   洛飞鸟狠狠地吃了一惊,可看他眼神里那抹柔情,不像在说谎。怎么最近碰到这么多喜欢男人的男人,他有点苦恼,相当害怕被传染啊!   “很吃惊么?BL才是人间正统啊!”这个沈先生又莫名其妙地兴奋了起来,嘴里说着洛飞鸟听不懂的话:“什……什么东西?”   “你们这些古人没有必要懂这些的美好。”他忽然又安静下来。洛飞鸟对于这人的跳脱相当无奈。   “你能不能帮我,把魔王还给我,我保证,他不会作恶!”沈先生面具下的眼睛,满满是哀求的光。洛飞鸟差点就心软了。   “我带不回来,他现在没有自主意识,与我们是站在对立面的。”洛飞鸟如实回答。   那人震惊了,洛飞鸟继续讲:“有两个魔修的人妄图一□□仙界,控制了魔王的魂魄,我预计不久后,他们要开始行动了。”   沈先生一脸不相信:“不,他不能这样做,神界……神界那些人会把他彻底弄死的!”他一下子抓住了洛飞鸟的双臂,“帮帮我,不要让他做傻事,他……若是神魂破碎了,我还有什么意义继续活下去……”洛飞鸟仿佛看见他眼中的泪水。他头一次见一个男人的眼泪。他真的对魔王同情至此?或是这是个骗局?   他摇摇头,不像。这眼泪中的情感,不像假的。   洛飞鸟陷入了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人,啧啧啧啧,你们不要觉得突兀,我也觉得突兀啊!   若是我这本成功完结了你们会看到这位沈先生的,嗯。 第29章 商议   洛飞鸟却忽觉有疑。   这霜降不是同曾竹溪他们一起的么?为何将自己带到了沈先生这里?而且,这位沈先生似乎是不清楚魔王其实是在曾竹溪那里的,反倒跟他说其实在自己这里。霜降为何要骗他?   洛飞鸟仍旧静观其变,内心把这些问题先行记下。若是后面遇见霜降,还能去质问他。   “我会阻止他们的。”洛飞鸟话未完,就见沈先生眼中期盼的目光。洛飞鸟清清嗓子,一脸傲娇:“没说是为你。为了修仙界的和平与安定。”   “当年我也知道,讨魔之征完全就是一场闹剧,是那些修仙的人在搞事。”沈先生叹了一口气。   “对于当年的事,我年岁还小,不做评......”洛飞鸟话讲到一半讲不下去了,有太多不对的地方,他一时之间竟纠不出来错。   身边这人不光说话奇怪,明明同自己一般大,却与魔王是恋人关系,明明已经死去多年却能有如此关系,想必是活了很久了。也是看出了洛飞鸟的疑问和自己说话中的漏洞,他解释:“洛宗主,实话跟你讲,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是穿越过来的,体制特殊,不老不死。习惯就好了。”   洛飞鸟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脸都黑了,就当他是修仙成功飞升的人罢,不像寻常人,同魔界关系好。   远远的又来一个黑衣人,挥着手朝二人跑来。玄墨色的衣甲绣着银边,看上去英气非凡。身后那些魔界侍女见了他,纷纷行礼:“张军师好。”   这人抬手随便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洛飞鸟,然后勾过沈先生的肩去了旁边说悄悄话:“神经病啊,这人又是你哪儿勾搭来的帅哥啊,老大你不要啦。看他死了你天天哭得这么伤心,现在又来勾搭别的小帅哥儿了,老大在天之灵简直要哭了哟~”   然后就听这沈先生怒气冲冲地一个字一个字道:“沈、镜、冰!去你大爷的神经病你个要完的。老子哭个鸡丨巴!还有这人是我找来帮忙的,我男人哪那么容易死,嘁,天天抱着你那俩妹子舔去吧你个四飞宅,等魔王回来了庆祝的时候吃酒席才不带你。”   “哟哟哟,我可是咱老大的左膀右臂,能不带我?开什么玩笑!”   “明明是原装货,你个假冒的。呸。”   洛飞鸟瞧这俩人聊得开心然后把自己冷落在一旁,脸更黑了。自他被霜降拐跑后,一切就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起来。   “咳咳,二位......”他出声提醒二位自己的存在,那俩人总算肯回头看他一眼了。那个姓张的军师挑眉看了洛飞鸟一眼:“你......能帮我们找回咱老大?”   听他们刚才的对话,可知这人口中的“老大”应该就是魔王。他淡淡道:“不能。但我好歹能够全力阻止他们不犯大错。在仙界那里保全他目前的清白。之后若是仙界还要将他如何处置,这不在我一个普通的修仙者所能控制范围内。”   对面二人什么神情洛飞鸟是不管了,问这二人:“我在此并不能做什么,能否将我放回去?”   听到这话,那个张军师一愣,问旁边的沈先生:“这小子不是自己来的?”   “不知道啊,有个人,就那个一身黑的魔修小白脸儿,话都说不清的那个三无,突然跑到魔界跟我说,这个洛宗主可以帮我找回魔王,然后我还没答应干嘛呢他就被那小子绑过来了,什么鬼。既然人家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啊。”   洛飞鸟这下更懵了,本来觉得一切在自己的掌控之内,结果发展到现在,完全就被人在戏耍一般。他恼极了,恨不得现在就将霜降拖过来好好问个清楚是怎么回事。   现在他主动来找沈先生说自己能帮他们找魔王,应该是同曾竹溪他们叛变了。可他来找魔界是有何意图?干嘛还要把自己扯进来?   洛飞鸟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想回去。   那座宫殿之后,是一片很大的如同皇宫一样的建筑群,不过与人界皇宫完全是反着来的,洛飞鸟没去过皇宫,于这些也不是很懂。这里面没那么多规矩,路倒是一样远的不行。那沈先生朝着后边几个侍女一讲,不一会儿便有几辆魔界的车马停在三人面前。随着沈先生的示意,洛飞鸟坐上了中间那辆。   马车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才片刻功夫就到了那沈先生所住的院落。除了建筑风格与人界大不相同外,其他还是一样的。他的院落在整个“皇宫”的西北角,算是比较僻静的了。   下了马车,那些侍从尽数退下,院内也不留一个侍从,光是沈先生一人在前带路,左拐右拐进了书房。   里面早就坐了个人,是霜降。洛飞鸟很想冲上去,问他个究竟,可是想到他这人肯定不会说的,便也罢了,找个机会逼也是要逼他讲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霜降看见洛飞鸟,眼睛都亮了。洛飞鸟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个沈先生把面具摘了,放在桌上倒扣着。面具下是一副相当漂亮的面容,却不像女人那样阴柔,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这样比起来,旁边那个张军师本来好看的面容就被比得逊色许多。   “随意坐吧。”   书桌前位置多,洛飞鸟坐到角落处。见状,霜降就跟一只相当听主人话的小狗一样,蹭了过来,在旁边坐下,看着洛飞鸟,面上没有表情,眼里尽是笑意。洛飞鸟扶额,低声问他:“你干嘛找我,不去寻岑清酒?”   回答很简单,“打不过。”   洛飞鸟无语了。   “那个,洛宗主没必要纠结的啦,其实我们去调查过洛宗主您的人际关系,然后还找来了这位。”那个沈先生像是听到了洛飞鸟和霜降的对话,笑了一笑,那个张军师就出去了,片刻后跟着一个人一起进来了。居然是岑清酒!?洛飞鸟又是一惊。这群人是想干嘛啊!   岑清酒一见洛飞鸟,也是一惊,道:“啧,这几个小子,跟他们说过了要好好把你守着,居然自己睡这么开心,人被劫走了不知道!”说着还恶狠狠看了霜降一眼。   洛飞鸟就这么看着旁边那个沈先生眯起了眼,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和岑清酒二人,不由得一阵恶寒。岑清酒看着洛飞鸟还披着件外袍,明显不是他自己的,然后上前夺过扔回给霜降。后者十分怨念地看着岑清酒,一副要起来同他一战的样子。   “够了,你不是打不过他么?”见这两人小孩子一样的,洛飞鸟实在无语。   岑清酒没有坐在洛飞鸟旁边,坐到了二人对面那一排,看着霜降的眼神凌厉。   “难道消息有误,二位竟也是......我同魔王这种关系?”那个沈先生俊美的脸上一副字痴笑,眼中满溢而出的八卦欲望,活像个失心疯。   岑清酒什么也没说,看上去也不打算解释什么的样子,洛飞鸟就一阵头大,清清嗓子:“二位麻烦说下正事儿。”   这沈先生终于是正色了:“只是想求二位帮帮我,找回魔王。我只是一个凡人,不像你们上天入地的。修仙,我一点灵根都没有,魔修仙修都不适合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求助二位。”   “在下知道。”洛飞鸟见他在魔界地位也不低,所以暂时拿出尊敬的态度,不知这人是刻意装疯卖傻还是如何,自己先在除了岑清酒就没有依靠,若是不小心将这人惹恼了,他人身在魔界,谁知道会如何。   “只是他们行踪不定。魔王现在没有自主意识,全听一个叫罗尧遥的人指挥。而此人同一个叫曾竹溪的魔修合作。我先前说过,他俩妄图利用魔王这颗棋子,来一统整个修仙界,若是统治了修仙界,这江湖上其他又有什么不可得到?整个人界都极有可能被他们收入囊中,只因为他们又魔王这一张王牌。”   那二人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也点点头。   “他身旁坐着的那人,就跟他们合作过,我想,他还是比较清楚的。”岑清酒语气不怀好意,下巴勾了勾霜降,那两人就这么皱着眉看看霜降,后者解释:“知道,魔王,未见。”   “这人不大爱说话,”洛飞鸟怕他们听不懂,帮忙解释:“他说他听说过他们有魔王,却从未见过。”   “杀岑清酒,得洛宗主。”霜降继续道。   “那你现在还在同他们合作么?”张军师问他。霜降对这问题一愣,摇了摇头。   就见岑清酒看着霜降,眉头微皱。   这场景说来也是好笑。几个魔界之人,联合着几个仙修魔修,要对付另外几个魔修,拯救可能作恶的魔界之王。洛飞鸟在心底轻笑,自己都搞不清这是不是在讽刺。   “你们这忙,若我能帮,确实是会帮的,只要这魔王脱离了他们的控制不作恶,我们便会留他。”洛飞鸟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没底。毕竟是罗家的人,祭的鬼没哪个不做恶的,不过是先让他放下心来。   “好。我们魔界也不会只让二位忙活,我们魔界也会出力。”沈先生应了。   “我不关心你们魔王如何。”岑清酒明显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的,“我听你们说洛飞鸟在此才跟来的,若是你们说好了,我要带人走了。”他不管洛飞鸟什么表情,反正他对这几个莫名绑来洛飞鸟的人也没什么好感。   “无妨,人你尽可带走,我们不过是要洛宗主这么一句答应帮我们的话。”那个张军师说话跟沈先生一般不正经,可在同他们这些所谓的“古人”聊正事时,说话忽而又正常起来了。   得了赦免,岑清酒转身要走。   洛飞鸟还有所顾虑,生怕这二人装是纯良实则居心不良,还有诈,就再回头看了一眼。这俩人就这么眯着个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洛飞鸟和岑清酒两个。   确定没别的什么,洛飞鸟才跟着走了。   洛飞鸟走了,霜降自然跟上。沈先生宅院门口已经有车马待命,悬停在半空。洛飞鸟警惕着还想无视过去,却被一个魔界侍从唤了一声:“这位,路途遥远,还请上车。”   岑清酒看他一眼,洛飞鸟也看他。那个侍从话上是恭恭敬敬的,语气却是不容推脱。二人相视半天,坐上了车。   这回只有一辆车,不像先前那辆,比之大了许多。二人上车坐好,还有一人的位置余下,像是留给霜降的。果不其然,他也上来了。岑清酒不满,看着他在洛飞鸟身边坐下,“哼”了一声。   又是片刻,出了皇宫,回到了走了一路的空地上。   他们在这里下了车。岑清酒总是忍不住对于霜降的愤怒了,那些侍从一离开,他就马上抽了长剑,对准了霜降的脖颈。   “说,你是何目的?”   洛飞鸟也想问,所以并未阻止岑清酒。   霜降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看着岑清酒和洛飞鸟,依旧温度大不相同。   “洛宗主。”   二人齐齐无言。   “变好,洛宗主,喜欢。”他说话仍是一顿一顿的,不禁让人觉得他是个才牙牙学语的孩童。其实他只是不大愿意说,长久下来,变得无言。眼神看着洛飞鸟是相当的认真,如同他想要变成好人来讨洛飞鸟的喜欢一样认真而又小心翼翼。   “帮忙,洛宗主,喜欢。”   “他们,可以,帮你。”   他本质不算坏,只是被曾竹溪他们利用了。他只是单纯的喜欢着洛飞鸟,让人讨厌不起来。   洛飞鸟听他一个词一个词慢慢地念着,抬手按下了岑清酒举着的剑,朝霜降走了过去。   然后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头。   鲜有表情的脸上,有了“睁大眼睛”的表情。   洛飞鸟身后的岑清酒现在也是这表情,然后内心深处想要杀了霜降的欲望越发强烈。   “岑清酒,走吧。”   洛飞鸟唤了一声楞在那里的岑清酒,然后两人一齐朝着远处走去。   霜降是立在那里回味刚才被洛飞鸟摸过的地方,呆呆地望着那二人远去的身影,两行清泪顺势流下。   洛飞鸟看了看岑清酒:“这......你是要走回去?”   岑清酒被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他剑带过来了。   “桐生他们给我的,你的?”岑清酒把那两把细长的剑取下递给洛飞鸟,拆了一直挂在肩上的布包,里面装了洛飞鸟平日穿的衣服,取了件外衫随手给他披上。二人和谐得就如同老夫老妻一样。   不知为何突然产生这个念头的洛飞鸟不知不觉同岑清酒挪开了一步的距离。   “对啊,我的新剑,黄泉。”   洛飞鸟现在灵力恢复的差不多,御剑是可以的了,只是不知道能一口气非多久。   没关系,纵使路再长,那就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那两个穿越者的时候莫名写得超级(????)??嗨...   写着写着突然觉得其实霜降是个小天使...就为受君一个人照亮全世界的小天使...这份情感我想届给大家,但是我是想我是届不到了...随意感受一下好了... 第30章 月月   “跟着我干嘛?这次我不去山居。”洛飞鸟不用看也感觉得到后面一直跟着自己的那道视线。   “看着你,省的你飞着飞着没了法力,我还要救你。”   “不劳岑宗主费心了。”洛飞鸟说话语气又是冷冷的了。   岑清酒现在很迷茫,洛飞鸟对于他的态度总是捉摸不定,总是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对他相当冷淡,没有丝毫的情感,仿佛离得相当遥远,伸手遥不可及。   “你......能不能不对我这样?”仿佛遭受了什么不公平对待的岑清酒一个没忍住如此7   问了出来。   “如何?”洛飞鸟一挑眉,侧头看见岑清酒跟了上来同自己并行。   “你对谁都好,为何对我就如此......”他一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看着洛飞鸟一脸不冷不淡地听自己倾吐心声,鼓起勇气两手抓住了洛飞鸟的双肩,让他面向自己。   洛飞鸟此刻心里如同战鼓一样震得慌,却仍是一言不发,眼神木然地越过岑清酒的肩头,望着他身后那大片大片的云彩。   “你应是知晓的吧......”岑清酒试探着问了一句。他也觉出眼前人的漠然,却仍是自顾自地说着:“我怕你被别人抢了。”   岑清酒声音低沉,讲着并不华丽的情话,就靠在洛飞鸟耳畔,近得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在这万里高空,除了他们二人,再无他人相扰。洛飞鸟不能否认他没有动心,只是他心里还有郁结,他不允许自己会去喜欢一个骗自己那么惨的人,还是和自己一样的男人。   他木然地看着岑清酒试探着要俯身吻他,却又在还有一寸远之处停下。   二人皆是屏息凝神,半晌也无人说话。时间仿佛在此静止,互相试探着,所散发出来的气息,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两柄剑就这么载着二人悬停在半空,靠得极近,却不可能完全紧贴,总是保持着那么若即若离的一线距离。   洛飞鸟暗暗捏紧了拳头。良久,他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被任何人抢走,也不会喜欢你。若是我还未曾放下她一天......”他说不下去了。总是不许别人提起此事,却回回讲起的,都是自己。   他声音很小,却刚好能让两人都能听见。就听岑清酒十分落寞地“哦”了一声,却未离开,再同样小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岑清酒知道这样简简单单一句道歉根本不可能让他原谅自己,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过。他所想做的,只不过是将自己的情感传达给他,无论他是否接受。既然已经泄露了,那不妨全数说出来好了。   洛飞鸟轻轻拂下搭在自己肩上的两只手,回身,自己御剑先行了。   那年的故事说来相当简单,于洛飞鸟来说确实多年来内心绝对不会触碰的禁区。   他不知是对月月的缅怀,还是对于岑清酒的绝望。   他讨厌别人以“这是对他好”为理由,隐瞒他,欺骗他,甚至伤他身边的人。   在所有人——包括岑清酒,对着台上跳着热辣西域舞蹈的舞姬拍手叫好的时刻,洛飞鸟第一眼看见的是下面静静坐着弹琴的那个姑娘。   也是一身漂亮的蓝白色罗纱裙,乌墨般的长发在后脑挽起高高得梳了个马尾,衬得她玉白的肌肤更加晶莹水亮,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漂亮的梨涡缀在双颊,从容不迫地抚这手中古琴,为在场观舞的官人们助兴。美中不足的是脸上那条三指宽的红布条,遮了眼,使她什么也看不见,洛飞鸟也瞧不见她那双眼睛是何模样了。   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就点了这个女琴师,没跟岑清酒打招呼,自己带着她去了房间。   她抱着琴,一言不发地在前面走,走得很慢,正好能让洛飞鸟好好欣赏她的背影。没什么好看的,如同寻常的妙龄少女一般活泼;但她看不见,步子却相当的从容不迫。这让洛飞鸟更加好奇,这是个如何的姑娘。   “公子,我卖艺不卖身的。”这是她对洛飞鸟说的第一句话,没有献媚,语气淡淡的相当冷静,声音非常好听。洛飞鸟想是喜欢上她了。   他一笑:“嗯。”   “我想听姑娘弹琴,仅此而已。”   “公子想听什么呢?”   “随便吧,姑娘你爱听什么就弹什么吧。”   她沉默半晌,手抚上了琴弦。   流水般的音律随着她指尖轻轻拨动琴弦而流出,整个房间溢满的不止里风月场所里的馨香,还有她那清冷的乐色。洛飞鸟也跟着师父学过两年琴,学艺不精,只能赞叹她琴声的美好。一曲终了,他竟还未回过神来,痴痴地看着她的手和琴,拍了两下掌。   然后,她笑了。   洛飞鸟在点她时候就从老鸨那里知晓了她的名字,现在也不消问:“月月,你学琴,已有几年了?”   “六岁学的......也十有一年了。”   洛飞鸟暗暗“哦”了一声,比自己小两岁,也怪不得弹得这么好。   “你......”他试探着想问她的眼睛是何情况,本想直接问,却又觉得不好,沉吟良久,问,“你也是看不见么?”   就见月月面上的表情兴奋了起来:“公子你也是?”   “嗯......嗯。”洛飞鸟骗了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可看她这么高兴的样子,应了一声,只是应得有些迟疑。   可她总算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问他:“既然公子也是盲的,可你如何知晓我也是?”她歪了个头,甚是可爱动人。   “那个......听你的琴音,不像别人的。我好歹也是学过琴的,听得出来。”他硬生生牵了个理由,半真半假,她竟也不怀疑,纯真得十分美好。她真当洛飞鸟听得懂她的琴,还将他当了知己好友。   所以接下来几天,二人关系一下子变得相当亲密。她知道他不像别的那些客人一样,只是为了肉丨欲而来,她说她喜欢他,洛飞鸟说,他也是。   两人相谈甚欢,洛飞鸟从与她的交谈中得知她是被家里人卖进来的,也不免对她多了份疼爱。   他想,自己如今是一宗之主了,有名有力有地位,能给她好日子过的。   岑清酒这几天就天天看着他往迎欢楼跑,终于忍不住了,出言劝告:“你我现在刚有了地位,这总去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传出去了,这面子挂不住,名声也不好听。”   洛飞鸟不理他。   “你要是这么喜欢人家,把人家赎回来啊。”岑清酒的话听上去酸溜溜的。   “正有此意。”洛飞鸟回答也照旧冷冷,不大高兴岑清酒来管自己的闲事。   “另有一点,自己小心注意。”岑清酒神色忽的一变,“而今我们名声大噪,但树大招风,那么多双眼睛正盯着你我,随时要将我们弄死,你自己小心提防着那月月。她这般热情,我怕是她居心不轨。”   洛飞鸟沉默了,半晌才闷闷回答一句:“我自有分寸。”   他说着就又去迎欢楼找那月月了,岑清酒叹了口气,也不知他听进几分。   “公子莫要忧心,紫姬瞧着那位也是明白人,定有他自己的权衡。”是那日的火辣舞姬。她正从背后抱着岑清酒,在他耳边吐出丝丝暧昧的气,撩得他暗暗打了个颤。   岑清酒说的没错,若不是怕着名声,洛飞鸟是真想把月月赎出来,马上娶回家里。他绝对的相信着月月不会害自己,就像他信着岑清酒不会害他一样。洛飞鸟是把她当成一家人,纵使没有个夫妻名分,心是在那儿的。两人两情相悦,年龄又刚够,简直是绝配。   他让月月再等等,等自己一切都稳定下来了,一定带她离了这苦海。   他说要带她出去玩,今夜有灯节。说虽然瞧不见,但是两人在一起玩,就是开心的。他仍未告诉月月,其实自己看得见,是骗她的。他觉得若是让她觉得自己其实和她一样,她最起码不会自卑。   月月高兴,跟老鸨说好,回了房间换衣裳。洛飞鸟和岑清酒两个就在楼下大堂坐着,紫姬在上头舞着,不时朝着岑清酒来一个媚眼。   “你有脸说我,你自己不也是同这舞姬打得火热。”洛飞鸟调笑,岑清酒面上一热:“我不喜欢她,是她要赖着我,我又有什么法子。”他解释得慌忙,洛飞鸟在旁边笑得开心。   笑着笑着,就听岑清酒为了岔开话题,然后问了洛飞鸟一句:“这月月是不是太久了些?已经过了三支舞了,她怎的还未下来?”   洛飞鸟也觉得怪,担心了起来,上楼去看。   敲敲月月房间的门,轻声呼唤:“月月?在否?”   无人应答。   洛飞鸟急了,推门进去看,却一脚踩空,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结界里。   他还想着找月月,喊了她一声,周围传来回声,不知这里是有多少大。   远远的,他听见有人的呻丨吟声,听上去像是月月。他有了希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着追过去。两人一起尖叫一声,洛飞鸟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他摸索这抓到那个绊倒他的东西,是个人。那人开口说话了:“洛公子,是你吗?”   “嗯。”洛飞鸟很开心,她的声音听上去没大碍,但他还是要问,“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   “无妨。”月月被洛飞鸟搀扶着站起来,“公子这是哪儿?”   “不知,我想应是一个结界。我进了你的房间便落到了这里。”洛飞鸟环视四周,什么也看不见。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用血沾在符上,喊了一声:“岑清酒,在么?”   这是布玄文给的,简易的传音符,只能一对一使用,但在方圆十里之内都是能用的。   他和岑清酒都在这迎欢楼内,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对面竟很快就传出了声音,仿佛就是随时拿着,等待洛飞鸟的呼唤的:”怎么了?“   “我们好像掉进了一个奇怪的结界里,这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洛飞鸟描述半天,岑清酒给了个结论:“说不上来是什么结界,但不能用肉眼,要用心去看,能激出灵视,能看得清许多。”   洛飞鸟想了想,从衣服上扯下一根布条蒙住了眼。试着调息,确实如岑清酒所说,能开启灵视,周围的环境隐隐约约在脑海中显现出来。   “你们两个,跟着我说的走。”   这传音符别的不说,有一个好处,若是一方开了灵视,另一方也能看得见,而且能看见的更多。洛飞鸟完全相信他能带着自己和月月出去,便听他的指挥走了。   他拉着月月的手。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却很依赖身边这个人。洛飞鸟感觉出她在发抖,却不娇气的大呼小叫,很是听话。洛飞鸟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抚着她。   “洛公子,你方才同岑公子那番话......你是瞧得见的?”洛飞鸟最头痛的就是她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她。笑了一笑,点点头,没有回答。她听他不回答,也不问了,乖乖地跟着。   他俩就听着岑清酒的指挥往下走。这是个巨大的迷宫,若是走错路,可能会走进什么机关陷阱之中,所以两方都要极度小心。   另一边,岑清酒在思量着别的事,他一直怀疑月月的身份很有可能是潜到洛飞鸟身边来暗杀他的,所以此次结界事件很有可能也是她一手造成,不过是个计罢了,自己做饵,引洛飞鸟这个猎物进陷阱。他一直想试探月月,若是将她引入陷阱之中,便能试出她的真假。   但这计策也是极险的。若是她察觉出不对,将洛飞鸟推入陷阱中,就没有意义了;若是她不是或者用苦肉计,伤了或死了,洛飞鸟都不会放过自己。   思来想去,怨就怨罢,大不了解释一番就好。岑清酒在心里默默向洛飞鸟道了歉,然后开始了他的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回忆还有一点,但是本章塞不下了嘤嘤嘤...随便写写超了1000多...扔下一章吧~   求评论求收藏哦~ 第31章 紫姬   洛飞鸟一行还在听着岑清酒的指挥前进。走着走着,靠近月月的那一侧忽然淋到了什么温热的液体,自己拉着的那只手忽然送了。他一慌,是出了什么事?   “月月?”   可是回答的不是她了,就听手上传音符忽然传来岑清酒的大叫:“趴下!!”   洛飞鸟此时已经失了神,照做,就见什么从自己头顶飞过。他顺着自己拉着的那只手向上摸,摸到脖颈出时,就觉什么温热的液体沾了一手。颤抖着继续,是月月的脸,探探鼻息,已经没了声息。   死了。   “岑清酒!”他宛如失心疯般大喊,“她怎么死了啊!”   另一头的岑清酒也有些失神,听着洛飞鸟的大喊与质问,他没反应过来。   失败了?   “公子,在想什么呢?”有一道阴影遮住眼前的光,抬头,是紫姬。   “是奴家的舞不好看?还是这酒不好喝了啊?”她的声音字字魅惑,拦着岑清酒的肩坐进他怀中。她是舞跳了一半就径自下台朝他走来,全场现在都在用一种恶狠狠的眼光,看着是谁让他们的紫姬不肯跳舞了。   她拿过岑清酒手上的纸,不屑地打量了一番,抬手就在一旁的烛台上烧掉了:“究竟是哪里不满意奴家了,竟还比不上一张纸么?”她凑过来,在他耳边吹气。别的男人看得嫉妒,却又不敢贸然冲上来抢紫姬的宠爱。   这边传音符一烧,洛飞鸟手上的自然也烧了,灼得他手发痛,还对着那堆灰烬喊岑清酒的名字,质问他为何出了错。   岑清酒一把推开了压在身上的紫姬,朝着月月的房间而去。门半敞着,里面一片诡异的黑暗。他一下子就跳了进去。方才已经看过全局,并且全部背了下来,在其中闭眼狂奔着,很轻松就找到了在地上伏着,呼唤月月的洛飞鸟。   察觉到有人靠近,洛飞鸟抬手抓住了东西。是岑清酒的脚踝。   “走吧,我已经能背下这里的地图,走了。”岑清酒低声道,满满的忏悔,俯身将他搀扶起来。   “你故意的吧。”洛飞鸟一把将他的手甩开,自己爬起来,弯着腰要去扶月月起来。   可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如何能跟着他们走呢?   远处传来滚雷般的声响,似有什么崩塌了。在黑暗中,岑清酒脸色一变:“洛飞鸟,走了,这结界要塌了!布置结界的人刻意要将我们困在这儿,再不走就要等死了。”   洛飞鸟抬头朝岑清酒的方向望,被他一手压了下来,头顶又是先前一样飞过几道物件,想是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   岑清酒暗暗骂了几句,两人一尸就这么在地上趴着,待那一波机关过去,岑清酒拉起洛飞鸟就开始狂奔。   洛飞鸟还想挣脱,回去找月月,可理智告诉他,再不走,三个人都会死在这儿。   可他恨啊,自己这么信任拉着自己地这个人,月月也无条件地信任着自己。可岑清酒呢?看不过月月的好,就将她引到这里来杀了?   瞧着岑清酒这轻车熟路的样,他不相信是他食物。   那崩塌之声渐渐近了。洛飞鸟问他:“你是否是有意的?”   迟疑片刻,岑清酒应了:“嗯。”   “为何?!”   “她有可能是来害你的人,我……不过是试探她一下,哪知,哪知她就这么死了……”岑清酒自知理亏,十分简短得解释了一番,也知他是不会信的。果然,洛飞鸟轻哼一声,不答话,是对他厌透了。   出口渐渐近了,那轰鸣之声也愈发响亮起来。二人一个箭步冲出,终于是可以睁开眼看清外边的情况了。   是月月的房间,闪着微弱的烛光,整个黑暗的结界已经彻底崩坏了,月月的尸体也……   洛飞鸟不再去想,满是心痛。现在不用岑清酒的指引,愤愤地甩开了他的手。   门口半倚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身材姣好,气质媚惑,那张脸更是有沉鱼落雁之色,正是跟着岑清酒一起跟上来的紫姬。   不过她语气已经不复先前的讨好姿态,如同她的眼神一般,冰凉异常。手上拿着把短弯刀,尾部一个挂环,正套在她指上旋转。见二人出来,一刀掷出,从二人之间的空隙飞过,扎在后边窗棱上。   “二位公子竟还出来了啊,奴家还以为二位会同我那瞎了眼的妹妹一样死在里面呢。万幸,万幸!”她假情假意地鼓鼓掌,脸上的笑也是皮笑肉不笑的,相当扭曲。   “紫姬,是你啊。”岑清酒不动声色地将发愣的洛飞鸟一手拦在身后,洛飞鸟此刻有些呆滞,却也十分恼,不大清醒。   岑清酒警惕着这恶毒的女人出手伤人。今天出来逛青楼,谁也没带武器,这女人结界和暗器用得相当厉害,结界之中已经见识过了,若是同她打,不一定占得到上风。   “对啊对啊!”紫姬显得有些兴奋,立起身子站好,却还是那副媚惑模样,款款过来,贴在岑清酒身上,一手在他胸前画圈圈,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岑清酒尽量不同她有肢体接触,防着她突然发难。   “谁派你来的?!”他此刻也是一种被欺骗的恼怒,洛飞鸟撒在他身上的气,全都发泄在了这女人身上。   她绕着二人慢慢走,洛飞鸟毫无反应,只是漠然地看着她。她绕着二人走了一圈,在他们面前停下,打量着什么似的后退两步看了又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真好呢,两个人都在这儿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掏出了一把小刀,继续在指尖玩弄着,“你们是喜欢死得痛快点呢,还是要再玩一会儿呢?”   岑清酒冷笑:“你觉得我们二人,会怕你一个女人?”   “恶心。”洛飞鸟突然开口,就这么骂了一句。紫姬明显有些气急败坏:“说什么呢你?姐姐来教你,女人哪,哪里是你这么骂得,要哄。”她忽然神色一变:“看你们两个这样,都还是连姑娘都没碰过的雏儿吧。”   这二人顿生不好的预感。   “这儿这么多姑娘也不能被你们这么白白糟蹋了,然后就被我给做掉了……嗯……要不,你俩自己玩儿?”   两人脸都黑了。   “无耻妖妇,口出狂言!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岑清酒是真怒了,他看了看洛飞鸟,也是一般的愤然。这女人是真恶心。   “不要急嘛,这么凶干嘛,说了女人是要哄的。”她又贴了过来,垫了脚,努力凑到岑清酒耳边,“没谁派我来的,谁叫二位宗主最近太嚣张了呢,影响了我们千花派的生意了,我这当老大的,要为了大家着想啊。”   千花?   她竟还是千花派的掌门?!   此妖女果真居心叵测。   岑清酒极其不喜她这般轻浮的挑逗,这边无果,又去洛飞鸟那方撩两下,他倒是相当愤怒得将她推开,一掌拍在了她的胸前。   她已经被洛飞鸟惹恼第二次了,这在她眼里完全就像是在非礼她一般,气得直接一个箭步上前要动手杀人。   二人早就已经豁出去了,才不信这么一女子,不过是多了几分阴毒的小招术,最多一伤,还怕她做甚!她冲了上来,二人也接招。一时之间,小小的房中,三人打作一团。   终是这女人被制服,虽然受了她一点轻伤,却被洛飞鸟夺了刀架在颈间,双手被岑清酒制住,夹在二人中间无法动弹。   “妖女,受死吧!”洛飞鸟几乎是咬着牙切着齿,说了这么一句,手上下刀的力气渐重,紫姬白净细腻的肌肤上渗出血珠。   “你随意杀。”在这种险境之中,此女仍是相当冷静淡定,丝毫不慌乱,仿佛死亡就是一个相当平常的事,不值一提。   “我若死了,我们千花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她轻笑着说了仿佛是什么毒咒的话,被岑清酒冷冷回应:“不过是一群同样恶毒的女人,何惧?”   “哼!”紫姬轻哼一声,被洛飞鸟一刀而过,死了。血溅了洛飞鸟一身,同先前喷到的月月的血混在一起。   “让你尝尝,月月她死得是有多痛苦。”   紫姬是死不瞑目的,眼睛大大的睁着,不甘和嘲讽,随着瞳孔一起涣散了。洛飞鸟对于染上她一身的血相当恶心,拍了又拍,血却已经渗进了衣料里,擦不下了。   可洛飞鸟还是不甘心。她还有尸体,可月月呢?就算死了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么黑的地方,随着结界的消失而不复存在了,竟连能让他看着缅怀的都没有。   这个房间?这里是她最不爱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她留念,又值得他所留念的呢?那把月月时常不离手的古琴,也在方才的打斗之中损坏了,纵是神仙也救不回。这么一看,月月这个人,自己的初恋,就这么不着痕迹地从自己生命中消失了?   洛飞鸟是见惯了生离死别,此刻要哭,却已经哭不出了。   是何尝的悲哀。   岑清酒看着他一脸的茫然若失,知道这其中也有自己的过错,不去搭话,生怕自己去安慰,却起到反作用。   千花派掌门暴毙,去纠查死因,却牵扯出千花派其下诸多不良案件。南山派和东芝派二位宗主因杀人被轻罚,却因灭了这么一江湖毒瘤而意外得了好名声。背后的故事,却是谁也不知道的。   这一夜之后,洛飞鸟再不提月月。但岑清酒知道,他是在怨自己的。对此,岑清酒无话可说,自己自知是错,解释太多,反倒显得自己为人有问题。   那,就如先前决定时说得一样,他要怨,便怨吧,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事洛飞鸟不愿提,岑清酒也不去做无用的解释,便一直尘封到现在,却成了他表白路上一道不可跨越的障碍,想想还真是悔得不行。   洛飞鸟是懂得的,他知道岑清酒是为了自己好,怕月月是什么来路不明之人,要对自己不利,可是他放不下这道坎,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这般信任的好兄弟利用自己去试探她。明明自己这么相信他却要骗自己。他真的难以忍受。   以至于多年以来,他选择不再去轻信岑清酒的话,无论他说什么,洛飞鸟始终都只是听一半信一半,主要还是靠自己的意识,过于的依赖他,说不定反倒还会使自己再次被他骗。   都瞒了他多少次了!   洛飞鸟直接御剑飞上了山,根本没走正门进,直接落进了自己的书院。   从门口端着茶盘转进来的弟子见院子里出现个人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刚清洗好的杯子落地上碎了。正了正身形,端好托盘,微微行了个礼,然后“嘿嘿”一笑道:“宗主,你怎么回来啦。”   洛飞鸟看着他也是一笑:“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回来休息休息。”   那弟子这么“哦”了一声,又道:“那宗主我先去叫何师兄过来,若有什么事吩咐师兄好了。”   “那就谢啦,自己去忙吧。”洛飞鸟对于宗内弟子都是跟朋友一样的,不像别的门派,一个个都严肃得要死。在东芝派,所有人关系都特别好,只要不逾矩,什么都是可以的,礼节什么的,心中有个分寸即可。   何药温片刻后就到了。洛飞鸟一眼就看出他与以往不大相同,比如,腰间多了一把佩剑。   “你......这剑不是岑丹生那小子的么?”洛飞鸟一眼就瞧出了这事岑丹生那把“落光”,淡紫色的剑身,想认不出都难。他原先那人手一把的佩剑也带着,只不过明显没有落光保养的好。   “岑师兄给我的啊,他找顾兄要了两把新剑,便把这把给我了。”何药温说起这把剑就显得十分兴奋,手不自觉抚上剑柄。   洛飞鸟叹了口气,说起来自己这个做师父的,竟还不如别人门派一个弟子,对自己徒弟来得好,说来也真是愧得慌。   “说来,这次师尊回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作者有话要说:   嗯,等着这俩人解开心结愉快地谈恋爱吧~ 第32章 读书   “莫不是,我没事儿就不能回来了?”洛飞鸟调笑。   何药温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就听洛飞鸟接着说:“这次回来是真的有事,倒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总感觉,有一场大战将临啊。”洛飞鸟越说神情越发严肃,在房间内缓缓踱步,踱出了房门,在院内仰头看着阴霾的天。   这预感并不是毫无来由的。曾竹溪他们目的很明显,不就是一统修仙界么。只是这人隐藏得太好,一直在暗中做事,从不张扬,以至于怕是只有洛飞鸟和岑清酒他们几人知晓此人在暗中作恶,野心勃勃。他曾竹溪手上现在又有了许多王牌,纵然只有他和罗尧遥二人,其下所能动用的力量却是无比厉害的,让人不得不防。   可是无人知晓此人存在,现在才去动员其他门派联合起来御敌,必定不信。且不说肯不肯与他们联手击败此人,曾竹溪的计策也是相当妙的,那么多门派被他暗中做掉,就算能召集起来,也没有多少的力量。且不说阿温在时,帮他炼了多少走尸凶尸,就是那魔王,怕是也根本敌不过。   哎呀,说起这魔王就头疼得不行。答应了那沈先生的,不能动他不能伤他,又要阻他作恶,当时自己为了尽早脱身离开,答应得太爽快了,现在想想才发觉是如此难以解决。还有魔界,说是要派兵相助,能不能起到作用不说,万一被别派说是他们同魔界勾结,最后落得跟当年长清门一个下场,那该如何是好?霜降是一片好心,这洛飞鸟知道,不过这一个孩子如何能想得周全?还不是要自己解决这一大堆麻烦事儿。   再看看岑清酒,这人最近怕是脑子被糊住了,明明都入秋了,天天想些春天的事儿,不说了不说了,看着就是个靠不住的。   洛飞鸟相当绝望地叹了口气,看着头顶飞过的几只秋雁,是要迁徙去南方准备着过冬了。   看师尊如此烦心,何药温也有些过意不去。自己身为其座下大弟子,却不能为师尊分忧,说出去又有何颜面?   “师尊,你最近在为何事所忧愁?”思来想去,何药温还是上前去问了问情况,想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可洛飞鸟看了他一眼,抬手摸摸他的头,摇了摇头。   “自去忙吧,师尊这里,无妨。”   洛飞鸟转身进了屋。这些事说出去,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反倒还多了焦心的人,那还不如不说。   曾竹溪上次被洛飞鸟重伤,现在都未见他有什么动作,应是在休养,这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如何了。上次是他独自来的,未见罗尧遥带上魔王前来,要么是他被曾竹溪派去做了什么事,要不就是在帮魔王进阶修炼。这都是对修仙界这一方相当不利的,魔王的力量越强大,剿灭这几人的难度就越发大,毕竟他也曾是统领魔界的王者。   人心不齐,万事都做不成。   思来想去,在这儿坐着空等他们找上门来,还不如趁他们虚弱之时,将他们的老巢捅了。上次是去寻消息的,这次是要直接动手了,以除后患。   在御剑飞回来的路上,洛飞鸟觉得自己的灵力基本上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封印和药的效果还是挺好的,并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后遗症,还将他灵脉几乎改了向,若是自己不刻意去驱动那股力量的发作,便不会有问题。洛飞鸟自己也深知,即使这力量很强,那也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当时自己使用这力量过了度,已经觉出不对,靠自己却收不回来。岑清酒再不上前阻止自己,指不定当时就直接爆体而亡。   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老天这是要折磨死他啊!   居英当时说,自己的事业未来将一片光明,不过是有几个“小波折”,现在你跟我说,背负着整个修仙界的命运,为之头疼,这叫小波折?!没被气死算不错的了!   是啊,如今,整个修仙界表面一片和谐,实则暗流汹涌,而自己却是唯一一个看透这一切的,莫名有种拯救天下苍生的责任感。正应了自己少年时说的,要拯救者天下苍生。而今正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刻,怎能退缩!   他又燃起了斗志,开始行动起来。不管这是个多么幼稚,不值得为人一提的愿望,他也要去完成它,毕竟现在正是处于这么一个境况了,逃不掉,只能迎接这欲来的风雨了。   不然,他又是为何要去当这一宗之主的呢?   东芝派的藏书阁之大,可是远近闻名的。   倒不是说这藏书阁占地面积之大,而指的是其中所含的书目之多,种类之多,古今中外各种名著,野史皆有;上至神界传记传闻,下至妖魔典籍,这里都有了六七成,所以若是有要查询的事,尽可至东芝派的藏书阁来一探究竟。   洛飞鸟从前是不爱书的,后来岑清决想了个法子,给他扔了本野史。洛飞鸟一开始是毫无兴趣,随手翻翻罢,结果却越看越来劲;后来立了门派,除了各个门派都有的基本书目,他还专门去找了这种书,所以他总是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秘闻。也是这点,让他同西水畔那几个交了好友。   洛飞鸟沿着书架上的标签一个一个找过去,挑了几本需要的,上了楼顶。   那儿有他一个小书房,偶尔在这儿看书用的。但也就月月刚死那几月来的勤了,其他时间一般忙得根本不会来。   他要查一查当年讨魔之征的事。虽然从师父那里知道过,但一个隐居的高人,再高也是隐居的,外边的新闻他能知道多少?还不如来看看当年那些记载,远比那老头知道的多。   他主要想知道当年是如何制服魔王的。只要控制住他,然后赶紧把他交还给魔界,基本上最大的麻烦也就解决了。   可是这说着轻轻松松,可那是魔王啊,这么容易就被一群修士控制了,说出去好意思?   当年听说是用了一些招数来压制他的,他现在就在到处翻查这个秘技一般的招数究竟是什么。   讨魔之征开始那年,5024年,洛飞鸟还没出生的,据书上所述,当时是说魔界先行挑事,对当时的人王,也就是高居与皇宫那位皇帝——共昭帝,下了降头。   那年头,皇宫中的悬星司是由长清门的门人主管,当时的国师也是长清门的大弟子向备,这事也是他查出的。共昭帝震怒,说魔界公然挑衅人王,是要与人界为敌。还贴出告示,若是见到魔族,全数剿灭。   这么一说,便激起了江湖各大门派的激愤。无论仙修凡修,皆是认定了魔界对人界有阴谋,动了野心,一波接一波地上门讨伐。   这外边这么大动乱,魔王不可能不知晓。原先还派出军队镇压,可这镇压却被人界的军队、修士认定了是要与人界作对,两界之间的战火就这么被挑起。   洛飞鸟这算是重头再学一次这段历史。站在现在人的角度,对于以前的事总是看的更加清楚,顺便站着说话不腰疼些。他轻笑,这明摆着是人界故意上门挑事,怕是这对于魔界的指控,说他们要威胁人王的性命,恐怕也是莫须有的罪名。   谁人不知,当年六界和平,各司其职,作为管理六界之中最基本的发展的人界,当然是人数颇多,国强民富。高坐上首的皇帝陛下,看到这一派国泰民安的情形,必然会有更大的野心,人是如何能满足的呢?   后来几年,魔王亲自带兵出征,一波一波击溃人界士兵。另外四界,妖界不堪其扰,其王又隐居于猖百山不问世事,退避下去;冥界因为人与魔死亡数量剧增,工作量大幅上涨,无心加入战斗;仙界神界更是对于人魔的战争完全不管不问,便激化了此次战斗。   直到后来,局面完全失控。魔界与人界皆是震怒,原本和平的两界,现在互相看不顺眼。从上到下,哪个不是看见异族就杀?一瞬之间,民不聊生,这才有了洛飞鸟和岑清酒他们那一代人悲剧的童年。   双方在这六年之间,皆是损伤惨重,凭着求生的本能相互残杀。而当初领导这一切的共昭帝,早就死于战争。后面由长清门全权统领。   一直到5030年,讨魔之征开始反转,却在此时查出长清门其实一直都与魔界有染,从各门派以各种理由收交上去的资源全由长清门收入囊中,尽数交给魔界拍魔王马屁。这次讨魔之征,导致长清门在魔界那方彻底暴露野心而早就决裂。现在被人界其他门派一起讨伐控诉,已没有靠山和退路,同时也暴露了他们对于人界的欲望。   长清门两头不讨好,自然是被一起讨伐了。这在当时还牵扯出一件相当惹争议的大事,路洪正弑妻。不过在这大局面前,这也不过也就是一件饭后谈资。   洛飞鸟想,此时,人界也该逐渐开始意识到,这场讨魔之征,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为了让共昭帝和长清门达成他们的欲望的一个局。然而,细想之下又有不妥。现在双方的怒火都被挑起,若是突然人界就提出休战,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魔界的魔物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们。   书上并没有就人界这些修士的想法做多阐述,只说在清剿完与魔界勾搭的长清门门人后,战斗的欲望大盛,一举杀死魔王,清剿了魔族余孽。   将错就错,就是这么一说。   洛飞鸟长叹一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要有野心,有欲望,这世道又能安宁到哪里去。   再翻开手边的另一本书,讲了许多秘术,应该会有讲当初是如何制服魔王的。   翻了半天相关内容,就见书上画了一张插图,很大,站了左右两页的篇幅。其中的场景也是相当大的,镇压魔王的情景。   风云都变了色,人群黑压压的分了两个势力,一方人,一方魔,中间隔了一条宽阔的旬唐江。旬唐江之上,一人一魔在战斗,魔族在观望,人族在其下,似也在做相同之事。这么粗略看来,并无什么特别,人物画得不细致,不能看得清具体是在做甚,洛飞鸟本要翻过去看后面几页的文字记载时,看见那副画右下角的地方,原本被他手指压住的地方,有些不同。   那一片描述的是人界的区域,前方靠近江边的地方是黑压压一片,到这里却稀疏了许多;前面是清一色的后脑勺,这里几人却全是脸,他们是背对着战场的!   他们在做什么不言而喻,暗中施了阵法,在给魔王下绊子!   画在这种地方,看来若是没看见,就再不会知道为什么了。后面的文字里更不会有可能记载!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在天上与魔王争斗的人洛飞鸟认得,是近百年来第一个修仙成功飞升之人——素水真人。他在这一战之后,功力大增,直接飞升。   可他们竟是用如此令人不齿的方法,暗中作弊,削弱魔王的力量,暗中将素水真人的功力提升。说不定还有可能在魔王身上又暗暗用了什么别的东西,否则凭这点伎俩,还不足以让魔王就这么败下阵来。   这就是讨魔之征的真相。   洛飞鸟对此唏嘘不已。没有什么秘术,只是作弊。   为了名誉与地位,所有人都不择手段。无论你是光明正大,还是暗中动作。这是害了多少人?怕是数不清了。人是相当自私的,只要有利可图,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洛飞鸟也不保证自己是如何高尚之徒。还记得小时候跟师父,跟岑清决岑清酒他们说,自己想要证据天下苍生,被问及为什么,自己说,为了能够像话本里的大侠一样,名扬天下。   出名?这也是自己所欲所求。   他长处一口气,从窗口眺望西边的红霞。这压制魔王的法子,还是自己再去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准备趁着曾竹溪养伤的时候去攻击人家好像也不道德。。。 第33章 告示   “药温,你先进来。”洛飞鸟早就发觉何药温在门外徘徊半天了。他读书也不是全身心都沉浸这其中,若是外边有什么动静,他还是可以知晓的。   何药温得了师尊指令,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进来了。何药温这孩子总是这么听话。   他在洛飞鸟的书桌另一侧的软垫上跪坐下,同洛飞鸟面对了面,垂眼看看桌上的一堆书籍,若有所思。   “药温?”洛飞鸟见他在门外徘徊许久也不肯进来,进来也不一语,想起先前见他就有些忧虑,不知所谓何事,“你怎么了?”   “师尊,你会否觉得我这徒弟,是不是太无用了?”他语气里满满的自责,洛飞鸟这听者倒是吃了一惊。   “何处此言?!”   何药温抬眼看了看洛飞鸟,语气哀伤:“我自觉辜负了当日师尊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恩。真当师尊需要我之时,却总是帮不上忙。就如现在,师尊为曾竹溪还有罗兄一事忧愁,我竟一点也不能为师尊分忧。”他叹了口气,复又道:“看那西水畔的顾师兄,都能为方宗主分担大部分宗内之事,而我......”   他忽然讲不下去了,却是一愣,竟是洛飞鸟直起身来,越过宽桌,摸了摸何药温的头。何药温抬头睁了眼看他,迎上的是洛飞鸟淡淡的笑容,看得他很安心,自家师尊的笑总是有这种力量的。   “想起来,一个跟你一样的孩子,也被我这么摸过头呢,看着他的表情,我想对你应也是有用的。”洛飞鸟松了手,把桌上一本书塞进何药温手上,“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又有何过错?既然我选择了你做我的大弟子,定是你有我看得上的好处。我不过是不愿拖累更多人,既不是你们的无能,更不是瞧不起你们。要知,每人都有自己所能之处,你脑子好使,若真想帮师尊,那就帮我看看,是要如何压制这魔王吧。”   一听这问题,何药温吃了一惊,压制魔王?怎的压制?!好歹也是魔王啊!这么容易就能制服的话那也忒对不起这名号了吧!   忽然想起师尊给自己的书,他急急翻开,寻着目录找到了关于当年讨魔之征的内容,读了半晌,眉头都皱了起来。   “师尊既然问我,那就是不准备用这法子了。”   洛飞鸟颔首:“嗯,我们没有能力召集这么多修士来使这方法,还有,这背后给人下绊子,太不道德。”   “为何?是为何不能集修士一齐攻击魔王?这江湖偌大,那么多门派难道无人愿出手相助?”   “非也。”洛飞鸟将自己的顾虑一讲,何药温还若有所思了一番。   “此人也是心机,知晓自己做事若是太过张扬,就会招致其他门派的仇恨,日后若要发展下去,对于自己便不利。而今,若要指控此人,只得去收集此人所有的恶行记录,说不定还能使人动容。”何药温苦笑,这也不过是说笑罢了,哪有这么简单的。   “那这魔王,能否使世人清醒呢?”他忽然又心生一计,想到了那魔王。如果能用,这既是他们的王牌,又是被人攻击的活靶子,毕竟是树大招风。   “嗯......”洛飞鸟倒是觉得不错,但又想起了沈先生的要求,不能伤他,若是这效果太好,超出了预定要求,保不齐这魔王就在万千修士的仇视当中就被撕碎了。   可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法子。   但从前的魔修与人界的羁绊,跟现在完全不同,若是把那沈先生惹恼了,就算他是人类,怕是也不会对人界手下留情。   罢了罢了,这些都是后话,以后再说,现在先把修仙界,人界,这些琐碎事安定下来。大敌当前,未来的事就算再严谨,也比不过眼前。   “那......即日起,将魔王重生再世的消息放出去,曾竹溪他们......就当附带的好了。”洛飞鸟想了一想,这么吩咐了下去。   何药温应了一声要退下去照做,却被洛飞鸟唤了一声又回来了:“不行,还是要让他们来我们东芝派报告一番,说是要聚齐天下能人异士一起行动。好歹不会让他们失手伤了魔王。”   这还真是辛苦,也不知这一条究竟有多少人能遵守了,让弟子们提防着点吧。至少在曾竹溪他们一行人行踪暴露之前,魔王还算得上是安全的。   这第一个找到他们的必然不能是他人,除了自己,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消息放出去没几天,全江湖都知道魔王重生了,还是在一女子身上。   洛飞鸟早就带着何药温出发了。他这次没去叫岑清酒那个靠不住的家伙。本来是要自己一人独行的,可何药温说是要试试自己的新武器,还非要在实战中测试,硬是要跟来,洛飞鸟也拦不住,索性不再阻拦了。便将宗内事宜在此全部扔给二弟子和三弟子画钰、毕岚,这俩也算靠得住的,所以洛飞鸟一直都不很担心。   什么叫孽缘?洛飞鸟就觉得这俩人就跟在跟踪自己一样的!   当洛飞鸟看到岑清酒和岑丹生的时候转身就要走了,打算各奔东西互不相扰,结果自己徒弟先冲着岑丹生去了。   这俩人绝对是在跟踪自己!   “没有啊,这次是我带着小叔随便走的。”   洛飞鸟要吐血了。   好巧不巧好死不死的为啥非要跟姓岑的这么有缘啊!   夜幕已经落下,四人就在这竹林子里寻了一空处,以篝火堆为中心,搭了个临时的营地。岑丹生和何药温两个在那儿烤着捡柴火时候摘来的一大堆果子,聊得开心。整个场景一片祥和之气。   才怪!   依旧是他俩聊得开心,这边岑清酒和洛飞鸟二人相顾无言,尴尬得要死。这场景,仿佛还似曾相识。   洛飞鸟看着那堆熊熊燃烧的火焰,犯了困。才刚日落西山之时,吃饱了干粮,又无事可做,便困了。他冲着众人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起身朝着睡觉的地方而去。   忽然听见什么动静,是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声音很轻,不像是风吹过一般的大动静,倒有点给人种刻意的感觉,这是他怀疑的一点。一想到会有什么人在此埋伏,他满脑子的困欲一下子全消散了。   “什么人?!”他这么低声一唤,篝火边三人忙回头来看他一眼,显然是一个都没注意到这诡异的声音。   良久,什么也没发生,何药温都快要问他是否是听错了,就见那方竹林深处,跑出来一个人。   不对,后面还有!一个,两个......一下子多到数不完。   头顶!众人猛一抬头,上方有人顺着高高的竹滑下来,皆是一副穿着夜行衣的模样,单露了双眼睛,看不出本来面目。   人数奇多,将四人团团围在中间。但洛飞鸟奇怪,若是要埋伏他们四人的话,这么多人未免有些太大张旗鼓。还有更奇怪的一点,他并未从这群人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杀气。习武多年的人,对于这简单的判断,绝对不会有错。   黑夜中,唯有那堆篝火最是醒目,衬得周围的黑暗更是如墨色一般,这群黑衣人更是融入黑暗,数不清具体是有多少人。   一个人从中走出,站在了火光所能企及只地,在四人面前站定。   朝着一脸疑惑的岑清酒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对着洛飞鸟,一把拉下脸上的黑色布口罩。   这下洛飞鸟认出来了,这,这是玄衣派!   这人洛飞鸟见过,在仙盟举办的大会上,江湖上所有的门派——不管是仙修还是凡修,所有的宗主、掌门,都必须聚齐开的大会。所以洛飞鸟不可能没有见过。   “陈宗主,你这是何意?”洛飞鸟声音冷冷,指着这一群人,相当不满这陈旌的行为。   那陈旌倒是一笑,不以为然:“洛宗主,是你误会了。我们是听闻魔王一事,相应号召,前来投奔洛宗主的。”   洛飞鸟一直觉得此人轻浮,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还是来帮自己的,又有什么理由赶人家走啊。   洛飞鸟“哦”一声,算是知晓,指了指篝火边儿上一出空位,示意他请坐,然后顺势坐在岑清酒旁边最后一个空处。   陈旌吹了声口哨,然后就听十分轻微的一阵动静,旁边的人已经退下了。他这么指示完,坐在了洛飞鸟所指之处。   洛飞鸟微不可查地大量了一下,既然要吹哨子,看来来的还远远不止方才那几个人。   待众人全数落座,洛飞鸟相当好奇地问了一句:“不知陈宗主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我们玄衣派最擅长跟踪调查,岂会不知洛宗主身在何处?”他说着还相当自豪地哈哈大笑两声,洛飞鸟只觉得若是跟这种人结了仇怨,那将会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对于魔王一事,洛宗主打算如何?”此人性子直爽,讲话亦是单刀直入毫不委婉。   洛飞鸟一愣,对哦,这队伍召集完毕之前是要干嘛?   “咳,现在才刚开始,要等待前来同我们汇合的门派、人手足够多,再前去讨伐。所以我们目前所要做的就只是寻出魔王的老巢,在这一路上,多广招些贤士,壮大我们的队伍。”洛飞鸟这一派看上去正儿八经的说辞纯属临时瞎编,此刻他觉得自己比岑清酒还要不靠谱。   说实话,自己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是自己行动得太莽撞了。如今倒是临时理了理思路,也明确了自己的目标,该如何对别人宣传此事。有了今天的玄衣派,明天就还会有其他门派。自己所要做的是灭了曾竹溪,保全魔王;而别人所想,是毁了这将要灭世的魔王。如何在这之间平衡,到时两军真的开始交战,却不知是该如何向众人解释。   好在这番说辞在陈旌眼中也无甚纰漏,就这么算是圆过去了:“哦,那就是说,我们现在还是闲的,只需找到魔王所在之处对伐?”   “嗯。”洛飞鸟想着自己的心事,随口这么应了一声。   “哦对了。”何药温看师尊发呆,想得出他在思虑什么,接了话头:“这魔王现在是没有自主意识的,这一点我们在告示当中已经提到过,陈宗主可知?”   陈旌点点头。   “那好,现在魔王是附身在一个女子尸身之上,被两个魔修控制,且这两个魔修,他们要利用魔王的力量,一统修仙界。”   何药温一本正经地给他讲了这情况。陈旌大惊:“竟有人有如此野心!必定要将这二人除之!”   此言正中了何药温和洛飞鸟他们下怀,等的就是这一句,把对于魔王的指控顺利转到了曾竹溪头上。   洛飞鸟非常赏识地看着何药温,自己果然没看错,这孩子,果然是一块待打磨,待雕琢的美玉。   为了显得这曾竹溪二人更加可恨,旁边岑丹生还在那儿列举了相当多的恶行。一开始还正常的讲了阿温和芽儿姑娘的事,后面就是他们完全没有听说过的。   洛飞鸟无语,但看上去效果还不错,陈旌气得发抖,便也就这么任由岑丹生编下去了。   这是一套好说辞。之后又有许多人加入,他们同意是这样说的,倒是解决了洛飞鸟纠结的一大问题。   这队伍如他们所愿,越来越壮大起来,从原本的东芝,南山,玄衣三派,到如今修仙界大大小小的门派都纷纷加入,还有了奇怪的各种口号。这些忽略不计,原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可洛飞鸟还是头疼的。不知是最近曾竹溪他们探到风声了,偷偷藏起来了。这么久过去,这么多人寻找,始终没有找到曾竹溪,罗尧遥还有魔王的下落。   洛飞鸟很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否众有人会觉得这是个骗局,从而产生异心。   不行,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曾竹溪,等死吧。   善恶终有报。当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再修改。。。   ———————————————————————————————————————————————   我都改完了还没审核完【笑哭】【笑哭】 第34章 动作   各大门派其实是不跟他们一起行动的,不过是响应了这么一个号召罢了,然后相互之间经常联系,互相通个风报个信。这大规模的搜查活动总算是震惊了仙盟,派了个人来东芝派确认此事。   那仙盟使者去了落霞,人没找着,画钰给洛飞鸟传了音,说这使者在寻他。   洛飞鸟现在在京城,路洪正备了一桌宴席招待四人,皆是喝了点小酒,微醺之中,脑海里忽得响起画钰的声音,反应迟钝了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啊?”   那头的画钰倒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是最没规矩的,洛飞鸟倒是也习惯了:“师尊呐,仙盟派来使者说要找你,到了我们宗内没人,问你现在在哪里呢!”   洛飞鸟没醉透,只是反应慢了半拍……不止,还是听得懂画钰在说什么的。   “京城,北师路。”   “了解!”那头画钰一副子解决了什么大麻烦一样的马上断了传音。   洛飞鸟懒得去想这仙盟的找自己是所谓何事。最近两月脑子废的太多,那天还犯了头疼才到的北师路,正好也有事想问一些。   旁边岑清酒看他一个人在这儿对着空气叨咕叨,转头问他是在做甚。说不爱喝酒的岑清酒也被硬逼着喝了两杯,再帮洛飞鸟抢了两杯,现在因为酒量不行正犯晕,却还是时时盯着洛飞鸟,省得他醉了发疯光讲些不该讲的坏名声。   现在他看洛飞鸟在这儿嘀咕,不放心就这么问了一句。   “是画钰,说仙盟的人在寻我。”洛飞鸟说话还清楚,看来没醉。拿起筷子还十分准确地夹起了他面前盘里那最后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   “什么事?”   “不知道。”   “哦。”   两个人就在这儿进行着迷一样的对话。   这酒席不甚正规,反正都是一家人,就是个家宴,要走也是随意可以走的。两人就这么在面前的碗里挑挑拣拣,不时搭一会儿话,忽然又是死一样的沉寂。   看看桌上,岑丹生和何药温这俩死小子早不知跑哪里去了,得了当外公的路老爷子的批准,岑丹生拉着何药温就跑了。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来京城,况且上次还没来成,被压抑下去的期待此次大包打,这次可要好好逛逛。   这快要中秋了,到处热闹,更是玩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这两个当师父的也懒得管了,这段时间忙了这么久,谁都要好好放松一下了。   洛飞鸟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起身要回房休息了。就觉衣袖被人一扯,回头一看,岑清酒正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嗯……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扶一下行不行?喝多了腿软走不动了……”   声音软软绵绵的,听上去确实是像醉了。一边吐槽着这酒量还不及自己,一边附身将他左臂搭上了自己的肩,稍一使力就将他带了起来。   洛飞鸟虽比岑清酒矮个那么一两寸,拖着他为一点不费劲。七拐八拐的路那么远,二人脚步微微虚浮着也回去了。   既然拉着个醉的,自然先把他送回去。刚把岑清酒扔床上坐下,洛飞鸟起身要走,衣袖又被人拉住了,却比先前力气大得多,本就重心未稳,这么一拉更是身子一歪,跌入那人怀中,坐在岑清酒腿上。   “你……你干嘛!”洛飞鸟酒都惊得醒了大半。   方才进来时不过脚一勾带上了门,哪来的闲功夫去点灯,此刻房内一片漆黑,连窗都是关着的,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二人就这么在房里静默着,各怀心思。   岑清酒的手不安分地环上了洛飞鸟的腰,紧紧地搂着,洛飞鸟居然挣不开。后背就这么贴着岑清酒的胸前,他的下巴就这么搭在自己左肩上,吐出的气息带着几分酒气轻轻喷洒在自己耳边。此刻二人姿势相当暧昧。   “放开。”洛飞鸟尽量保持冷静地喊他放开,结果这话一出口,自己听着都带了几分娇嗔的意味,相当有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欲望。   身后人有旋律地“嗯”了两声,手上的力道更紧了。   这是……撒娇?!   洛飞鸟要炸了,跟只受惊的鹿一样拼命想要逃。似是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分,岑清酒眉头一皱,哼了一声,手头松了些。正以为这是逃离的好机会之时,洛飞鸟猛得一怔,待回神,已经被人压在身下,两手已经被架在头顶,这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了。   明明力气这么大,方才说什么喝多了走不动,全是骗人的!洛飞鸟又羞又恼,已经适应了房内光线的眼睛就这么盯着面前人,似要将其千刀万剐。可岑清酒对此毫无动于衷,空下来的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洛飞鸟一脸马上要英勇就义的神情,一番自己今天的清白就要栽在这里了的模样,在迷离的岑清酒眼中竟还多了几分娇羞的神色。   “妈的。”洛飞鸟是真火了,暗骂一声,“老子喊你滚开听不见啊!”   然后岑清酒就真跟听不见一样,欺身上前,一条腿的膝盖放上了床沿,夹在洛飞鸟双腿之间。那只放在洛飞鸟脸上轻轻摩挲的手划过耳廓,顺着颈部的曲线抚上后脑勺。含情脉脉的眼就这么看了他半晌,头一低手一抬,两幅唇就这么紧贴在了一起。   洛飞鸟已经预见到他要这么做了,可在吻上他之时还是吃惊了一下,眼睛大睁了一瞬,而后又眯起眼来,享受着这一绵长而又深情的吻。   ?!   享受?!!!   洛飞鸟对于自己恐怖的想法给吓到了,开始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是要反抗的,而不是被他的吻技弄得神魂颠倒。他开始用力躲避岑清酒热烈的吻,却总是被后者追上来不放过,逼得洛飞鸟直接宣告放弃。   两人姿势都很诡异,洛飞鸟有些难受,力气也用不上。这一吻持续得太久,再加上紧张,他有些缺氧头晕,面前那张凑得极近的脸都开始模糊了。   他有意识无意识地躲避着对方探进来的灵活的舌头。这种东西也是他从那些收缴上来的话本上看来的,若是自己再同他有更多的互动的话,比较容易激起对方的情丨欲,万一自己就这么被对方吃干抹净了就不好了。   洛飞鸟是真的怕了,这酒后乱性是真的吓人。他也不是没看过这种话本,尤其是年纪再轻时还特别喜欢看,每回看到男主要强丨上之时还在加油鼓劲儿,还在匪夷所思这女主每回不情不愿的行为。现在这场景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自己当然不情不愿啦!   “……唔……”一丝完全不受他控制的呻丨吟从他唇齿之间飘逸而出,同时又完全不受控制地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糟糕得不行,竟被这简单的一吻给撩得有了感觉,他简直快要羞耻死了。   岑清酒按住洛飞鸟双手的那只手渐渐松开,可此刻处于迷离状态的洛飞鸟根本毫无察觉。那只手顺着他的手臂一点点往下摸,绕到了他背后,沿着背脊来回轻轻的抚摸。却好似完全不满足,探到身前来,开始解他的衣衫。   完全无力阻止这一切的洛飞鸟此刻连“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力气都没有,浑身酥软无力,任由腰带被人解开,一只手探进来,只隔了最后那一件亵衣。可此刻,这最后一层防卫形同虚设。岑清酒掌心的温度穿过薄薄的布料,刺激到了洛飞鸟的皮肤,被触碰过的每一寸地方都有些诡异的麻,还有些火辣辣的疼,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反正他神志已经不清醒了。   洛飞鸟知道岑清酒喜欢自己,却不知这情谊究竟是有多少,竟能让他在醉后失了神志,对自己做出如此行径。洛飞鸟好不容易才强打精神,微眯着眼努力能够看清对方的脸局部。   岑清酒是真醉了,一路的冷风都吹不醒了,正忘情地在几处对洛飞鸟下功夫。洛飞鸟要在他做出更加出格的事之前彻底阻止他。努力凝了股灵力,施了一法要将岑清酒弄晕。   半晌没动静,洛飞鸟还以为失败了而叹息着,忽觉身上一重,吓了一跳。   却是岑清酒晕了过去,压倒在他身上,倒是终于放过了洛飞鸟。他偏过头,大口喘着气,努力获取更多的新鲜空气。明显感觉嘴唇发麻发肿,这一吻太久,久得让他差点窒息而死。头都还是晕的,有酒精的作用,更多是缺氧,还有极度紧张放松下来后,那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调整好后,他把岑清酒还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抽出来,将他推开,在床上整整齐齐放好还给盖了被子。他都不明白刚被人做了那种事,自己为什么还如此淡定,有条不紊的在这儿做这一切。   岑清酒已经睡了,洛飞鸟也不去点灯了——他也不大敢点,毕竟还是有种莫名的羞耻感,负罪感,他都害怕看到岑清酒的脸,害怕从一旁梳妆台上的镜中看到自己兴奋后的脸。   他理好被岑清酒弄得一团乱的衣服,俯身去捡滑落在地上的腰带,却听见了岑清酒的喃喃。   仔细一听,是在说梦话。   “阿芈,我喜欢你。”   他声音很好听,低沉有磁性,却在讲梦话时多了几分气息的参杂,听上去让人有种异样的感觉,这讲的还是毫不华丽的表白。洛飞鸟听清了,心头一颤。   “阿芈,我说了,用脏手揉眼睛的话会瞎的……罢了罢了,若是你瞎了,我养你一辈子好了。”   “嘻嘻,咱家阿芈真好看。”   “阿芈,你没有灵力,就换我来护你。”   “阿芈,我躲着师父给你送吃的来啦,莫要被发现了!”   “阿芈,我错了,我不该骗你,她……我错了,可我赔不起。”   “阿芈,我把我给你,能不能让你原谅我。”   “阿芈,你好好。”   “阿芈,你能不能不跟我吵,看到你生气我心疼。”   “阿芈,我喜欢你……”   “阿芈……”   他一口一个对洛飞鸟的旧称,一口一个“阿芈”念得洛飞鸟心头发颤。不知不觉之间,他就保持着弯腰拾起腰带的动作许久,一直在听他念自己的名字,讲的都是些琐碎的事,或是一些他想说却从未开口讲过的话。   语气各有不同,童稚般的欣喜,深情,歉疚,俏皮……   洛飞鸟从来不知道,岑清酒喜欢自己竟有这么久,从懵懂无知的少年时,到如今,此情不减。   洛飞鸟不懂啊,他不懂一个男子为何会对另一个男子动情;他不懂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喜欢这么多年的;他说自己好,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好,让他喜欢了。   “为什么呢?”洛飞鸟凑到他耳边,这么落寞的,轻声的问他。   本不指望他能回答,结果岑清酒却开口了:“不知道啊……你这么烦,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啊……”   “不知道啊……”   岑清酒的自问自答。   洛飞鸟醒了酒,却仍是脚步虚浮地回了自己房间。   今天晚上的事给他的冲击太大,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一下。   他进了屋,直接躺倒在床上。旁边空了近一人宽的位置,他似乎看到了那里躺着安睡着却在不停讲着梦话的岑清酒,似乎感觉到身上被他抚摸过的地方的温度,似乎感觉得到自己唇上的情热。这都是他所不懂的。   多少年来,从未有过的心悸,就是在遇见月月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他不懂这是种什么奇妙的感觉,但是这带给自己的刺激很大。   洛飞鸟是不愿承认自己有所动心的。明明自己同他,不过是一起长大,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一对欢喜冤家;现在怎的,是要打破这平衡,变成平常的男女,夫妻一般,恩爱,白头偕老,这样的存在么?   洛飞鸟忽然想起了那位沈先生。在自己不能明白岑清酒的心意之时,他会否会像沈先生一样,焦虑,等待,思考,难过?   他想,他需要知道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写完了,外边天亮了。。。睡觉了睡觉了。。。早上起来肝游戏和存稿。。。 第35章 转接   洛飞鸟纠结着一夜无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宛如话本中怀春的少女。他觉得自己变得相当奇怪,尤其是在关于岑清酒的一切事情上。好不容易熬到天明,随着院里那只恶趣味的公鸡开始打鸣,他起身洗漱更衣。   从房内出来,是晴朗的一天。不过洛飞鸟的内心是相当的不平静,方才在镜中所见的自己,憔悴得不行,两大坨黑眼圈挂在脸上,甚是吓人。   岑清酒宿醉后有些头疼,抚着头进了院里的膳厅,就见背对着大门坐在桌边的那人忽然回头,着实被吓了一跳。   “洛......洛飞鸟你......撞鬼了?!”   洛飞鸟看着他的眼神相当哀怨而不自觉。看着岑清酒这一副昨晚什么都没发生的表情,他想了一晚上要说出口的一大堆问题忽然就噎住了。   “没。”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忽然又抬起头来相当嘲讽地看了岑清酒一眼:“对啊,撞鬼了,大半夜出去驱鬼去了。”   说完,他把视线挪回了面前的粥里,相当有风度地一点一点给喝完了,期间一语未发。岑清酒觉这气氛忽然之间怪异了起来,想插句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飞鸟吃完了就走人,还没踏出房门,那边何药温已经来了:“师尊,仙盟的使者已经到了,说是有事要找师尊确认一下,先赶紧过去吧。”   一直到洛飞鸟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岑清酒才反应过来感觉有什么怪怪的。   这使者去了前厅,路洪正正和他相交甚欢。洛飞鸟到了,三人互相起身行礼,打个招呼,算是认识了。这人洛飞鸟有点印象,是东河派的门人弟子,不过了解也只有这些。除了在会议上见过一两面知道个姓名,便也没有交流了。此次,算是二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落霞东芝洛飞鸟,见过陆大人。”   既然是仙盟的,不管之前在自己宗门那是什么身份,一律都这么喊的。此人名叫陆少坤,年岁没有洛飞鸟大,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看上去倒是相当的稳重严谨之人,一点不苟言笑。洛飞鸟最应付不来这种人,只求有什么事,能早点问完早点走。   “洛宗主,此次仙盟派我前来确认一下,剿灭魔王一事。”他不知从那里掏出来的文房四宝,连墨都研好了,铺开的纸张准备记录下洛飞鸟的每一句话。   路洪正因为不方便干涉他人的公事先行离开了,这偌大的前厅就这二人,隔了张纸,一人说,一人写。   洛飞鸟隐约猜到可能是为此事而来,毕竟当时忙乱之中没有及时去仙盟报备,现在过了这么久了更是忘了,一说有仙盟的人来才想到这么一回事。   有关讨伐魔王的事的他已经不知跟多少门派的人讲过多少遍了,现在讲起自然是信手拈来,毫不含糊,那陆使者听着也没觉有甚不对,一句一句记了满满一大张纸。   最后,他落笔,让洛飞鸟确认后留了一签名和指纹印。洛飞鸟感觉自己就跟被审的犯人做呈堂证供一样,感觉怪怪的。   那使者看着这供词,顺带提醒了洛飞鸟一句,日后若再有这种事,务必要在仙盟登记。洛飞鸟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知晓”,心里头盼着这人早些走,不耐烦得很。忽然就见那使者眉头一拧:“这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洛飞鸟挑眉。什么名字?罗尧遥?   “不是,是这个。”他把供词递给洛飞鸟看,另一手指着一个字迹娟秀的名字,曾竹溪。   曾竹溪行为素来低调,何时竟还被仙盟的盯上了?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个使者,装傻充愣,脸上写满了“什么意思”,脑子里快速地运转着,若是被仙盟的盯上了,这讨伐一事基本上就要由仙盟主导了。本来就悬的事情,若是再失了主动权,他怕是保不住魔王了。   “我曾经在近两年仙盟的犯案名目里见过这个名字……”陆少坤说着说着,沉吟半晌,又道,“或许是我记错了,只觉这名字相当熟悉。”   洛飞鸟微微松了口气,只有保佑此人不要回去查那些名目卷宗,就算查了也一眼瞟过看不见好了。   “那好洛宗主,若是还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再来找你询问调查的。”这么交代一句,这使者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洛飞鸟看着他的背影,只求别再有事儿了。他一点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结果,洛飞鸟的担心果然成真了。几日后,江湖上又重新开始传播剿灭魔王一事,走街串巷,天上地下,四处飘扬着这告示。只不过,下面的署名,从“东芝派”,尽数变成了“仙盟”。   洛飞鸟气得不行,却总不能公然反抗仙盟的命令。此时他们已经重又上路,路洪正也在开始焦心此事。既是仙盟命令,那便江湖所有门派都是要参加的。北师路一介药门,又不会这仙家法术,况且天天忧心宫中医馆事务已经够了,此刻还要忧虑着剿灭魔王一事,当真是遭透了心。   整片大陆的东方、南方已经被各大门派地毯式搜索过了一遍,并未发现其中有曾竹溪等人的踪迹或是有可能是他驻地的地方。仙盟直属人界皇帝,他此时也知晓了此事,命令各地都严加防守,务必要找出这几人。   莞昀山以北是魔界的领地,洛飞鸟先前已经同魔界通过气了,同样也是没发现曾竹溪的行踪。   西边儿,多山岭,多密林。地势陡峭,行路艰难,倒也算得上是躲藏的好去处。加之别的地方已经不可能有机会让他们躲藏了,所以众人想着,这曾竹溪和魔王,定是在西边!   和洛飞鸟一行人一样,几乎所有门派都在往西边赶。一时之间,那方的各个城镇都忽然热闹了起来。原本只有一年一度的仙道大会开始时才有这么多修士聚集于此,现在倒是又热闹了一回。   洛飞鸟却又心生不祥。这么多门派聚集在这里,真像当时仙道大会的情况。若是曾竹溪在这种情况下动手,岂不是又是一大损。   可他不过一介宗主,即使这活动先是由他发起,而今一切事务的决定权落在仙盟身上,自己哪里来的权利能让别人退出去,说不定还会被人怀疑是否别有用心。   西边八大峰,从前长清门宗门驻地邱云峰是其一,在不净,也是最为出名的一座;渡海峰,是第二位的,与邱云峰相邻;邱云峰以南,有一对双子峰,琢北与琢南,这是三和四;若是要进大陆的西边,无论从何处进,必经一座奇峰,朱楠峰,此封又高又险,虽宽阔,却因土质原因而不生草木,远远就能见这光秃秃的山,相当显眼,怕是藏不下曾竹溪和他那一干走尸精兵罢。   排在六、七的山峰,那就不及前面所讲的几个了,但也远比其他地方的要壮美许多。对,仅仅是壮美。这素袖峰和景明峰则完完全全是供游玩之所,但也不排除曾竹溪会藏在这里的可能性。   第八位的静珍峰是有特殊用处的。此峰明明靠近北部的莞昀山,却灵气相当旺盛。此地专用于仙修修行疗养之所,仙盟还在此专门立了一会馆,有人在这里为随时到来的修士进行疗养。因为灵气,静珍峰自身就带了极强的结界,连普通的凡修都进不来,那些魔修,魔物若是硬要进入结界,便会被灵气腐蚀殆尽。这里是完全没有必要去查的,以洛飞鸟的身体,也根本别想进去。若是灵力过剩,失控起来还不把这整个山头都给削了。   进了西部,几大门派都分散开来,各自去能探查的地方去搜寻。因地势的原因,这搜查行动变的十分困难,有些地势狭窄的地方根本无法御剑,那些凡修还只能用脚一步一步攀上去。半月下来,连三成的地方都没有查完。   洛飞鸟他们去的是邱云峰。这里很大,上回仙道大会结束后的混乱还未清除,落得一片狼藉。   “他的老巢会在这里?”岑清酒踢了一脚脚边的断剑残片,“他活动应该有好几年了,不可能藏在这里这么久还没被发现,毕竟年年都在这里开仙道大会,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做恶事,想不被发现都难。”   洛飞鸟默默赞同,然而并不打算搭理他。   岑清酒自那日早上以来就觉得洛飞鸟不大对劲,明明自己也没做什么,如往常一样对待他,洛飞鸟却莫名其妙不理自己了。以前讽他两句还会骂回来,现在对于此无动于衷,宛如就把他这个人给彻底无视了一样。   洛飞鸟也在疑惑,自己到底什么毛病。每每看见岑清酒,总会觉得无比尴尬,满脑子那天晚上岑清酒的脸,头都晕了。   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怨,尤其是看到岑清酒对于自己做的事情毫无印象他就气得很。说着是不愿去搭理他,却总是把他一个字一个字听得牢牢的,偶尔在心里头应和几声;或是偷偷瞥过去几眼,脑子清醒过来再毅然决然看回来。   后面跟上来许多门派的人,听着指令分散开来,一间一间房间去查。洛飞鸟不喜欢他们这般粗暴的作风,理了这喧闹之地。沿路也在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几人沿着山脉,出了邱云峰,直接进了旁边紧挨着的渡海峰。   此处有大片的密林,所以查起来也有相当的难度。这里还未有多少人涉足,几人便在这里随意转转了。   “当初仙道大会那次事件就是曾竹溪一手造成的。这件事的工程其实相当大,没一点时间做不完。所以我怀疑当时他一定潜伏在某处。”   洛飞鸟站在山顶如是道。这是他的临时推断。他想,若是要藏,还方便下手,在邱云峰没有发现踪迹,那便只有最近的渡海峰是有可能的。   “他不是应该有很多的凶尸组成的军队么?这能藏在哪里?应该很显眼啊,为什么找不到啊!”岑丹生跟着转了好半天了,这半月来爬的山快把这辈子爬的山都给爬完了。现在累得直发牢骚,向苍天控诉这不公的命运。   一旁何药温在这儿安慰他:“说不定藏在什么隐蔽的山洞中,不易察觉。若我们再找找,应是能见到的。”   岑丹生叹了口气,这么多日的辛勤全是无用功。在别地的城镇中找寻还好,好歹有地方住,还能逛街游玩;这荒山野岭的玩个鬼啊,看来看去,除了土就是树,哪来的意思嘛!   几人皆是疲乏,洛飞鸟开始羡慕自己安排着去监管各地关口的弟子们,好歹不用像他们这般东跑西跑,流离不定。   “有本事来个走尸,给小爷我试试新的剑!我的温雷还没出过鞘呢,出鞘了定是要杀光你们这群早该一死的走尸!”岑丹生在那儿连着剑鞘挥舞着温雷,直指苍天说着斗志昂扬的话。洛飞鸟在旁边暗暗吐槽,这小子哪里学来的这么嚣张的自称。好久没有跟岑清酒互相扯皮了,这吐槽的能力压制了许久,用在了别人身上。   “丹生啊,你还有一把剑为何不见你用啊?”洛飞鸟指的是他腰间的另一把剑。岑丹生低头看看,回答了:“这把?这浴酒啊,是拔不出来的奇剑!”   旁边何药温尴尬地看着岑丹生笑笑,眼里满是暖暖的星:“明明是你力量不足,拔不出来,怎的就是奇剑了。”头一回反驳了岑丹生的话,惊了后者,一把取下浴酒摆在何药温面前:“你说得好似你能拔出一样,哼!”   何药温“哈哈”一笑,又推了回去:“岑师兄这么厉害,再勤苦修习,必然是拔的出的。”岑丹生很受用的样子,看着他一脸傲然地走到前面去了。   何药温看着他,若是他高兴就行。   洛飞鸟看着这俩孩子打闹嬉戏,却有一种莫名的气愤从心头升起。像是看见了自己和岑清酒,这么想着,又不自觉去瞟了一眼旁边并行的岑清酒。   忽然听见什么声音,他脑中那根弦一下子绷紧了。   “安静!听,什么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666感觉理大结局不远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天罗地网   这骚动另外三人也听见了,纷纷长剑出鞘,互相背对背着围了一圈,以防哪方忽然跳出敌人来来不及招架。   “小爷要的走尸总算是来了么?哼!”岑丹生丝毫不觉得这是乌鸦嘴了,还觉是自己有所预见,自信满满地准备上去砍走尸。   这动静绝对不可能是人的,脚步声听上去相当的诡异,若是有人要在此伏击,那也值得他们一防。   果不其然,何药温那方的数顶上忽然直直掉下来一人形,“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这摔法,要是个活人的话早不知是什么惨状了;可这哪是活人啊,可是各方面都比人类强上不少的人形兵器走尸啊!看这阵势,怕是个凶尸。   那凶尸这么颤颤巍巍爬了起来垂着双手垂着头,忽然把头抬了起来,目露凶光,冲着呆看的四人大吼一声,整个山头怕是都听得见。   还以为是几率事件,结果这个还没下手砍,后边又跳出来几个,明显是盯上了几人。数量如此是多,怕是巢穴就在附近了,要尽快通知别人来此。   “信号弹带了没?”四人站在自己各自的位置上,洛飞鸟回头跟他们讲,这样能听见。   “带了带了。”回答最积极的是岑清酒,此时他刚格挡开一具走尸,匆匆忙忙取出那巴掌大的信号弹。莫要看它小,发射出去,多远都能瞧见。   专属于南山派的青绿色烟花在快速上升后在空中炸开。人还没来,那些凶尸倒是被这东京刺激到,蜂拥而来。几人自知不能恋战,一齐御剑逃离。飞上半空,才见下方黑压压一大片走尸!仔细看他们涌过来的方向,竟是山的另一头。   “走,过去看看。”   御剑绕过去,那里有个白塔,从塔的窗子望进去,里面坐了一人,闲闲地摇着手上银铃,远远就能听见。塔后面遮了一个山洞,角度一偏就能看见,走尸倾巢出动,是受了那铃声的控制。   何药温猜得果然不错,是藏在山洞中的。这么明显的一个山洞,因为藏在密林之中,地势又高,像那些人一样一点一点走着查,是看不见的,短时间内也上不到这么高来。御剑而起,方能瞧见。   洛飞鸟从不知这儿还有个什么白塔,定是曾竹溪自己在此搞出来的,想想他是在此盘踞多少年。   那方曾竹溪好似也察觉到这边几道视线,回了头,冲几人一个浅笑,收好手中银铃,起身站在了窗上。   他打开手臂,想做什么一目了然。洛飞鸟惊了,这白塔相当高,他是为何要自尽?!还未来得及上前制止,曾竹溪已经挂着那诡异的浅笑,直直地倒了下去。   这么高,落下去必死。   不,他此时还不能死。不能让他死得这般轻松!洛飞鸟第一个御剑飞了过去,白塔周围是没有走尸的。曾竹溪的尸体相当惨烈,看了直让人倒胃口。洛飞鸟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忽然想起什么,壮起胆子走过去,在尸体后脑摸了又摸,取出了一个晶莹的碎片。   “靠,是傀儡!”   这么骂了一句,上面还飞着的岑丹生忽然换了他一声:“洛师叔,那边,又有别派的信号弹!”   洛飞鸟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是红色的,是北师路的信号!   这边被一个傀儡骗了,那边可能也是傀儡。洛飞鸟捏碎手头的碎片,好歹也是他魂魄的一部分,总是能伤到他几分。再在傀儡尸体上摸索,摸到了方才银铃的碎片,不能用了。   “应该都是傀儡,”洛飞鸟飞上去同三人汇合,朝着信号发出的地方而去。离这里就有些距离了,是在朱楠峰附近。   北师路作为一介药门,在武功方面自然是查了一大截,因为只是应付一下仙盟的命令,派的人又极少,运气不好,此时正被十几只走尸团团围住,应该方才那一发应是求救的信号。   洛飞鸟一干人是最先到的,看到救兵马上挥舞着手头的剑,让他们看到自己在此处。   人不多,但好歹有七八个,本来他们四人的佩剑就没法带人,这下子是想九他们出这困境都难。   “这……”何药温犯了难,看着此情此景心有余而力不足,皱了眉。下面几人见他们停了前来的步伐,笑容僵在了脸上。   “几位,能否救我们一救?”一人冲几人大吼。   又是一人接应:“若是我们能活着出去,定有重谢!”   都心急如焚,岑清酒看不下去,看着洛飞鸟问众人:“下去打?也就十几只,打不死好歹能拖着不让这群走尸靠近,另外人去赶紧带着几位离开?”   还未听三人投票表决这方案是否通过,洛飞鸟说这话已经行动了,取下弓箭一射中地,斜插在那几人中心的地上,以箭矢为中心张开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结界,只有他们不随意踏出,那群走尸就耐他没无法。   果然,走尸趴在结界上,拼命地敲打屏障,却如何也进不去。   但这不可能是长久之计。洛飞鸟马上又开始调配:“岑丹生,何药温,带着他们离开,我去引开这些走尸。”说着就提着没被用的落下去了。才走刚出发就被岑清酒拦住了:“我跟你一起去。”洛飞鸟默许地看了他一眼,几人一起冲了下去。   洛飞鸟一剑砍在一个走尸的后颈处,落了地马上收了碧,双手剑终于是能一起用了。   那被砍了的走尸回头冲着洛飞鸟一吼,震的人站不住,岑清酒顺势在他后腰处扶了一下。不过一个寻常动作,却让洛飞鸟脸红了一下。马上调整好,开始迎击走尸。   有人故意来招惹他们,这群走尸当然不会坐视不理,马上转移了攻击目标。很快,洛飞鸟和岑清酒二人就被这群走尸给团团围住,这小小的一方区域,剑光血雾飞舞。虽然凶险,却达到了他们的目的。看着何药温还有岑丹生他们逃离,洛飞鸟松了口气,给个眼神示意岑清酒离开这里。   不料却出了岔子。洛飞鸟这双手剑用得不惯,顾前不顾后,双剑直直□□一走尸的身上,一下子没□□,旁侧一道利爪就朝他划来,勾破衣袂,划伤了他的小臂。   岑清酒反应倒是快,帮他拔出了碧,另一只持剑的手直接砍下了那具凶尸的爪子。   “没事吧?!”岑清酒抓着洛飞鸟一跃而出这包围圈,急忙问他。   本来是轻伤,这爪上却有毒。洛飞鸟冷冷说着没事,收了双剑,朝着何药温他们逃离的方向而去。   可岑清酒哪能放着这伤不管,看着伤口流出的血泛黑,就知这爪上有毒,都是曾竹溪一家的,说不定又是尸毒,再将洛飞鸟体内原本在的尸毒给刺激了,这下子必死无疑。   为了不使这毒扩散得更快,不顾洛飞鸟反对——他也根本没给他反抗的机会,上前就将他打横抱起,疾步走向了何药温他们的方向。   洛飞鸟气得很,却也知中这毒还是不要随意乱动得好,反正清者自清,自己何必在意,也不再乱动弹,乖乖得任由他抱着,只说了句:“快到了把我放下了,我自己会走。”   “你在怕什么?害怕他们瞧见?”岑清酒在此时竟还调笑得出来。洛飞鸟一听这话,脸就黑了:“滚!我跟你说得好似有什么关系一般!”   虽然调笑一番,岑清酒还是没那么无聊,看着快到了,忙听话将洛飞鸟放下来任他自己过去。那边几个北师路的弟子还有那俩孩子都在休息,还惊魂未定着,四处张望,省的还有走尸忽然出来伤人。   所幸是北师路的人,都是随身带着药的,中了毒马上便能医治。忙上前让他们查看了伤势,果真是尸毒。   一名弟子取出药箱赶紧驱毒上药,最后还包扎了一番:“洛宗主,幸好这毒还未扩散开来,若是侵入体内,你原本那毒发作起来,可是要命的。”   “知晓。”洛飞鸟冷冷的,面色严肃,知晓这其中的凶险所在。   “不过这次的毒浅,我已经帮你驱干净了,莫要让伤口感染了的好。”那弟子道了生谢,转身就离开,也不管多几个会武功的能否让他们安全些。北师路的人向来如此,不喜依赖他人,即使被他人所救,也定要换种方式偿还。   他们四人也继续走。洛飞鸟心里存疑,两座山之间这么远,那边刚放出来的走尸,怎的这边就有了?   难不成,这边也有藏走尸的地方?   若真是这样,那有这样的一个,就会有更多的。这样算来,这西部,就完完全全成为了曾竹溪的地盘了啊!   已经有这么多发现走尸踪迹的信号弹发出,仙盟的人不能不管。他们这点上动作倒是极快的,已经将消息放了出去,就等这两日内所有门派所组成的大军汇合到这里,来剿灭曾竹溪和魔王了。   洛飞鸟只担心,若是真的到处都有走尸的军队,这样贸然汇聚到这里,回复等他们傻兮兮为包围了魔王而高兴时,外边却被走尸包围了。那不是白来送命嘛!   接下来两日,陆陆续续有发现走尸的信号弹发出,而大军也快到了,仍是未见曾竹溪的踪迹。算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人却还是找不出来。洛飞鸟都快怀疑这人是否真的在这里了。   这么想着,那三人就这么在了几人面前。   “哎呀,我是跟洛宗主还有岑宗主没什么缘分么?找了这么几天,除了看到那些喽啰杂碎,怎的就是碰不上二位呢?”曾竹溪站在洛飞鸟面前的时候,显得与之前十分不一样,脸上有许多伤,但疤痕都淡了,独在左眼眼尾处还一道两寸长的箭痕。   洛飞鸟听这话一惊,按理来说他见过别人了,应该有信号发出,可是……   “你……难道说,你把那些人都给杀了?!”   “对啊,洛宗主很聪明嘛。”曾竹溪还十分做作地拍拍手,“若是再找不见洛宗主,我怕是要一点点将他们全都杀了哦。毕竟,这样分开敌人战力逐个击破的事,我还是经常干的嘛。”他说完仰天大笑,笑得十分变态。洛飞鸟只觉得恶心。   在旁边立了许久的罗尧遥和魔王一语不发,就这么愤愤地看着洛飞鸟。   “你们就这样在我的地盘上乱来,我可是不高兴的。”他这次没拿扇子,一手摩挲着修云剑的剑柄,一副随时要抽剑进攻的模样。   洛飞鸟他们也紧紧盯着三人,手放在剑柄上待战。   看出几人的警惕,曾竹溪还笑得出来,摆摆手:“几位莫要紧张嘛。”他忽然又转向洛飞鸟,道,“洛宗主知道我为什么拼命要找你么?”   洛飞鸟相当佩服自己这种时候还能吐槽,他脑子里想着,总不能是看上我了吧。他最近对于这些龙阳的震惊已经不如往日了,看的淡了。但表面上还是礼貌性的地回了一句:“不想知道。”   “这么多人中啊,我就想杀一个人。是谁呢?”他自问自答,“就是洛宗主哦。”   “无论我过去了多少年,都想杀了你呢。”   洛飞鸟寻不出一个理由,自己究竟是什么惹了他,他也懒得问,现在他就像杀了曾竹溪,救魔王,目的差不多。   看着洛飞鸟的嘲讽,曾竹溪有点不爽,也懒得说了:“算了,洛宗主能明白我这么个意思就行。”他瞥一眼旁边的罗尧遥,“罗小弟,让我看看你魔王的实力好了。”   罗尧遥轻哼一声,手上结了个印,一直垂着头立在旁边的魔王仍是用的阿温的躯体,手上绑着的铁链送了,头一抬洛飞鸟就见他眼中赤红的光芒。   那股浓烈的魔气一瞬之间在周围弥漫开来,洛飞鸟皱了皱眉,脚步开始虚浮起来。一个没站稳,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好像……是尸毒。   就在这时,邱云峰顶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爆炸声。闻声,曾竹溪脸色一变,抬头超那边看,给罗尧遥递了个眼色,二人马上封上魔王,朝着那边奔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想不出内容提要写什么东西了... 第37章 发作   因为洛飞鸟的关系,他们没有追上去。   洛飞鸟在魔王收了魔气离开后觉得好多了,看来是没有发作。岑清酒还是担心,帮他把了脉,才放心了下来:“无妨,未扩散,不必担心。”   “我知道。”洛飞鸟拒绝了岑清酒伸过来要扶他的手,用剑强撑着站里起来,岑清酒在一旁收回了尴尬悬在半空的手。本来还以为自己跟洛飞鸟关系缓和了些,结果没想到还是如此冷漠。   洛飞鸟现在没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他现在在焦心,魔王只要解了封印,他自己无法控制魔气的溢出,那么自己只要接近他就会被魔气所伤,刺激到尸毒的发作。届时,自己要如何去将魔王带出来?明明连接近也不能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若是真的情况危机,他会去驱   动那个力量,来保全一切的。到了紧要关头,该做的还是要做,还用的还是要用,没有那么多“该怎么解决”所好顾虑的。   否则他这尸毒哪里来的?现在的方修远,又是怎么好好活着的?   远处,升起一没白色的信号弹,在高空之中炸开,发出耀眼的白光。那是仙盟发出的通知所有人去集合的信号。既然通知了,那就往那边赶吧。   所有人都到了,花花绿绿一大片修士,有的飞天,有的立于地面,围在邱云峰半山腰上的演武场,喧闹异常。   可这不同于仙道大会的欢乐气氛,此刻相当的凝重。所有人齐齐看向邱云峰的山顶之所,方才有人往那里放了一个光球,不知炸起了什么,引得目标几人匆匆往那里赶。   不过这些修士可不敢贸然行动,面前围了一大帮走尸,黑压压一大片,像是方才全都聚集于此,似是要保护什么一样,上面定有东西!   这些走尸就等待一个号令,就可以随时冲过来将这些人类撕扯成碎片。洛飞鸟担心这还不是全部,若是还有没出来的,将所有人包围,那局面就相当不妙。   自己必须赶快上山,将曾竹溪能控制走尸的东西找出销毁,再将魔王带走。   仙盟的人已经在指挥大军冲上去了。人类的数量并没有什么优势,最多也就是比这群走尸长了脑子,不会乱刨,算是强过一头。双方势均力敌,很快就打到了一起,黑黑白白混做一团,不时剑光飞起,又有几处轰炸,反正就是一团乱。   洛飞鸟不是来杀走尸的。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另外三人也同他一起立在原地,没有人去管他们。   “走,我们上山去,杀曾竹溪!”洛飞鸟看了看下方的战场,带着几人转身朝上山的路而去。   曾竹溪此时正和罗尧遥两个人,在山顶的大殿里高坐着,一杯清茶在手边的杯里晃动。   大殿上方,密密麻麻悬了一片的铜铃,魔王在那里跟孩子一样戏耍着手上的主银铃,发出脆响,带动了铜铃,再催动下方的走尸行动。   “看着他点,莫要让他错了指令让那些家伙攻到我们这里来了,让人家看笑话。”   罗尧遥听了,想了想,直接把那铜铃夺了,扣在桌上不让魔王动了。魔王委屈地看他两眼,被罗尧遥瞪了回去。   “听话,曾兄说了不让你玩,那就不能玩。”   魔王乖乖又把头低了回去。   这魔王说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主意识,只是心智不成熟,如同五、六岁大的孩童一般幼稚得很,倒是很听自己主子的话,不像罗家其他人祭的恶鬼一样,同主人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有时还会反抗。不愧是高级的恶鬼。   “曾兄,说来刚才你为何不将他们直接弄死?这火急火燎地回来时作甚?”罗尧遥问了曾竹溪自己心里的疑问。方才突然就被曾竹溪拖回来,然后他自己跑去了后殿,急得要死,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自己带着魔王在这大殿呆了许久,才见曾竹溪恢复了淡然回来了。   “没什么,你没必要知道。”曾竹溪脸一下子就黑了,看也不看罗尧遥,视线就落在手中的折扇上发着呆,另一手摩挲着扇骨,若有所思。   罗尧遥见这场面尴尬了,换了个话题说:“你重新做的这幅躯体,能撑得住么?”   “我已经强化过了,没问题的。”曾竹溪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仍是在发呆。   “你为什么要大费周折重新去做一个身体,原来那个女人的不是用得好好的嘛?”   “说了你不要问那么多!同你没有任何干系!”曾竹溪烦了,一句话这么吼过去,罗尧遥噤声了。   罗尧遥看着他反应这么大,想着他莫不是把那女人的躯体藏在了后殿,刚才就是为此而来。说来,这女人跟他什么关系?   门口忽的被人狠劲推开,一道天光射进来,照的那些飞舞的扬尘一清二楚。突如其来的强光让曾竹溪眯了眯眼,看向门口,适应了这光线后脸上浮起笑容:“哎呀,是你们啊。”   洛飞鸟可一点没从这眼神里看出什么高兴。   “很好很好,你要杀我,我也是来杀你的。”洛飞鸟顺着他之前的话讲下去,第一个就提着剑冲了上去。那魔王二话没说,自己就拖着铁链上前抵挡。洛飞鸟还担心自己受不住他的魔气,结果一爪一剑相抵,这么近自己也未觉得不适,看来是那铁链封锁住他的魔气,自己便不会被魔气所侵蚀了。   可这没有什么好值得人高兴的。这说明魔王还未用全力,自己便只能与其打个平手,若是他释放了魔界之术,那岂不是很恐怖!   “后面三位,来不?”曾竹溪起身从大殿上方的座位上起来,“反正是闲着,来玩玩呗。”一脸的嘲讽让人看了想要打他。   岑清酒狠狠瞪了他一眼,曾竹溪竟还抽了修云大大方方走过来了,绕过洛飞鸟和魔王二人,立在了岑清酒面前。   “你,到底想干嘛?!”岑清酒咬牙愤愤,曾竹溪拍拍他的肩膀,被岑清酒相当嫌弃地躲开了。   “哎呀,岑哥哥,放松点,你和洛哥哥反正今天都是要死在这里的,待我掏空了你们中谁的魂丹,莫娘说不定还能复活呢。”   对于他的挑衅,岑清酒一点不为所动,抬手将积云对准了曾竹溪。   二人这么僵持了一瞬,忽然有个人微微一动,瞬间打做一团。一下子局面混乱起来,除了罗尧遥在那儿立着做壁上观以外,那个一直跟着曾竹溪的那个童尸也出来了,同何、岑二人打了起来,互相防着不让去影响另外几人。先前同这小子交过手额二人都有所察觉,这童尸力量明显比从前强了许多,他们两人连手都敌不过他了。   “曾竹溪,”岑清酒同曾竹溪一边打还一边在说话,“收手吧。你们就这么些人,能耐这么多人如何?”   像是无视他一般,曾竹溪跟本没有搭话。   岑清酒继续道:“你纵然赢过所有人,那你又能如何?这普天之下,皆认你为恶人,有什么意义?”   “呵,用心打。这些,同你何干?”两剑交锋,接触一瞬便被弹开去,各是滑了数尺,再倒退几步稳住身形。   “向来都瞧不起我的人,现在究竟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感化我的?这么关心我?呵呵,对不起,我只觉得恶心。”曾竹溪又提着剑冲了上去,这修云虽说在一个人类手上发挥不出什么力量,但毕竟也是魔界的传说之剑,其本身的力量,就足以让人胆寒。   一听这话,那边洛飞鸟却答了:“从来没有。”他话语及其简短,一面是要应着魔王越来越快的攻击,便也言简意赅了。   曾竹溪目光往洛飞鸟那方一移,岑清酒有些猜出了他的念头,暗叫不好,脚步一挪,换了个方向。于此同时,曾竹溪也动了,却不是朝着岑清酒,而是洛飞鸟的方向!果然没错!两剑又一次在半空相撞,岑清酒冷笑一声,并未点破:“用心打。”   曾竹溪是懒得理他了,他现在很好奇洛飞鸟那句“没有”是何意。   洛飞鸟想着,自己说这么简单对方肯定听不懂,他就是冲着解释去的。洛飞鸟也没那么想要杀他,毕竟曾经的友人,何必如此非要比个生死高下。他从阿温的回忆中,知道曾竹溪这人的疑心比谁都重,他对自己,对岑氏兄弟,都有误会。若是能将这误会解释清楚,又有什么必要呢?   “我说,”他用了点灵气,将魔王一剑弹开,再一跳脱离了魔王的攻击范围,留给他时间讲话,时刻还能盯着那边一直没动静的罗尧遥,不知他什么意图,“当年你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我们,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你他妈放屁!你们就说,哪时没有瞧不起我和莫娘?!她......”见曾竹溪一脸淡然地冒着脏话,洛飞鸟气的很,马上打断了他的话:“你说......我们嫌弃你们,觉得你们是拖累......你觉得我们容不下你们这些修魔的异端......呼......我告诉你,不管你是怎么看我们的,是用什么话来骗阿温的,我们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洛飞鸟一边逃脱魔王的攻击一边讲话,说话有些喘。   “滚!”曾竹溪被洛飞鸟一番话激怒了。   “但我想,你也不是骗阿温的吧,看你那样......应该是一直这么想我们的。”洛飞鸟一个没专心,魔王一爪在他面前扫过,他猛地下腰躲了这一击,“被害妄想症?!想多了你!你谁都信不过吧,那你是如何看阿温的?”   曾竹溪不言语,应着岑清酒的招式。两人都在听着洛飞鸟讲,岑清酒并不知道这些,听到同样很吃惊。   “你是从哪里知晓的?”曾竹溪总算开口了,语气相当阴冷。   “阿温告诉我的。”   “你以为我会信?”他语气上扬,看了一眼罗尧遥,大吼一声:“魔王!”   得了指示,罗尧遥催动手上铁链,魔王身上绑的应声解开。是把曾竹溪惹怒了,不听洛飞鸟一通废话,直接要让魔王杀了洛飞鸟!   方才已是勉强,洛飞鸟这下彻底脱不开身了。这大殿纵然再大也是个封闭空间,如此浓烈的魔气满溢,离之最近的洛飞鸟很快就受了影响,此刻尸毒开始发作,浑身如同蚁虫蚕食一般的痛苦,几乎不能动弹,只是凭着本能躲开魔王愈发凌厉的攻击。   但哪里能躲得开,魔王每一击都是能要了他的命的,洛飞鸟动作又不灵活,很快就挨了不知几下。   旁边岑清酒焦心得不行,何药温也要上前去就自己师尊,可这曾竹溪和那童尸岂会放过三人?再者,他们上前去,又能如何?给魔王多一个口粮?   岑清酒气得不行,自己说要护着他的,却一次也未曾做到过。他此刻只能哀求,洛飞鸟能够撑到他过去的时刻,绝对不能出岔子。   一定要等他啊!   忙加紧了手上的动作,终于是伤到了曾竹溪,一剑捅进了他的左肩。长剑上挑,剑就这么硬生生割开了他的肉,从肩头这么出来了。一下子血花飞溅,曾竹溪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岑清酒来不及去理会曾竹溪痛苦的咒骂,忙赶过去挡在了洛飞鸟面前,魔王正好一击下来,因为魔气暴涨而瞬间长长的指甲刮在剑锋上,磨出些许火花。   只有靠近了,岑清酒才感觉到这魔王周身如此浓烈的魔气对自己身体的腐蚀是如此令人难以忍受。他不能想象,还有尸毒发作的洛飞鸟,是如何撑下来的。   洛飞鸟倒在地上,眼前一片黑,隐隐约约看得见什么,尽情地感受着这种浑身都要被撕裂的疼痛,那种蚁虫蚕食之感已经越来越强烈,疼到他麻木。原来尸毒彻底发作是如此感觉,想想当初给方兄治疗尸毒之时,自己如此不认真的态度,让他受了大苦了。他在此时,竟还想起这些事。   不行,他不能在此就这么死去。说好的,这场景他也不是没想过,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紧要关头”,试一下吧,就这么,豁出去了。否则,自己今天就要这么死在这里了啊!无论是被尸毒所害,还是被魔王撕成碎片,都不是什么好看的死法,说出去,可是要被耻笑万年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分段简直是要死掉了233333   走了下地铁了啦啦啦啦啦啦外面大暴雨我还没带伞233333 第38章 混沌   待岑清酒抽了空闲时,洛飞鸟睁开的茫然的双眼渐渐有了神色。   不可能是这尸毒解了,那只有一种可能,是他用了那个力量。   “说好的,不是说好的不能用么!”他眯了眼,看洛飞鸟一眼,后者已经爬了起来,像是在努力控制一样,说着断断续续的话:“不死……控制……不伤,魔王……”念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后,好不容易清亮起来的眼又混浊了,泛了红光,看来是被那力量给控制了。   岑清酒看了,只觉得无力。自己于他,能做什么呢?就算他不用这危险的力量,尸毒发作了,他一样会死,自己最多是目送他的死亡,还不如赌上这么一把。   虽说洛飞鸟这人总是作死,让自己身处险境,但他佩服洛飞鸟一点,他又那个勇气,去赌那一把。   他喜欢这样,总是能自然豁出去的洛飞鸟。不像自己,总是踌躇在原地,进退两难之时,洛飞鸟早已离了自己好远。他总是在追逐洛飞鸟,这种追逐,只有他自己察觉到了,并且他觉得很无力,很难过。   罢了,他既然都有这种觉悟,此时的生死一战有何好犹豫?一起上罢!就算死,同他死在一起也好!   只有一点令岑清酒不爽,为何这种时刻,还想着同沈先生的约定,不伤魔王?本来说好的魔界救兵呢?他们食了言,只有洛飞鸟还在傻傻遵守着约定。想着,又是一阵心痛。   他没有贸然上去送命,而是转了个方向,对着在一旁全程观察战局的罗尧遥冲去。   罗尧遥控制魔王相当专心,人都到近前了还未反应过来,一下子被人用剑架在了脖子上,本能地一抖。   “停手吧,你还有回头的可能。”   “没有了。”他表情淡然,手上还在翻动着,控制着魔王和洛飞鸟打的不可开交。   岑清酒是没有伤他的想法的,这么做只是为了威胁他一下,也没那么用心能攻击洛飞鸟。“说吧,你小子有什么苦衷?”   “就这态度啊?”   岑清酒轻哼了一声。   “有啊。”岑清酒没想到他会答得那么干脆,“我很没用吧?你们看不起我吧?当年因为没有灵力每天在罗家被他们欺负,还被赶出来;被方修远救了,还以为有个能依靠之所,结果成日不被他重视,成天给我亲爱的顾师兄当绿叶,还真是开心呢。”   “绿叶也是有用的。”岑清酒一本正经地讲着个冷笑话。   “别开玩笑了。”罗尧遥轻哼一声,“我跟着这个人,无论他成与不成,我总归是能被人给重视了,哈哈哈哈哈,我就不信,这样还能有人瞧不起我,有人无视我。”   “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呢。”岑清酒在旁边冷笑一声嘲讽,“果然你跟他这种人,是臭味相投呢。”   这俩人,一人手上各控制着另外一人的生死,然后在这儿“愉快地聊天”,场景有多神奇就有多神奇。曾竹溪已经不管他俩了,合着魔王一起去杀洛飞鸟了。洛飞鸟这会儿状态还算稳定,这灵气和尸毒相互抵消,暂时看不出什么不对,对付两个人还算游刃有余。   但不知这种平衡还有多久便会被打破,所以岑清酒这边也要赶快了,速战速决。   “???”罗尧遥倒是很好奇他为什么这么说,岑清酒看他一脸疑惑,笑着答:“用洛飞鸟一句话来说,被害妄想症相当严重啊。”   “这罗家是人渣,他们抛弃你纯属是瞎了狗眼,而你师父和师兄,可是从来没有瞧不起你。在你离开后,他们找你找得可是相当辛苦啊。”   “哼,他们那是怕我的魔王,怕我带着他作恶。”他明显不吃这一套,岑清酒却还是继续往下讲:“那不也是看得起你?若真如你所说,那你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们担心甚么?”   罗尧遥沉默了,岑清酒觉出这少年人心性,必然不会坚定太久,现在再加把劲,就大功告成了。   “还有,若是你现在……不,无论你何事,决定回头了的话,你师父也不会如何的。他说过好多次了,只是罚你,不会再做什么。毕竟,做出这种叛逃师门,与整个修仙界,江湖为敌的人,一般都是直接大刑伺候,你最多是回去领罚,罚你去抄几遍书,知错就好。”   “你们少年人的叛逆心性,只要想开了,算不得什么。你师兄,可是一直很担心你呢。”岑清酒一同瞎编乱造,讲得还挺起劲,没想到罗尧遥沉默了,怕是有些动心。   那边曾竹溪觉出这边不对,因为魔王的攻势明显减弱了。他便冲着这个方向大吼:“罗尧遥!你什么情况!”   这人就是个来坏事的,被曾竹溪这一吼,若是把罗尧遥这摇摆不定的心给拉了回去,那算是前功尽弃了。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你拿剑架在我脖子上,然后用这种话这种方式来威胁我?”   “要么回去大刑伺候,要么就留在这里被你杀死。”   “选一个咯。”   罗尧遥声音冷冷,动不了头,瞥了个冰冷冷的眼刀过来。   何药温倒是舞得这落光威风凛凛,就算是不主修这剑道,平日里也是没荒废这技艺的。但此时他却不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本领而如此的勇猛,旁边岑丹生正扶着手臂,指尖里渗出血来,那张白净的小脸上生了痛苦而挤出的褶皱。   何药温怎可能置之不理,那童尸被他突然的爆发给震到了,连连招架不急,一点一点往曾竹溪的方向退去,希望他能帮自己一把。可曾竹溪现在正专心同洛飞鸟打,哪来的多余精力去注意这边。何药温正在气头上,也看出了这小子的目的,哪里会容许他得逞,稍一发功,一个箭步上前,便将他的头颅削了下来。   声称永不愿伤人杀生的何药温此刻竟为了岑丹生破了戒,若是洛飞鸟清醒着,看到这一幕想必要笑他了。   “无妨,一具尸而已,缝缝补补还能用,谈何杀生。”心底的语气相当冰冷,谁叫他伤了岑丹生?   掏出一方精致的绢布细细拭去剑上的血迹,他赶忙过去查看岑丹生的伤势。   不过是被那童尸一爪给抓破了衣裳伤到了皮肉,伤口并不深,却因为这小子爪上有尸毒,此毒正在一点一点蔓延开来,不容怠慢!   “疼么?”何药温声音听上去相当心疼,看着岑丹生咬得发白的下唇,不用问也知他此刻在忍受何等的煎熬。伤口不深,尸毒却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一般,更何况这发作起来如同火燎,如何不疼。   但岑丹生一点没叫出来,在何药温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这小子弄死了,我们去帮你师尊。”他迈出了步子,却又被何药温拉了回来:“师尊暂且还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倒是你的伤势还要紧,需尽快祛毒,若是蔓延开来,你可不像师尊一般能爆发灵力压制。”他拉着岑丹生到一旁坐下,语气里颇有些嗔怪的意味。   方才那几个北师路的弟子给洛飞鸟治疗尸毒的时候,何药温想着这里的走尸什么的多有毒性,若是中了毒,没药治岂不是等死?所以他特意找那几个弟子要了许多来,就为了防止这万一。结果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下是岑丹生中了尸毒;但手边又刚好有药能治,也算是悲中一喜事。   用小刀小心割下破损的衣袖防止被打磨成粉的药装在一玉瓶里,何药温从袖袋中取出一瓶一点一点往伤口上倒。这药是有些刺激的,疼得岑丹生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何药温是在哪儿听得心疼,一边责怪自己不够小心,手上的力道又轻柔了几分。   洛飞鸟是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总觉是有什么一直想要控制自己的意识,是那残暴的杀戮欲望。他此刻的力量也是飘忽不定,灵脉上尸毒和灵气相互克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浑身蔓延,克制了他的发挥,总有异能,却总是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但这也足够抵挡曾竹溪与魔王二人了,只是不知,这样不分伯仲地打下去,自己还能撑多少时候,总要决出个胜负。   这修云剑因为接近了魔王的魔气而变得力量大增,使其变得更加不容人小觑。曾竹溪带着伤,稍微一动就被拉扯着疼的厉害,因而打得龇牙咧嘴。魔王的力量倒是因为罗尧遥的动摇而削弱不少,所以除了修云剑的威力以外,洛飞鸟是站在上风的。   正在三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忽然在仔细就这么浑身一抖,立在了原地。仔细一看胸口处已经红了大片,一柄滴着血的尖刀从曾竹溪胸口处冒出了尖,正是心脏的位置。他缓缓回头,看了来人一片小小的残影,一开口,血就从口中涌了出来,就听他含糊不清的一句:“霜......降。”   没有想到这人死得这么快,洛飞鸟也是一惊,匆匆瞥了一眼来人便又与魔王扭打在一起。   “瞧见没有?你的靠山现在死了,你还执意要这样做么?”岑清酒这边二人仍是僵持不下,没争出个胜负。罗尧遥的摇摆不定让二人都很苦恼。   全场几人,各自做事。就听外边一阵骚乱,天,也霎时荫蔽了下来。   洛飞鸟现在很混乱,那力量他越发压制不住了,眼前的血红愈发混浊,恍恍惚惚的,他把手上的碧落扔了出去。   “看住……了……”接到双剑的霜降同时又收到了这样的指令。   下一秒,就见洛飞鸟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本是杀他的好时机,魔王却被控制住一般没有动手。岑清酒挑眉,看了一眼罗尧遥,其手上的动作果然已经停了。正准备放下积云,却见洛飞鸟忽然暴起,一掌将魔王推了出去。   魔王被这么一击,快速向后滑行,下一秒,背部撞在了大殿的墙壁上,一个硕大的坑以魔王为中心出现在墙上。   岑清酒和罗尧遥皆是大惊。岑清酒知道他怕是压不住了,彻底开始暴走了,大呼一声:“洛飞鸟,你给我冷静一点!”就这么冲了过去,将罗尧遥交给了在那方修养的两个徒弟。   岑清酒在洛飞鸟打向霜降之前到了他的近前,一拳挥在洛飞鸟脸上:“你他妈给老子清醒一点,”咬牙切齿的,“你自己说不伤他,你现在快把人家打死了你还不伤人家?我他妈当初一碗悔意汤给你灌了一了百了,干嘛跟你说这么多的没的,害得你现在......”   岑清酒急得要死,准备骂醒他,一边在自责自己多嘴多舌,说着说着竟还带了哭腔。这二人的模样着实是把周围人吓了一跳。   两个人额头就这么相抵着,岑清酒努力抬起视线看着洛飞鸟的眼睛。骂完,低低问他一句:“醒了没?没醒就打了!”   虽说这么半天洛飞鸟都没有动手伤人,就这么静静的,但谁知道他什么情况,还是防着的。却听他忽然间应了一声:“嗯。醒了。”   洛飞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或许是那一拳带来的疼痛让他呆滞了那么一下,耳边细细碎碎得有人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就是很气,五感也渐渐回来了,那尸毒发作时钻心的疼也渐渐升起。或许是尸毒发作得更加猛烈了,这灵力怕是也压不住了。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就这么倒进他怀里,睡过去算了,反正这么疼,他受不住了。可是不行,自己还要把魔王送回去,他还有人在等他,自己呢,或许连那些问题的答案都没有。   洛飞鸟紧紧地握着岑清酒的双臂,支撑起了上半身站好,越过岑清酒的肩头看见那边站着的罗尧遥,唤了一声:“尧遥,能否将魔王的控制解了,我带他走。”   明明只是平常的称呼,罗尧遥却在原地抖了一下,目光凝视洛飞鸟,手一动,那条铁链应声断开。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3333对于今天所加的积分我没话说...2500...迷... 第39章 声誉   霜降没等有人说,自去将已经沉寂下来的魔王领了过来,洛飞鸟强撑着身体,由岑清酒扶着,跟着霜降出了大殿。   果然,霜降是同魔界的大军一起来的,那张军师正高坐云头,身后一群魔界精兵。也怪不得外面一阵骚乱。明明同曾竹溪的走尸大军打就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又来了一群什么魔界的。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打,更麻烦的来了,这南山派和东芝派的宗主竟然带着那个告示画像中的女身魔王,还有那个魔修,上了魔界的贼船!   洛飞鸟知道,若是跟着他们去了,自己的原本目的也就暴露了,会被世人说是与魔界勾结,这名声也就毁了。所以看见何药温和岑丹生那俩孩子要跟上来,被他厉声回绝。   他们还有未来,不能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堕落于此。   “把尧遥带回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受太重的刑罚,这......并不是他的错,一时糊涂罢了。”洛飞鸟看着罗尧遥,也不再多说什么。由岑清酒搀扶着,跟着霜降和魔王二人上了魔界大军乘来的云头。   他闭眼听着下面的骚乱。其中可能有震惊,不屑,恐慌;但他这转身一走,怕是要与这些都再无关联了。   见魔王驾到,由张军师带头,身后一干军队一齐给他跪下了,高呼:“参见魔王大人。”   霜降虽是魔修,但也只是学人家个法术派系,对于他们就不是一条心的了。这个洛吹此时相当担心洛飞鸟的情况,毕竟看他这么一小段路,冷汗冒了一额头,面色苍白,脸走路都是那个岑清酒扶着的,情况相当糟糕。   他还未靠近那二人,一支穿云箭还真的穿了云,忽然从脚下的云层中射出一支羽箭,就听见下方一阵哄闹,霜降才想起来,过去拍了拍那张军师的肩,指指下面,简单明了地道了一声:“走。”   张军师看这架势,那些修士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这要迎接也等回去再说,大手一挥,便御着云彩飞走了。   洛飞鸟总算是放了心,就这么一放松下,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岑清酒只觉手上一重,忙跪倒在地上将他扶好,问那张军师:“你们有医师么?能否速速为他解毒?”哪知这张军师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明明我们只是来接魔王大人的仪仗队,哪里会带医生。先回去再说。”   岑清酒不懂他说的“医生”是什么,只晓得是他拒绝了。看着洛飞鸟这痛苦的模样,心疼得要死,抓着他的手一直在给他渡气。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就连他自己爆发而出的灵力也压制不住这尸毒,自己又能有什么能耐呢?只能默默祈求他能撑到到达魔界。   霜降也想去看看情况,却因为岑清酒的缘故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坐在那边看着洛飞鸟是何情况。   这纯由魔气驱动的云纵使载了这么多人也行的飞快,不出半个时辰,竟就到了魔界。   这里是魔界的演武场,沈先生一行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带着那个白色的面具,人群中相当清楚。这会儿就出来了,想是迫不及待要见自己几十年未见的爱人。还没等他冲着魔王扑上去,就直接被张军师一臂给拦了下来:“你急啥,人家老大都还根本记不得你,人家神智都不清楚,整个魔界就你最弱,等会儿老大给你一拳你不当场领盒饭去了,真是。”   然后张军师控制住了兴奋不已的沈先生,指了指那边抱团的三个外人:“那边,有个快死了的,你恩人,自己去看去。”   沈先生好奇,凑过去看一眼,竟是洛飞鸟?!倒在地上仍是被岑清酒抱着的姿势,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他们魔界的那个叫霜降的三无看着他,一言不发,想说什么全写在脸上。   “你让我救他?”   霜降猛点头。   这忽然走过来一个人,岑清酒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是那沈先生,马上恳求他:“望先生救他一命,日后必有重谢。”他虽然不喜魔界人士,但毕竟这种时候,还是要看情况行事,况且洛飞鸟此刻呼吸微弱,再不进行治疗,那基本上无力回天了。   “哪用得着这么说嘛,是你们对我们魔界有恩。”他回头吩咐下去,“快去为几位恩人准备住处,再把......”他忽然想起什么来,问岑清酒:“话说,洛宗主什么伤啊?”   “中毒,尸毒。”霜降在一旁简明扼要地解释了,那沈先生点头:“把翠雪姑姑叫来。”   “尸毒啊,那好歹还是我们魔界的东西,再重也能解,放心好了。”沈先生这番话倒是个了岑清酒和霜降二人吃了颗定心丸。看着洛飞鸟被那几个魔界的人带走,也说不上来是放心还是如何,只能静观其变了。   “几位要不然在这里暂时住上个几天,”那个沈先生如此邀请二人,正要回绝,就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反正你们也回不去了是吧。”转身离开。   那神情转瞬即逝,岑清酒分明是瞧见了,心中存疑,追上去抓住他要问个究竟:“你什么意思?”   沈先生倒是淡然:“你以为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魔王跑了,你们还能保全自己?这名声,就如同当年的长清门一般了。还不如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你们再回去,说不定还不会死得太惨。”   岑清酒愣了。他当时只顾着照洛飞鸟所说的将魔王送还回去,根本没注意到这一茬儿。现在算是与魔界勾结,若是等洛飞鸟一好就贸然回去,绝对会被所有人进行制裁;但一直在这儿躲着,那也不是个事儿,两人都有各自的宗门,那么多人要帮失踪的自己顶锅,也忒不厚道了些。自己南山派还有兄长顶着,可东芝呢?   他曾竹溪还真是厉害,不过半年,便将这四大名门中的三个搞得身败名裂;如今他死了,还要帮他收整留下来的残局。   岑清酒一点也不明白曾竹溪为何要带着阿温叛逃,都是一般大的孩子,为何觉得自己会害他,会瞧不起他。这一切,除了当事人和探查过阿温回忆的洛飞鸟知道,于其他人,不过是一个解不开的无聊的谜题罢了。   岑清酒去探望洛飞鸟,霜降硬要跟着,虽然作为情敌相当讨厌他,但这么多次接触下来,此人好像并无害人之意,便也没有赶走他。   今天洛飞鸟房间门口终于没有守卫看着了,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翠雪姑姑。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但听岑清酒那几个临时的魔界侍女讲,这翠雪姑姑其实已经不知道几千岁了都。   看着翠雪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女孩儿般的脸上写满了老太婆般的愁容。   “若不是他是我们魔王大人的恩人,这么麻烦我才不解呢。现在谁还在用这么老土的毒啊,啧。”这翠雪脾气相当差,岑清酒向她问情况,就听她相当不耐烦地在那里絮絮叨叨,着实是让他汗颜。   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岑清酒相当敷衍地道了声谢,扔给不善言辞的霜降自己就进屋了。霜降看着这讲起话来滔滔不绝的老女人,再看看岑清酒的背影,呆立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内心对于岑清酒的厌恶更盛几分。   尸毒治好的洛飞鸟看上去还有些憔悴,面色苍白却不显病态。两手手腕上各缠着白纱布,正端着个碗喝药。   “哟,还没死啊,真是命大。”岑清酒坐到床边,想说两句关切的话,结果开口就在讽他,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然后赶紧滚出去。   “嗯。”洛飞鸟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放下勺子,仰头把碗里剩下的药一口倒干净了。之前药喝多了,这药草的苦味儿已经尝得麻木了,喝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   岑清酒见洛飞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稍稍安了心。为了盖过刚才尴尬的开场,又重新问了个问题:“你的手...什么情况?”   “放血。”这些都是那个小姑娘跟他说的。自己睡了几天醒来就看到这么个暴脾气的小姑娘在这儿忙活,然后见自己手上两条厚厚的绷带,问她什么情况,相当不耐烦地说是放血。其他的洛飞鸟就一概不知了。应该为了治尸毒,也不会怎么样,只是疼些罢了。   洛飞鸟看到岑清酒,相当尴尬,以嬉皮笑脸准备糊弄过去。   他怎么知道那是什么鬼啊!睡了几天,天天都在做怪梦,除了自己老是在暴走的状态,然后就全是岑清酒,你表白我我表白他的,还共赴巫山。做这种梦,自己说自己没有断袖之癖自己都不信啊!醒来看到的第二个人就是他,不尴尬就有鬼嘞!   此刻他的笑容相当僵硬,看了他两眼赶忙将实现收回来,假装自己在查看手上的伤,心里巴望着岑清酒能早些出去。   岑清酒看着他并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有些懊恼,果然还是生气了。叹了口气起身准备要走,门在此被人推开了,来者一男一女,正是那沈先生和魔王。那沈先生一进来看见洛、岑二人这么坐着,一派祥和之气,盯得两个人都觉得害怕,眼冒绿光相当贪婪,一脸邪笑,道了声“打扰了,打扰了”,就这么关门要退出去。   洛飞鸟总觉得是他误会了什么,忙叫他能进来。那沈先生才拖着魔王进来了。   “听说我们魔界的大恩人醒了,我就专门过来看看,顺便给咱恩人道个谢了。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沈镜冰,镜子的镜,冰块儿的冰,沈镜冰。”沈镜冰简单地重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只是这名字洛飞鸟听着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笑了一笑:“不必客气。”   洛飞鸟想起什么,忽然神色一沉:“当初沈先生说,这魔王并不做恶事,讨魔之征也完全是人界挑事,这一点我已经查清。只是不知,现如今你们魔界又重找回魔王,会否会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重去挑起两界之间战火?”这是洛飞鸟所担忧的,生怕魔界记仇,人界又不肯放过魔界,觉得魔王是个威胁,两界之间重燃战火,届时,又是一派生灵涂炭的景象。这是他所不愿看见的。   “呵呵,这就是洛宗主想多了。”那沈先生笑了,“不必担心,我是不管事儿的闲人,魔王又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现在乖得要死,再者他本来就不喜欢与人交战,这我还是知道的。”   “还有那个张药皖,”他喘了口气继续道,“还记得我之前同洛宗主说的嘛,我是穿越过来的,不属于这个世界,张药皖也跟我一样的。在我们那个世界,尤其是我们国家,基本是没有战争的,相对来说挺和平的。我们也想同人界和平共处,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他带着魔界的军队去攻打人界,大可放一百个心在这里。”   洛飞鸟正要放心,却又听一道女声:“若是......人界打过来......我要保我们魔界......的子民。”还在惊奇魔王竟然自己能思考能说话,顺便又琢磨一番他这什么意思时,就见沈镜冰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魔王,没关系的,我跟老张会带着大家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的。”后者乖乖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洛飞鸟眯了眯眼,总觉得被塞了一嘴的狗骨头,相当的苦涩。   这魔王现在还用的是阿温的身体,看上去怪怪的。洛飞鸟忍不住问沈镜冰为何不给他换回去,结果就收到了沈镜冰一句“没事儿,这样好玩,多玩两天”。   忽然就觉得“魔王”这个称呼的威力就这么降下去了是怎么回事???   洛飞鸟也不是弱到跟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一样,不过是中个毒,还不至于。虽然头依旧是晕的但他还是批件衣服起来,去送沈镜冰和魔王二人离开。   远远的,一高一低两个人影,嬉笑打闹着就这么走远了。   “这都秋天了,外头还冷,你不然回去躺着?”岑清酒拉他,洛飞鸟没动,也不知是脑子是抽了还是怎的,忽然看着那两人开口问:“岑清酒啊,我问你,若是我同那魔王一样一走就是几十年回不来,回来了还傻了,你等不等我?”   “啊?”岑清酒懵了,一脸“你没病吧”的表情看着洛飞鸟,看得他清醒过来想起自己说了什么。洛飞鸟此刻恨不得把自己这脑子给剁了拿去喂狗。   “算了你不必回答。”洛飞鸟挥挥手转身离开,尽量用稳健的步子走,省得被人看出什么端倪。后头岑清酒快步跟上来同他并行,道:“这得看我能活多久啊。”   “说了你不用答的。”虽然这么无所谓地说了一句,心里头却觉得有些不舒服。   “可是呢,”岑清酒全然忽视他的话,答得相当坚定,“若是我能活到那时候的话,我会等你的。”   洛飞鸟一听,挑眉,停驻了脚步。   岑清酒没反应过来,见他停了,又退回来一步:“怎的?”   洛飞鸟一把勾过他的头,脸凑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同时是唯一一次做事不过脑子的情况。双方皆是惊恐,可下一秒,二人已经沉浸在了这细腻而绵长的吻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出现了相当奇怪的比喻...颇有我的风格...2333333 第40章 审   洛飞鸟这会儿后悔得要死,要不是为了报复岑清酒先前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哪里会这样嘛。现在整个人腰酸背痛,感觉要命了一样的。   想起自己昨夜那般主动,就觉得整个人羞得没脸见人。   倒是那岑清酒还没心没肺的,纯当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从洛飞鸟的房里出去了,丝毫不顾别人投来的诡异的目光。   洛飞鸟一直在担心,自己和岑清酒二人离开这么长时间,不知外边什么情况。如他所料,魔界派出去的探子说,外边现在一至对于东芝派和南山派进行的审判。两派门人皆被软禁,仙盟的人正在调查。   问邱云峰那边什么情况,说是将那些走尸和曾竹溪杀了,带走了相关的案犯,最后放火一把烧了。现在还有人在西部地区检查是否有潜藏的走尸。这倒是让人放心的,只是不知现在南山、东芝还有西水畔,这幅惨境,那些孩子们十分还能平安度过。   他务必是要赶快回去的,去向沈镜冰和魔王请辞,却说是要让他二人再多呆些时日,好避过这风头,回去也安全些。洛飞鸟觉这是不可能的,只要自己一日不出面解释,只会让情况越来越遭。他不愿意看到自己和岑清酒二人用了半生心血所建立起来的两大门派就这么如同长清门一样毁于一旦。   “洛宗主,跟我走。”   在洛飞鸟在房间里踌躇着如何说服沈镜冰让自己离开,回去之后自己又能如何之时,霜降进来了,一字一句地,让他们跟着他走。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那些人的?”在三人御剑往回飞时,洛飞鸟这么问他。   而霜降的回答也言简意赅:“解释。”   他不善言辞,要他去向别人解释,这情势是有多少危急,这般长篇大论,也是为难他了。虽然知道他是好意,可岑清决还是忍不住讽了他一句:“莫不是讲话太慢了老去缠着人家,把人家给说烦了。”   洛飞鸟第二次看见霜降除了面无表情以外的表情,是直接给了岑清决一个大白眼。   岑清决这人嘴贱,收的白眼拿出去按斤卖换的钱,够他们南山派吃一年。   洛飞鸟在那儿笑,说他,活该!   这也算是这紧张情势之下,稍有些乐趣的事了。不过,也只有在这种时刻,还能有机会再放松一下。   洛飞鸟刚到,御剑停在了宗门之内,一个人偷偷破了结界进来的,倒是无人察觉。就听那影壁之后,传来喧闹的人声。   “你们最好速速将洛飞鸟交出来,随我们去审查,若是执意不从,我便要将阁下带走。”先开口这人语气沉稳冷静,一副子命令什么人的口气,这不正是上回那个使者,陆少坤么?   “说过了,师尊现在不在宗门之内。”何药温的语气似在隐忍。他说过多少遍的事,总是无人肯信,“大不了,你将我带走便是。”   “若真如你所说,他不在宗内,那我要问你,他怎会抛下你们这么多弟子来承担这些,独自在外逍遥快活?”   这一质问,问得何药温是哑口无言:“这......”   陆少坤更是咄咄逼人:“要知,你们洛宗主,同你们这些弟子关系好,可是出了名的。”   洛飞鸟听完这一段,气得很。这人也不像他看上去那般老实,现在这东芝派负了罪,便如此对待,当真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仙盟又是如何?不还是一群仗势欺人的小鬼。   他一个剑步踏出影壁之后,出了门:“不知为何陆大人如此刻薄得要为难本派弟子。若是有事要找在下,大可不必如此。”洛飞鸟言语之间隐隐有怒气,陆少坤听出来了,眉头微微一蹙,不在意洛飞鸟的话:“洛宗主总算是出现了,可教我们好找。”   “在下可以跟陆大人回去接受调查,只是......”何药温听他这么说,喊了声“师尊”要拦他,被洛飞鸟推了回去。他看看身后的何药温还有其他弟子们,对陆少坤继续道:“只是,不许动我们东芝派的弟子们,这事同他们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将这软禁的命令速速解了!”此刻的洛飞鸟,说话不怒自威,稍稍还有些震到了那年轻人。何药温急得快要哭出来:“陆大人,这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药温,闭嘴!”洛飞鸟怕他乱说,忙将他喝退。那陆少坤就这么看着师徒二人,轻笑:“竟同我们仙盟讲条件。”洛飞鸟还怕他不答应,这么狠狠看着他。陆少坤又继续接话道:“但着也并无不可。若洛宗主愿意同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这些人便没有用了。”他朝后边那些人一挥手,那三四个修士便带着专门用来押烦人的绳索过来,将洛飞鸟捆了个结实。   “有这必要?!”洛飞鸟挑眉看看手上这些,又看看陆少坤。   “谁知呢?现在的洛宗主可被怀疑是魔界的人,不防着点是不行的。”   洛飞鸟好不容易平息下要去打他的心,回身对着何药温嘱咐了什么,就立马被陆少坤催促着送上了刑车。   说是要接受调查,怕是已经将自己的罪名全都定好了,就等着自己回来了,直接处刑了。   洛飞鸟在心里头轻笑。这也怪不得哪个,这要帮魔界是自己应下来的,怪不得哪个。   因为带了个犯人,没法用法术带回去,这路途就变得遥远了起来。   行至京城的路途中,又加进了一辆马车,里边关的,不用猜也是岑清酒了。一直到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陪着自己,想想也是神奇。从小到大,不管好事儿坏事儿就总是他俩一同担着,从没落下过谁。这或许是一种命定的缘分,促成他俩能走在一起,那也不算亏。   洛飞鸟想起他居然笑了。他现在已经能坦然承认自己喜欢他的事实,虽然在那种情况下表的白算不算数;但至少他能似有若无得有些明白岑清酒对自己说那番话时的心情。自己在潜意识当中已经接纳他了,碍于面子却从未承认过,是自己怕了——否则为何会生他的气,为甚会那般在意他的动静,以至于将他说的话全记在了脑子里?这都是骗不了人的。   在第五日夜里,这一刻不停行径的车队总算是停了。目的地自然就是在京城的天牢。这仙盟的总部便在宫中,正式一些的说法,这仙盟便是宫中的悬星司。讨魔之征以前这是由长清门负责的;讨魔之征以后,为防止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便从各派挑选出人才,组成仙盟,管理江湖各派和宫中的各种玄学事务,直属于皇帝。   东芝派和南山派自然也有二人在悬星司内当值,不过眼下因为此事,统统被停职查办,一同被关进了天牢里接受调查。洛飞鸟叹口气,自己的一个决定是害了多少人。   这个牢房是够大的,关下他们四个绰绰有余。因为都是朝廷要员和江湖上的名人,待遇也不差,房间布置得好好的,跟客栈的上房一般。若不是失了自由再有诸多事情烦忧,洛飞鸟会以为自己在度假。   这一路舟车劳顿,随意寒暄几句便各自睡下。   两张床,自然是洛飞鸟和岑清酒睡了一处,早上起来果然是紧紧将他抱着的。洛飞鸟将这诡异的行为归咎于自己悲惨的童年,在自己遇到岑氏两兄弟之前那段黑暗的日子,没爹没妈,年纪还小,天天被人欺负。洛飞鸟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   不过再如何离奇,也不能说他这人坚强到哪里去,再怎么都只是个孩子罢了,难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等让他没有安全感的因素。若是睡觉时手边有东西,他是会毫不犹豫抱着睡一夜的。第一次发现这毛病便是小时候同岑清酒睡在一堆草垛上,一觉醒把岑清酒半边的胳膊和手臂都压麻了。如今想起来还有些哭笑不得。   洛飞鸟这一夜,纵使有岑清酒这个能给他安全感的人他睡得也并不好,心事太多。天才蒙蒙亮,那方小小的天窗就透进了那么一丝光。他一动,身边的人也随之醒了:“阿芈,你这是如何?”   带着些迷蒙的声音,念着他的旧称,洛飞鸟怎能不心动。自他们确定在一起,私底下岑清酒便一直这么叫他。初时还觉怪异,后来又想起先前他在梦中的表白,竟还多了一丝甜蜜,倒也不抗拒任由他叫。   听他这么问,刚要说无妨,让他自己休息便是,牢房外边就传进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也一点一点明亮起来。有人来了。   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忽然见这么亮的光,刺得眼睛不舒服。后面跟着的一个军装修士,打扮得不伦不类的,一身不知哪家的校服,外头批了盔甲。手上那根小臂长的短仗狠劲儿得敲了敲牢门,金属相碰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牢里。   “起了起了,今天方大人要审你们,快去殿前候着!”   那人极凶,催促着众人,没时间洗漱更衣,只得随意打理片刻便被那几个同样打扮的修士领着走了。四人手上镣铐串了个一条,这么直直排了一排走,倒也是什么新奇体验。   一直到了悬星司,那几个修士将他们引进断事的正殿,一个一个让他们跪好了,要等那什么方大人下早朝来审他们,便退了出去,独留他们四人在此跪着,也无人看守,像是不怕他们逃了。   那在悬星司的二人倒真是冤枉可怜,被洛飞鸟这一事给拉扯了进来,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晓。顶多昨天知道个事情大概,若是问起话来无从叙述。洛飞鸟只道让他们二人放心,所有事,他自己会全都担着的。   岑清酒这么一听却是皱了眉,道:“什么叫就你一人担着,不是还有我嘛!”   洛飞鸟没想到他这种时候还在想这种事,敷衍地笑笑,是在安抚他:“是嘞是嘞,我的岑宗主,您老也能担事儿的,是我疏忽您的感受嘞。”   虽然也有点平时斗嘴时的戏谑,可还是逗得岑清酒笑了一笑。着实是搞不清这恋爱中的人究竟是怎的想的。后头跟着的哪俩就更是糊涂了,搞不清这都什么情况了这二位竟还笑得出声来。   这么聊着,忽然听见外头有人传:“方大人到!”   一个还穿着官服的人从上座左侧那偏门转了进来,扫视下面四人,相当不屑地坐在了那位置上。旁边一群人也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上,这是要审了 。   这“方大人”自然是谁都认识了,方璞嘛,仙盟的长官又有谁人不识?出身于御怀门,跟他们宗主一样,看东芝派的人是相当的不顺眼。洛飞鸟只期盼这人较单千机还能再有点脑子,莫要公报私仇把这堂下三个东芝派的一起斩了。   “说吧,”那方璞瞟也懒得瞟几人一眼,自顾自端起刚上来的香茶喝了一口,“你们是做了什么?”   “卷宗有写吧?这些东西。”洛飞鸟见他一脸无所谓的,也懒得搭理他。他知这方璞不像那些人,一见局势控制不住了就开始摔东西的暴脾气。他倒是个沉着冷静的角色,那便任洛飞鸟来整他一整,反正自己也都是豁出去了的,能保证另外三人无事即可。   “我要听你亲口说。”确实如洛飞鸟所料,这人仍是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模样,跟欣赏什么古玩一般在那儿用杯盖挑这杯中的茶叶,是个怪人。   洛飞鸟暗地里白了他一眼:“那好,我便说了。”   “这我在回我们落霞的路上被个魔修给劫了去......”洛飞鸟作为布玄文的徒弟,这讲一堆废话不带断句能烦死人的招儿倒是学了个精,现在就是要烦死这方璞,便用上了,洛飞鸟是要看看这人能认多久。这流水账讲了一刻不带断的,竟见那方璞在那儿摩挲起空茶杯,听得还频频点头。这就叫洛飞鸟搞不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 第40章 纪念! 第41章 成婚(完结篇)   “哦。”方璞的眼神终于和洛飞鸟对上号了,“那你就是说你是被魔界强行拉去帮他们找魔王的咯。”   “对啊。”   “张三,赵四儿,你俩怎的说?”   听到点到自己的名字,洛飞鸟后头那俩跪着的也抬了头:“方大人,我们二人一直在悬星司工作,这您是知道的,没机会知晓这些事,望大人明察。”   方璞又是一脸恍然大悟状地“哦”了一声,挥挥手让他们被人带下去了:“没你们事儿了,去干活吧,皇上那边需要人去看一下,就你们两个了。”   张、赵二人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洛宗主啊,你看看你们东芝的门生,这么快就跟你撇清了关系啊,是不是你这宗主待他们不好,教他们起了异心啊。”   洛飞鸟一笑:“这就是方大人说笑了,这是我让他们这么说的啊。明明我的事儿硬要扯进他们两个无辜的,还不是我的错了?”他说完就哈哈得笑了,方璞也笑,竟还貌如一派的祥和气息,仿佛许久未见的友人今日相见,煮酒论道,正聊得开心呢。   洛飞鸟想的是,你跟我玩虚的,陪你玩嘛。   旁人所见,便是这幅奇景。这洛宗主,怎的也跟他们大人一起疯。   “咳咳。”方璞嗓子一清,脸就拉了下来,不跟他两个傻笑,“这魔王重生,你给他们送回去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挑起两界的战乱?若是这魔界报复,你担得起这罪?!你把人界这么多人命置于何地?”   “放心,魔界绝不会来侵扰。”洛飞鸟一脸淡然得做解。他相信那个沈镜冰说的,不会骗他们。这人虽然怪了些,却并未对他们做什么,反倒还在魔界居住那段时间对他们处处关照。纵使不从自己私心的角度......   “若他们要复仇,这三十来年为何毫无动静?若是要说他们在等这个根本不知能否回来的魔王领导,方大人大可不必担心,这魔王如今神智如同三岁小童,正在被重新教化。试想,一个无知孩童,会去想着毁灭一界?”洛飞鸟这理由颇是有些牵强,拿不出什么切实的证据,只能凭着自己对人的判断来说事,也不知这方璞能信他几分。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了。   “这我也懂,就是想问洛宗主啊,你这能让人信服么?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担保他们的纯善?!凭你看人的本事?”他指了指堂下那一直做着笔录的修士,“你这套说辞,我信;但日后对你的判决宣布出去出去,皇上不信,这江湖上的人不信,整个人界都不信。若是我就这样将你放了,我如何去交代?”   “那我反正没有同魔界串通,这是事实,我不过是帮了他们一把,我也不会联合着他们来侵扰人界。或者说你若只是要给世人一个交代,那边将我杀了便是。”此言一出,岑清酒却急了,手肘碰他一下,叫他莫要乱说话。   “方大人,我要讲句公道话。我不能断然魔界不会将我们如何,未来之事我们谁人都无法预测。此次围剿,魔王不过是个借口,我们真正要解决的是当下最先对我们整个修仙界有所威胁的人曾竹溪。对于这个人,若我们部将他提出水面,这个修仙界就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就这么毁于其手。”岑清酒听不下去这两人的拐弯抹角,直接自己就说了。   他抬头看看二人,没什么反应,方才继续道:“在剿灭曾竹溪一事上,魔界并没有利用他们来对我们人界出手,毕竟这是最好的时刻,这正说明了他们无心对付人界;相反,他们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们,我和洛宗主只不过是帮他们夺回了魔王,能还他们一家人一个和美,这算是我们对于他们帮助的报偿。纵然我们与魔界有关联,也不能说是勾结。毕竟这次围剿成功,其中还有魔界的功劳。”   岑清酒也不是在给魔界强行洗白,他只是就事论事。虽然不明显,但这次围剿曾竹溪的路上,魔界借洛飞鸟的手向世人提供了相当多的帮助,他们所要的就只有完好无损的魔王。洛飞鸟不觉得那沈镜冰思念魔王的心是假的,不过是动容,即想伸手帮他们一把。如今就算因此被冤陷是同魔界勾结密谋造反,那也无所谓了。   没想到那方璞沉吟了半晌,忽然伸了个懒腰,长长出了口气。看着那边还在奋笔疾书的修士,问他:“写好没?大概就这么完事儿了。”他又低低不知骂了些什么,洛飞鸟听不大清,就听见了“麻烦”,“皇上”什么的词。见洛飞鸟二人一脸茫然地跪坐在堂下,又换了副表情:“二人干嘛这么严肃,大概给个交代就行,反正是走个过场。”   那边记录的修士听这话,抬头看方璞一眼:“这......大人,要记么?”这话是不能乱说的,明摆着是在嫌弃皇上给的任务嘛,传出去是要掉头的!。方璞哪会不知,瞪了那小修士一眼,算是训他不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洛飞鸟听他这话,竟是本来就无事,亏得自己连死的准备都做好了,用力解释去保全他人,竟是小题大做。   故意搞得这么神秘深沉,却都是假象;自己还以为这人是如此的城府呢。怪人,怪人啊。   岑清酒却还有话要说的样子:“方大人,我还有一事要提。”   “说说说。”   “这魔界,提出要与人界交好。”   江湖诸多门派,能人异士;可要数奇的,却莫过于那三人,落霞东芝家主洛飞鸟,还有那山居南山的正副两家主岑清决和岑清酒。   且不说那岑清决,此人的传奇故事早已流传多年,不必再提。另两人,更是胜过了那岑清决的风头。这一对是出了名的年轻有为的双修道侣,从前只是知这两家关系好,竟不知还有这层关系在其中,暂且不提。自他们成立了现在最大的两家仙修门派后,所做的壮举更是多,既和睦了仙修与凡修之间的关系,这两年竟然还把人界与魔界之间的关系给调整过来了,一如讨魔之征以前的和平盛世。   这是世人所不敢想的,自然就无人去做。一开始他们陷入同魔界勾结的风波,纵使经由悬星司调查出无事,可他们不能就这么相信吧,这人家还在这儿宣扬要同魔界和平呢!说跟魔界没关系,哪个会信啊。所有人都在劝他们放弃,可这洛飞鸟可不是个省心的,才不过两年,硬是把这事儿给弄成了。   如今若是你在街上走,瞧见一个魔界之人同你擦肩而过,那都是见怪不怪的了。   “店家,想问一句,这洛宗主和岑清酒的婚礼,是在何处举行啊?”茶馆门口进来了两个人皆是黑衣黑发,面色清冷俊美,倒是那为首之人的双耳是恶趣味的长了个尖的。纵然他笑得再怎么和善,也能感受到周身那浓烈的霸气感。这老板也不是个瞎的,这不是魔王是哪个?当初宣布人魔两界交好的仪式上,可是谁都见过了。   可他是一点不怕,像对待平常客人一般笑脸盈盈得凑了过来:“魔王大人,这婚礼是在晚上,在我们山居城里最大的酒楼易华楼办呢。这会儿才刚过午,二位不如先在这儿要点吃食,过会儿再去拜访?”   二人应了,点了几个菜。在等待上菜的间隙,就见沈镜冰将平日写写画画的本子从怀里掏了出来,取了一支铅椠①,在那儿写写画画。魔王见他如此,皱眉问他:“沈镜冰,你怎的又将这本子带上了?”   沈镜冰看着他“嘿嘿”一笑:“这我还要去找洛宗主和岑宗主一些事儿。”这一副表情,看的魔王打了个寒颤,仿佛似曾相识。   洛飞鸟在屏风后边,刚褪下一身贴身衣物,展开了旁边托盘里放着的那身大红喜服,脸马上就黑了。   “姓岑的你他娘给老子出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是女!装!”   听见屋内预料之中的怒吼,岑清酒不以为然的笑眯眯推门进去了:“诶,娘子,唤你夫君所谓何事啊?”他直接迈进屏风后头,一个没注意被那一身衣服糊了一脸。一把扯下,就见洛飞鸟光着个身子,一脸愤怒地看着他。洛飞鸟正要说话,却见他正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何情况,慌忙之中四下张望了一番,抓起地上的衣服忙来遮羞。   “羞个甚?又不是没见过。说吧,是哪里又不满了?”   “说,我衣服为甚是女装?!拿爷当女人看是吧!”   “哪有哪有,”岑清酒满脸堆笑,阻了洛飞鸟穿衣服穿了一半的手,“你说,两个大男人,皆是男装,这拜堂的景得是有多怪啊,认认好了。”   “那你怎么不穿?!”   “咳咳,谁再下面谁穿啊是吧。”岑清酒一脸奸笑,下一秒,两柄剑,左碧右落,就这么架在了自己颈间,无路可逃。洛飞鸟脸都黑了:“好生说话。”他是最受不了这种调情一般的话的,晚上在床上说说便是,白日里怎么说都觉得羞得慌。   “你的衣服给我。”好言相劝洛飞鸟终是把剑放下了,两柄剑自己收回了鞘里。   “你穿的下么你?”岑清酒吃了亏还在作死,学洛飞鸟学了个透彻。这身高一事最是说不得,然后就直接被洛飞鸟抓起剑给扫地出门了。   洛飞鸟打死不肯换这女装,拜堂也不去了,自己去找魔王和沈镜冰两人寒暄去了。岑清酒愁得很,吉时将近,随便抓了个身量相近的姑娘过来扮洛飞鸟来拜堂。反正只是这么个仪式,以后过日子的不还是他,所以仪式上是谁跟自己拜堂便也无所谓了,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了。   岑清酒一直到拜堂前都没见着洛飞鸟,难过得不行,偏偏那头的赞礼人已经喊着仪式要开始了。   那被硬拉来的姑娘一语不发,顶着个又厚又重的大红盖头,乖乖地跟着岑清决一起跪在布玄文座前,准备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这词自然是没念完的,门口闯进来个人:“停一下停一下!这成亲礼都开始了怎的也无人来叫我!这亲还怎么成啊?”   岑清酒装着生气,跟那姑娘相对直跪,并不偏头看。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常服的洛飞鸟就这么走过来,拉拉那姑娘:“姑娘麻烦了。”   他取下姑娘头上的冠和盖头,相当笨拙得往自己头上戴,然后跪在了岑清酒面前。   “继续好了!”他冲那赞礼人挥手示意其继续念。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赞礼人呆了一下,然后相当笨拙地念道:“夫妻对拜!”   自此,这二人便是合法的夫妻了——不对,严格来说是夫夫,两人是打死不愿意被当成女人的,夫妻自然就是不能说的。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穿那喜服?”   “说了不穿。爷肯给你戴这重的要死的凤冠就够给你面子的了!”   即使在行礼,这两人还不肯停了斗嘴。直到那赞礼人高呼一声“礼成”,这俩人才住了嘴。   人堆里,魔王和沈镜冰跟着洛飞鸟悄悄摸进来了,远远地看着那俩人行礼,魔王低声问他:“沈镜冰,不如我们回去也补一个?”   半天没听有人应,头一偏,就看沈镜冰在那儿对着那记满洛飞鸟话的本子,笑得像个傻子。   洛飞鸟一人坐在洞房里是相当的无奈,果然还是像姑娘一样坐在房里等的是自己么?这怨都不知道找谁去,任岑清酒一个在外边跟人家花天酒地,他自己跟个怨妇一样在房里揭了盖头喝闷酒。   去他妈的怨妇啊!   哪知这岑清酒回来的还挺早,洛飞鸟才刚刚微醺就见岑清酒脚步虚浮地迈进来了。他不常喝酒,自然酒量不及洛飞鸟,进来看到洛飞鸟在那桌边喝,顺势就坐在他的对面,一脸真挚地看着他。   被岑清酒盯得发毛,洛飞鸟问他一句:“你干嘛?”   “没化妆啊......”   洛飞鸟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岑清酒就这么把他大量一番,晃晃悠悠地去了旁边柜子翻翻找找,摸出一整套化妆品堆了一大堆:“我给你化啊......”   未等洛飞鸟说是答应还是拒绝,岑清酒相当强硬得就往洛飞鸟脸上下手了。期初还有些抵抗,然而想着这人醉了,便由着他发疯了。不消片刻,岑清酒相当满意地退了回去,给洛飞鸟塞了个铜镜让他自己看,还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洛飞鸟低头一看铜镜中的自己,气得脸都歪了,那妆粉搽得太多,白得跟鬼,口唇一抹歪到了脸上,两大坨红红的胭脂挂在两颊。无论怎么看,再加跟长舌,完完全全就是个吊死的鬼!   可看岑清酒还一脸满意地看着自己,洛飞鸟气不打一出来,起身过去直接坐他腿上,抱着他的脸就亲了起来。   岑清酒哪会放过他好不容易主动一次的机会,还准备跟上去加进这一吻,却被洛飞鸟避开了。洛飞鸟气得很,刚一个猛烈的吻还有些气喘,问他:“化得这么丑,你还要啊?!”   岑清酒看看他,孩子一样一脸诚恳得,狠劲儿点了点头,一把将洛飞鸟抱起放在那边的床上。   今夜,又是一如既往的春色满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①:以石墨为粉,和胶搓条而成,直接用于书写,史书称为“铅椠”。敦煌遗书六朝至北宋的写经中,常见一种称“乌丝栏”的界线,就是用铅笔勾画。铅椠,读音qiān qiàn,是古人书写文字的工具。   ———————————————————————————————————————————————   所以说,咱完结啦!   这是我第一本认认真真全部从头到尾写完的一本小说!恭喜!【啪啪啪啪啪】   虽然我的数据烂到螺旋升天但咱法力无边233333   其实写了一篇很长的肉但我绝对不会发的,第一次开车自己写着玩玩练练手。   可能还有一点点的番外,差不多凑个20万字好了。当初答应我的朋友,两个月写一本20万字的小说跪了,现在重新来开一本,也勉勉强强算是完成了这个目标了。   真的超级感动,虽然没什么人看是吧,但还是希望点击能上1000,收藏能上100哈哈哈哈哈莫不是我想太多哈哈哈   本文,咳咳【正经】,改了一次题目【原题《飞鸟与清酒》,我都快忘了,而且我到现在也记不住现在的名字是什么】,改了一次封面【题目改了封面也要改嘛,话说封面我自己做的233333快夸我!】,改了3次文案【文案废要跪了】,申签四次全被拒,勾搭了一个一起码字的好友【恭喜她签约成功!】   这个暑假过去一半,我写完了一本书哈哈哈所以下星期开始要写作业啦~【绝望】   所以我还是要去进行一次大改的,希望我能活着回来~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